母子两人还没聊多久,粱大夫人就见院内乱成了一团,乌泱泱来了一堆人。 “怎么回事?”她蹙起眉头,走出花厅。 粱大夫人的脸色,在看见赵稳婆与眼眸清明的小翠那一瞬间,顿时变得惨白,面无血色。 夏知秋开始唱报罪状:“梁家大夫人私通旁支家二爷,被小翠撞见,后怀有身孕。六年前回金花镇娘家,在赵稳婆的协助下生下了私生子梁昊,将其放在旁支梁家寄养。待梁大爷死后,又将私生子过继到膝下,企图让私生子继承本家偌大家产。人证确凿,杀人动机皆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家大夫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她愤愤不平地道:“小翠不过是一盲女,她如何能作证呢?况且赵稳婆也可能是诬陷民妇的……” 谢林安嗤笑一声,道:“哦?按照粱大夫人的意思,是说夏大人特地找来个稳婆,诬陷你杀夫?” 赵稳婆没想到死到临头了,梁家大夫人还能反咬一口,她气不打一处来,道:“若是大夫人想抵赖,那正好,我还记得梁昊少爷身上哪处有黑痣,有胎记的,咱们对比对比?我可没在旁支梁家当过差,也没接触过梁昊小少爷,因此这些特征,我应该是不知道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我确确实实给小少爷接生过。既然梁家大夫人问心无愧,咱们不妨来对峙一番?” 这话说得梁家大夫人哑口无言,她哪里敢让人脱掉梁昊的衣服对比黑痣与胎记,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小翠适时补刀,道:“大夫人,我可不瞎,能瞧见你这耳上的翡翠珠子耳坠,头上戴了玉兰南珠绒花。当初我也在旁支家的二少爷房内看见过你们行那苟且之事,这都做不了假。哦,没准我也记得您身上有哪处特点,要不要让我讲出来,咱们验证一番?” 话已至此,梁家大夫人是再无话可说。 梁二爷怒斥她:“所以,大哥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杀死大哥,嫁祸到我身上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私生子继承梁家本家的家业!大哥当年这般喜欢你,一意孤行要娶你,你居然将他杀害,你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她认罪,认自己确实和旁支家的二少爷厮混在一块儿,还生了个私生子梁昊,也认她想让私生子继承梁家偌大的家业。 可要说她杀过枕边人,那她会负隅顽抗,怎样都不认的。 粱大夫人咬牙切齿地道:“呵,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了大爷?!大爷那是自己去庙里被白尾大人的神像砸死的,与我何干?!况且,庙祝可都说了,是你置办的那些机关,以及也是你诱惑大爷去拿东西,这才使得他跪在蒲团之上,触动机关的吧?!” “你……”梁二爷原本想辩驳,却硬生生闭了嘴。 里头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夏知秋茫然地看了一眼谢林安,他此时也流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一言不发。 这狗咬狗又是一嘴毛,夏知秋头都大了。
第43章 如今杀死梁大爷的嫌疑人身份又从粱二爷那处,转到了粱大夫人身上。 粱大夫人犯下通奸罪,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人人得而诛之。她落得这样不忠贞的荡妇名声,晚年凄凉之景可想而知。梁家的长辈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甚至感到羞辱。他们居然被一个外来的女子耍得团团转,也不管夏知秋在不在场,当即便要仆人扒了粱大夫人的衣裳,施以肉刑。 粱大夫人此时披头散发,落魄地被人推开搡去,哪还有先前梁家主母的光鲜模样。 男子若是在外寻花问柳,不过冠以“风流”之名,女子若是和人私会,便要以死谢罪,这其中差异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夏知秋不是为粱大夫人辩驳,只是觉得如今之事,她的罪不至死。 夏知秋于心不忍,道:“若是本官不在场,遇和奸之事,尔等要用‘私刑’也是合乎情法的。只是如今本官在场,那么‘通奸罪’便要按照《律法》行事了。来人,将粱大夫人与那旁支家的二爷都带下去,各打十五板子,送入大狱蹲二年牢。既然粱大夫人犯了事,几位长辈也代替去世的梁大爷,将休书下了吧。”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既然官老爷这边有了定夺,他们也不再含糊了,跟着夏知秋所说的流程走就好了。 休书一下,粱大夫人和梁家就再无瓜葛了。 她心如死灰,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就在这时,花厅外突然冲入一名穿着打扮皆富贵的女子,瞧着脸上的妆容与衣饰,像极了哪家养尊处优的大妇。 她泪眼婆娑,一见到跪着的粱大夫人,便是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怒不可遏地骂道:“贱妇!” 她的指甲上的饰品尖锐,刮花了粱大夫人的脸,残留的血痕渗出几丝血迹。 夏知秋喊人拉开那名女子,皱眉,道:“来者何人?!本官在此,岂容你放肆!” 女子一见夏知秋便跪下了,道:“民妇见过夏大人,民妇乃是旁支梁家二房的正妻朱琳。原本是跟随夫君带小儿梁昊来梁家本家进行过继仪式,哪知听得这样龌龊不堪的往事。夏大人不知,我夫君乃是温良文雅之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是不屑去做的。若是……若是真的,那也是这妖妇勾引我家爷的!” 朱琳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让夏知秋听懵了。其实这种事情肯定是你情我愿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可惜每个女人都拎不清,遇到事情都推脱给第三者,袒护自家丈夫。 她抽泣着,撩裙下跪,给夏知秋磕头:“青天大老爷,您可要开开眼啊!我夫君那样好的一个人,又怎会做这种事呢?他是被勾引的人,何罪之有,为何将他押入大牢!” 谢林安最厌烦这种吵吵闹闹的场景,他将茶盖子扣上茶碗,不耐烦地道:“哦?你的意思是,你家爷被梁大夫人强行借了种,生下梁昊后,又被逼无奈帮忙养育这个私生子?他是没手还是没嘴,被强迫的时候,不会推搡一下,嚷一句?恐怕他心里清楚得很吧,他在做什么事,又有什么后果。” 在座的哪个人是傻子?各个都是人精。 单凭旁支家的二少爷能将私生子带回去,光明正大养在正妻膝下就足以证明他是知情的。 朱琳听了这番话,无言以对,只能怒目瞪着粱大夫人。她咬牙切齿地道:“你若是真心爱慕我家爷,你也该说句话的!” 朱琳这是想让粱大夫人念旧情,承认是她主动勾引,洗脱旁支二少爷的罪名,或是给其减刑。 哪知粱大夫人也是个性子烈的,她慢条斯理擦拭去脸颊边的血迹,冷笑着道:“原本我没想拉他下水,可你这一巴掌把我打清醒了。我告诉你,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你家爷。” 她膝行两步,跪到了夏知秋的跟前,道:“夏大人,她家爷可不冤枉。如今过继的事,也是她家爷同我狼狈为奸,企图一起吞并梁家本家的家产。要罚,我们两个人都该罚!”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朱琳怎么都没想到粱大夫人居然狠到要闹成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她又在后悔,是不是之前她太草率,扇了粱大夫人一巴掌。要是她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家爷是不是就能逃出生天了? 可一看那粱大夫人妖里妖气的笑,朱琳又觉得不太对劲。这女人可不像是会放过夫君的样子,她分明是要拉所有人下地狱,顺道让她懊悔罢了。 粱大夫人原本以为她今日定会被所有人责难,甚至可能以“荡妇”之身被众人乱棍打死。哪知道,是夏知秋带人来指证她的,又是夏知秋三言两语庇护住她。 粱大夫人不明白,她被人押入大牢之前,困惑不已地问:“夏大人,你为何要帮我?明明是你把小翠和赵稳婆带来指证我的,在你心中,我应该是个十恶不赦的妇人吧?如今我杀夫的嫌疑也是最大,你完全可以将我带回衙门,屈打成招,逼我认罪的。这样一来,你的政绩也漂亮,还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毕竟最毒妇人心,不是吗?” 夏知秋没想到粱大夫人突然问起这句话,她叹了一口气,说:“本官乃是好官,无论是你,还是梁二爷,有罪便是有罪,无罪便是无罪,本官不会错怪任何一人。如今只能推断出你和旁支二爷私通生下梁昊,企图用过继这招,吞并梁家家产,至于有没有杀害梁大爷,你既然不认,那本官也会继续往下查,直到你看到罪证,能心服口服。” 闻言,粱大夫人莫名其妙地笑了。她垂下眼睫,对夏知秋道:“既然如此,我也承了大人一个情。我最不爱欠人东西,也给夏大人指一条明路吧。我说过,我家爷曾经和二爷密谋,二爷让他去拿些什么东西,这句话可不是撒谎。至于其他的,我不打算说,也没必要说。反正……夏大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不对吗?” 粱大夫人像是一条妖娆的蛇,褪去了朴素的外壳,露出内里美艳的鳞片。她是恶毒的蛇女,吐着舌信子,浑身布满神秘感。 她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秘密呢? 这女人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呢? 夏知秋探究性十足地看了一眼梁二爷,后者突然垂眉敛目,不敢与她对视。
第44章 粱大夫人被带走了,案情又陷入了僵局。 那对狗男女被定罪,押入大牢后,夏知秋等人也就回府了。粱大夫人的事情告一段落,也没赵稳婆什么事,她连夜收拾好行囊,跟着来吉祥镇接人的嫡亲弟弟一同回了青城,而小翠无依无靠,决定就跟在义兄夏知秋的身边,为他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赵金石听得这番话,艳羡不已。他私底下拉着正要给夏知秋送炖好的补汤的小翠,道:“你这哥哥别看平日里弱不禁风的,实际上体内火旺着呢,用不着你嘘寒问暖。要真有这么个心思,你孝敬孝敬你赵大哥。赵大哥这身子骨比起你夏哥哥可是弱多了,正是要滋补的时刻。而且你夏哥哥一烦心就爱钻那书房,没个三五时辰,不会出来的,还怕人打扰。这汤送了也是白送,不如给我补补。” 小翠看着赵金石那膘肥体壮的身子,陷入了深思。 赵金石这么魁梧,也需要补吗? 不过…… 小翠朝禁闭的书房门探头探脑,夏知秋一回府便钻进书房,想来也是不想和人说话,要一个人静一静的。那她还是不打扰好了。 思及至此,小翠便把补汤端给了赵金石,道:“那就给赵大哥先尝尝吧,等夏哥哥出来,我再重新给她炖汤。” “嗳!好嘞!你这妹妹也太乖了,是要赵大哥疼到心底去啊!”赵金石得了妹妹的孝敬,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夜里吃饭,谢林安见平日饭点绝不缺席的夏知秋没来,忍不住问了一句:“夏大人呢?” 赵金石咬了一口丸子,含糊不清地道:“待书房呢,别管她。每次遇到什么事了,她就得待上个三五个时辰的,不饿到前胸贴后背,不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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