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双眼睛明亮,颇具震慑力。 两人面面相觑,管事咦了声:“九爷真是个傻的?” 便听身后一声疾斥:“你才是傻的,你俩都是傻的。” 护短一样,上前推开谢瑛和管事,抱起小九哼道:“他这是不跟你们计较,否则你俩都得被啄哭。” “九爷!”管事吃了一惊,叫完又立刻噤声,看了眼小九。 一人一鸡齐刷刷朝他看去,打眼一瞧,动作出奇的一致。 顾九章很郁闷,因为他把小九抱回屋里,各种逗弄挑衅,小九都无动于衷,最多拿乌溜溜的眼珠警惕的瞪他,也不是怂,就是... 他蹲在地上,扔掉掸子。 小九难不成真是傻的? 小九似乎也在怀疑,叫了两声后走到顾九章跟前继续啄米,一双爪子遒劲有力,羽毛油亮鲜艳,抬起脖子冲他咯咯了两声。 “九爷。” 谢瑛推门而入,迎面看见顾九章沮丧的仰起脸,指着小九道:“九爷看走眼了,叫人骗了,他根本就不会打架。” “但是小九好看啊。”谢瑛俯身摸了摸小九的脑门,小九愈发神采奕奕,迈步时难以遮掩的得意。 “好看顶什么用。” 顾九章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打从管事叫小九“九爷”,他就觉得小九是自己,一言一行都代表自己,既然是自己,他又怎能容忍小九是个傻子。 他知道这么多年来,很多人就是这般看他的,除了一身皮囊,好的家世,他半点比不上何琼之,每回席面上,只要何琼之出现,他就跟老鼠似的见不得光。 明明他是他,何琼之是何琼之,可就因为年岁相仿,两家关系还算和睦,便总要拿他俩对比,比来比去,结论总是出奇的一致。 “九章得多跟琼之学啊,看人家年纪轻轻入军营得功名,你不能老这么混着,混着混着这辈子就混过去了。” 顾九章很是讨厌何琼之,甚至一度想过,若不是何琼之,那他就能心安理得的荒唐,哪里用得着顾及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他就是全京城最自在洒脱的顾九章,纨绔不都这副模样? 何琼之越优秀,扎在顾九章心口的刺就越深,从小到大,甩都甩不掉,连平宁郡主都说,何大娘子上辈子积德,才生了这么个体贴能干的儿子。 这话说的,难不成平宁郡主上辈子丧尽天良,这辈子派他顾九章来抱冤。 他瘫在躺椅上,瞥见谢瑛弯起的眉眼,不由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谢瑛纳闷,小九啄着她手心里的米跟上前,快要扑到她怀里似的,丝毫不见外。 “我为什么要笑话你?” “笑话我跟小九一样,只有张俊脸能看。” 谢瑛忍不住莞尔,复又坚定摇头。 顾九章舔了舔唇,颇为期待地撑起身子。 “九爷不光长了张俊脸,还很有钱,肯为姑娘一掷千金,是个顶洒脱阔气的人。” “还有呢?”顾九章坐直了,搓手望眼欲穿的等着。 谢瑛愣住,“没了。” “没了?!”顾九章跳起来,虽不指望谢瑛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瞎话,可她好歹应该装一下,想几个冠冕堂皇的词汇来敷衍,她都懒得去费心思,懒得去编。 “没了。”谢瑛回答的毫不犹豫。 顾九章瞪圆眼珠,犹不相信似的。 那明眸如繁星点点,闪着淡淡的水光,谢瑛伸手抱起小九,白皙的手指削葱般,小九很安稳,跟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昂着脖子松了爪子,舒坦而又怯意的卧在谢瑛怀中。 “九爷若是不喜欢小九,可以把他抱到我屋里养着,燕燕也在院里,横竖他们打不起来。” 谢瑛没有嫌弃小九的意思,顾九章又有点欣慰。 咳了声,清清嗓子。 “你来找爷为了何事?” 谢瑛福了一礼,道:“劳烦九爷帮我买个活物。”
第53章 知道太多容易掉脑袋◎ 严实的车内不时传出“嘎嘎”的粗劣叫声, 车夫纳闷,九爷亲自去了趟市集,千挑万选抱了只大鹅上车,难道自己挑的大鹅炖起来味道更加鲜美, 他不懂, 摇了摇头,甩鞭驱车。 顾九章送给谢瑛前, 特意给大鹅装饰一番, 脖颈系了条红绸,挂着几个叮当响的铃铛。 大鹅趾高气扬的跨过门槛, 庭中正在觅食的小九闻声噌的直起脑袋,竟下意识后退两步, 锐利的眼睛闪现一丝迷茫。 “这可是京城最好看的鹅了。” 顾九章甚是高兴, “通体雪白没有杂毛, 胫长且粗壮, 脖颈似弓,曲折有力。” 谢瑛上前, 那大鹅警惕的嘎嘎两声,小九反应过来,冲上前挡在谢瑛脚边。 一人一鸡一鹅焦灼对峙。 顾九章斜歪在花墙上, 笑:“还不如养只猫。” 谢瑛从食盒里拿出一捧粟米,大鹅和小九争先凑过去,啄她手心。 顾九章扫了眼, 看见她白净的手心很快被啄红,就像玉石里头沁了血丝, 有种不一样的美感。 “我不喜欢猫, 也怕猫叫, 这才想养鹅的。” 谢瑛小时候被关佛堂,经常有野猫爬到屋檐树枝,白天还好,只到了晚上他们那叫声此起彼伏,抓挠着瓦片发出尖锐渗人的叫声,激的她后脊发凉,忍不住想捂上耳朵。 有一回春日,有两只猫从半开的楹窗滚落进去,扑腾着爪子窜到谢瑛脚边,天色漆黑,屋内只一盏摇曳的小烛光,那猫的眼睛锃亮,谢瑛当时吓坏了,以至于现在想起那个场景,仍心有余悸。 “院里有鸡,难免会有老鼠等物,混着养只大鹅,也就不会再被咬了。”除去小九,另外五只鸡都有不同程度啃咬,不明显,掉毛或是去皮,管事只当他们互啄导致,谢瑛觉得不像,这才跟顾九章商量买只大鹅。 她去摸大鹅的红绸,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看重外貌,连鹅都挑好看的来。” 顾九章站直了身子,拂去褶皱抱臂上前:“莺莺,你究竟是不是宫里那位,给九爷个实话成不成?” “九爷都叫我莺莺了,还问是不是。” 一语双关,既像承认又像什么都没说。 谢家在京中曾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只是到谢宏阔便只剩下空架子,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如此,谢家仍在郡望中话语权极重。 顾九章不喜谢宏阔作风,他太精明算计,不然也不会在当初选择声势浩大的四皇子,连带谢家四郎都投到四皇子阵营,可惜,四皇子倒台,整个谢家登时大厦倾颓,来往要好的官员世族与之划清界限,唯恐受其牵连影响自个儿前程,当时谢家四郎在军中,几乎被人排挤到去扫马圈。 可想世态炎凉,官场浮沉。 后面的局势顾九章看不明白,当今提拔谢家四郎任大理寺少卿,然又贬谢宏阔出京流放,去的还是黔南荒苦之地,朝中官员更是惶惶不安,一时间不知该弹劾还是该收敛,对于谢家的态度,圣人始终晦暗不明。 如今谢家四郎被提拔到刑部任职,上峰便是当今倚重的尚书,可谓前途坦荡,不可小觑。 好些人都说,谢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谢十一和云六郎和离,成为当今心头宝,此事已经足够令人诟病,且她入宫许久始终没有封号,众人便又持观望态度,以为当今不过图新鲜刺激。 珠镜殿大火,烧的满城皆知。 谢十一死了,谢家往后会如何,没人清楚。 眼下更刺激,何琼之也搅和进来,顾九章心乱如麻,琢磨着该怎么收场,一抬眼,看见谢瑛坐在石墩上,阳光暖暖洒在她周围,整个人慵懒惬意,柔美勾人。 他咽了咽嗓子,不自在的收回视线。 “莺莺,你喜欢哪个?”他走过去,歪在谢瑛旁边的石头上,从他的角度,能看见细密浓黑的乌发,盘成留仙髻,簪着简约的步摇,她身上有股清淡的香气,就像她这个人,表面瞧着温顺端庄,可惹恼了便像小兽,张嘴就咬,全无半点淑女模样。 他摸索着手背,看向谢瑛。 “都喜欢。”谢瑛以为他问的是小九和大鹅。 顾九章想的却是当今,云六郎和何琼之。 莫名的,他有点咆燥。 “莺莺,九爷求你了,你想去哪,爷亲自送你过去,肯定办的神不知鬼不觉,好不好?”这事太冒险,他担不住,他阿娘也担不住。 “我就喜欢百花苑,哪儿也不去。” “你总得说个日子,比如三五日,七八日,我都能容忍。” 谢瑛回头看他,顾九章这双桃花眼,看谁都满目风情,难怪惹得小姑娘争相追随,上元节前夜,听闻他花一千贯听了首曲子,后来唱曲的小姑娘子哭着喊着要他帮忙赎身,道这辈子跟定顾九章,帮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不求名分不求地位,只要顾九章别嫌弃她。 顾九章赎人有原则,首要一点便是不能痴迷死追,小娘子这种死缠烂打的他肯定不敢沾手,否则一旦赎身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比如院里的音音,腰腰妙妙.....都是脑筋清醒,各有所长的娘子,日后她们若有好的去处,顾九章也不会强留,若没有,顾九章权当自己开了个园子,时不时听听曲,下下棋。 谢瑛认真思忖了片刻,回他:“一年,一年后我就走。” 顾九章得寸进尺:“能不能短点?” “九爷,我保证这一年都不出门,不给你惹麻烦。” “行吧。” 何琼之陪圣人从京郊巡视回来,途径护城河听到几个纨绔打马游街,其中一人碰巧是顾九章。 绯红色圆领窄袖锦袍,腰间束着银边带子,挂香囊玉坠,手里握着长鞭,晃晃悠悠坐在马上浑无正形。 周瑄瞥了眼,看向何琼之。 “听闻你回京当日,顾九章当街拦你,为的何事。” 何琼之咧唇讪笑:“打小他就不待见我,每回看到都要拉扯一番,那日他知道我从西凉回来,特意早早等在城门口,也没有旁的事,就想过嘴瘾。” 与暗线回禀的一致,周瑄亦早就听闻顾九章的行径,他双手握在船栏,顾九章跟那几人聊得起兴,哈哈笑着不经意往桥下一看。 登时浑身发凉,下意识就避开目光,攥着的缰绳更紧。 周瑄蹙眉,凛冽的眸光打量顾九章的一举一动。 何琼之心道不妙。 然在下一瞬,便见顾九章翻身下马,甩着长鞭趴在桥上冲他大喊:“何琼之,九爷去教坊司喝酒,你上来,爷请你一块儿去!” 其余几个纨绔跟着起哄,哈哈笑着附和:“何大将军,走吧!” 何琼之暗地松了口气,面上不敢显现,转身与周瑄说道:“陛下你瞧,他就是这个性子,平宁郡主拿他也没法子。” 周瑄不动声色,船自桥下缓缓而过,顾九章一众人的嬉笑声不绝于耳,直到船掩映在茫茫水雾之中,那声音才算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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