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霍毕和萧璃被禁卫军找到后,霍毕就没再见过萧璃。先是因为萧璃一直在马车上昏睡,等回了长安,萧璃就直接被送到了皇后娘娘那里看管,霍毕虽有心,却跟本见不到她。 因着护主有功,霍毕本人倒是得到了荣景帝的赏赐,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府上养伤一直到今日。而明日,就是大朝会了,如今长乐公主为救南诏质子而同禁卫军大打出手的事情已经传地人尽皆知,明日上朝,群臣定是要就此事下个结论的。 是惩是罚,怎么罚,罚多重? 虽说惩戒一定会有,但因着萧璃身份贵重,这惩戒就有很多可操作的余地。 是明重暗轻,只是给朝臣百姓一个交代,还是明轻暗重,趁此机会打压萧璃,端看荣景帝的心意和萧璃与那些当朝大臣的关系了。 而萧璃跟大臣们的关系…… 霍毕叹了口气。 “军师怎么看?”当日崖下山洞,萧璃看似给他透露了很多,可仔细想想,却好像也没什么。 他只知道萧璃这一番看似胡闹的举动其实有所图谋,可她在图谋什么,霍毕猜不透。 霍毕将他们在山崖下的一些对话复述给军师三人听,便是想问问他们的看法。 齐军师摸着自己的美须,半晌,才开口:“将军,此时一动不如一静,明日朝上,将军不如静观其变。” “老齐,你是认真的?”袁孟惊讶,他一直以为齐军师很是欣赏公主的,“那帮文臣最会拱火,无事都能被说出错来,如今公主殿下被他们揪到这么大一个错处,还不趁机借题发挥?” 这也是霍毕所担忧的。 “将军不是提到,公主殿下任由自己受伤的吗?且整个回程途中,一直病着,时睡时醒?”齐军师确认道。 “是。”回程途中霍毕有试图打探,这正是他打探到的消息。 “公主殿下怕是……成心留着陛下的这一股火啊。”齐军师叹了口气,说道。 霍毕一愣,然后恍然。 按照之前萧璃话中透露的,若不是他护着她掉崖,她可能还要给自己弄出些皮肉伤。若她好好的被禁卫军找回去,荣景帝定然当场就会发作了她。可她又是内伤又是高烧不退,时昏时醒的,荣景帝反而不好做什么。 这一股火当真是一直积压到现在! “又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齐军师低声自语道。 “你说什么?”袁孟没听清,大声问。 “我说,公主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啊。”齐军师神色复杂,重复了一遍。 置之死地而后生…… 霍毕在心底重复着军师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不过一个及笄不久的姑娘,本该是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纪。 究竟是何事要她做到这等地步,甚至不惜伤害己身? * 就如霍毕预料的那般,第二日大朝会上这荣景帝与王公大臣们所要商讨的第一件事,便是令羽私逃之事。 “郭威,南境可有消息传回?拦截到令羽了吗?”虽然觉得希望渺茫,□□景帝还是先过问了此事。 “据前方回报,令羽等人……应是已经渡江了。”郭威单膝跪地,回禀。 荣景帝心里一沉,若是渡了江,那便当真追不到了。 “微臣失职,请陛下降罪。”郭威请罪。 “父皇,此事是剑南道官兵追捕不利,怪不得郭统领。”二皇子对郭威素有好感,一听郭威请罪,连忙站出来帮忙求情。 “陛下,微臣觉得不妥。”此时,兵部尚书出列,开口了。 霍毕闻声看去,见兵部尚书躬身说道:“剑南道官兵得到消息时已然太迟,出了山南道,那令羽便如鱼入渊,如鸟归林了!臣以为,其责不在剑南道的官兵。” “回陛下,虽是以快马传讯,可山南剑南州府甚多,确实会有州府无法及时得信,以此给令羽逃脱的机会。”裴晏出列,回到。 兵部尚书感激地看了一眼裴晏,心想有裴晏帮着说话,他底下那些官兵追击不利的罪责该是能逃了。 “哦?那你们觉得罪责在谁啊?”荣景帝冷哼一声,沉声问道。 “陛下,”这时,杨御史走了出来,手持笏板,上表:“禁卫军虽有失察之责,可若是能及时追击阻截,未尝不可在令羽离开山南道之前将其拦截。之所以耽误了最佳的追击时间,皆因长乐公主私心阻拦,以至于酿成祸事。”说到这里,杨御史跪下,大声说道:“臣恳请陛下,重责长乐公主殿下!” “臣附议!”兵部尚书跟着说。 “臣附议!”又一个御史出列,躬身请求。 “臣,附议。”裴晏表情淡漠,声音平静地说。 霍毕站在武官队伍的前面,皱着眉看着这些人纷纷附议。 而这时,耳力超群的他似乎听到了一下一下步履落地的声音,他愣了愣,接着心神一震,回头看去—— “哦?责罚?” 完全不同于任何一个朝臣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如晨间第一缕光一样穿透了此刻有些嘈杂的朝堂,令整个朝堂不由得静了静。 一直沉默不言的太子于无人注意之时,面露温柔的笑意。 文武百官皆回头看去。 站在朝臣们中央的裴晏,捏紧了手中笏板,同样回身,遥遥望去。 殿门口,逆光处,萧璃身着大周公主冕服,玄衣纁裳,金冠十二珠垂于耳畔,双手交叠,至于腰间白罗大带之上。 她的目光慢慢扫过整个大殿,仿佛看了所有人的眼睛,又仿佛谁都没有看。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跪在最前面的杨御史身上,泰然中又带着轻松笑意,问道:“也叫本宫听听,你们想怎样责罚本宫?” 声音清透坦然,无半分惧意。 说着,萧璃举步,踏进了这个朝堂。 她步履稳健,矜贵从容,耳畔垂落的金珠岿然不动。 整个朝堂寂静无声,仿佛她本就应当出现在此处,本就应当,至尊至贵。 霍毕的心,狠狠地一跳。 作者有话说: 萧璃:我可真帅,可惜帅不过3秒 冕服的样式参考皇帝冕服,头冠样式自己编的 下一更周四咯
第40章 满堂的朝臣都看着萧璃, 或恼或怒,或面无表情或面带审视,其压力可想而知。 可是萧璃却无半丝畏惧怯懦之色, 脚步依旧沉稳,面色坦然却又不倨傲。 那份理所当然让霍毕恍惚间觉得, 这才是萧璃原本的模样。 霍毕若有所觉地回过头,看向裴晏。他见到裴晏下颌绷着, 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一直没有从萧璃的身上移开。一直到萧璃走到近前, 裴晏才垂下目光, 看着手中笏板。 “见过皇伯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萧璃走到跪着的杨御史身边这才施施然停住脚步,俯身对荣景帝行礼。 荣景帝看着大殿之上的萧璃, 不知怎得,就想到了当年林昭, 也就是萧璃的母亲, 封后大典时的景象,面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 “你的伤好了?”荣景帝见萧璃这一身盛装,面色红润的样子, 沉着声音问道。 “回皇伯伯,些许小伤,将养几日就好了,谢皇伯伯关心。”萧璃一笑, 好像之前内伤发热的人不是她, 又好像这只是寻常的问候, 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放肆!”看萧璃还是没心没肺不知轻重的样子, 荣景帝的火气上来, 猛地一拍龙椅,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听说有人上奏参我,我这个要被降罪责罚的人总可以旁听辩解一番吧?”萧璃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说。 “公主殿下还有何可以辩解?”此时,杨御史已经站了起来,并且转身面对萧璃,不闪不避,直面着萧璃的注视,咄咄逼人地问道:“殿下是不曾帮助令羽逃跑?还是不曾阻挡郭安郭护卫带人追击?” “都有。”萧璃仍然是那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坦然的样子,直接点头承认,什么借口都没找。 这时,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向着郭统领作了个揖,说:“对阿宁的兄长拔剑相向,是我不对。伤了禁卫军的马儿,也是我不好,本宫在此给郭统领和郭护卫赔个不是。” “不敢。”郭威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郭安此刻并不在此处,被郭威罚着去守城门了。 “公主竟还不知错吗?!”杨御史好像被萧璃的模样气得上头,声调都提高了。 “本宫刚刚已经道歉,其他的错,本宫不认。”萧璃直起身,看着杨御史说道。 “长乐公主!”杨御史怒道:“你可知南诏王病危,此刻正是南诏王庭内乱之时!南诏两个王子两相争斗,内耗,才可保我边境平稳安定!令羽这一回去,两王子再无争位可能。到时南诏上下一心,若新主为了立威而发动兵争,这后果公主担当得起吗?公主别忘了,令羽的外祖姓甚名谁!” “杨大人怕是说反了吧?既然上下一心,又何须多此一举发动兵争?令羽明明就是唯一一个可不靠征战而收拢权力的王子。”萧璃冷笑一声,说:“且什么时候我南境的安稳,竟然要仰仗邻国内乱了?若南境吏治清明,兵强将勇,又有何人敢来犯?杨御史,凡事多看看大局,别整日里只会盯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此百般担忧,难道不是反露了自己的怯意?” 若杨氏林氏还在,南境防线如铁桶一般,又有何惧?说来说去,不过都是因南境无良将可用,这才担心南诏一朝发兵,大周应对不及,心生怯意罢了! 若说杨御史之前的怒气有三分真实,七分假装,被萧璃这么一讽刺,那怒气便变成了七分真实,三分假装。杨御史握紧了拳头,欲要反驳,可是萧璃却不再搭理杨御史,转头对荣景帝说:“皇伯伯,我知道令羽外祖乃是南诏高氏,尽掌南诏兵权,可正是因为如此,令羽登基,于军队士兵的掌控才能超过别的王子……他……” “你还知道令羽的外祖是高氏!”没等萧璃说完,荣景帝抄起身边掌事太监托着的茶杯,狠狠扔了出去! ‘啪——’茶杯碎在了萧璃的脚边,让萧璃顿住了。 “你还知不知道剑南林氏,你的母族林氏是死于谁之手?!那是你仇人之子!你不仅跟他交好,如今更是不顾家国,一心帮助仇人之子,你这样对不对得起你母后,对不对得起林家!”荣景帝怒道。 见荣景帝动了真怒,大殿之上一时间噤若寒蝉。 众所周知,荣景帝初到南境时,曾随林大将军行军,与林氏父子感情深厚,故而荣景帝这般发火,也不显得突兀。 裴晏看着手中笏板,看不清眼中神色。 萧璃闻言猛地抬头,看着御座之上的荣景帝,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袖中的手也紧紧握成拳头,微微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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