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算她丈夫是个瘸子,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怎么可能杀人碎尸后,一点动静没有。”燕绡道。 “她婆母不是说她有奸夫吗?或许两人合伙也不一定。” “所以应该找找那个口中的奸夫?” “我倒是觉得应该先问问那个孩子。”父母关系如何,一般孩子最清楚,那妇人有没有作案动机,是不是她家婆母说的那样,总得调查之后才知道。 第二天找到那孩子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坐着,脸色没有血色,空洞的眼神也不知道望着什么,神情忧郁。 那天就是她告诉宛蓉,旱合花有毒,说明她是个心底善良的小姑娘。 宛蓉没有开门见山的问,而是将白团子给她玩了一会。果然看见白团子,她眼神中有一丝柔软。摸着白团子的毛发,“这猫真好看!” “这是我祖母留下来给我的,我也觉得很好看。” “姐姐,我可以多抱一会吗?” “当然可以!” 白团子倒也听话,在她的抚摸下,摇摇尾巴,小姑娘难得笑了笑。 “你阿爹阿娘,感情好吗?” 听见宛蓉问话,她的手停顿了下,“我知道你是大人的闺女,是来查案子的。” 宛蓉多少有些尴尬,笑了笑。既然她心知肚明,她也不再拐弯抹角。“那人是你阿爹,我只是有些话想问问你。” “我阿爹每天都打阿娘,喝酒打,不喝酒也打。但是我阿娘是不可能杀我阿爹的,因为还有我。” 宛蓉和燕绡互相看了眼,“那你还记得你阿爹出事前,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她摇摇头,对阿爹的印象,只停留在他总是在打阿娘的场景,每天喝的烂醉如泥,有时候还会连着她一起打,但是阿娘从来没有反抗过。出事前,阿爹没有反常的地方,依旧将阿娘打了一顿,就出门了,这次再也没有回来。 没过多久,妇人便走了出来,请宛蓉进去坐。宛蓉也不推脱,直接进了室内,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就是普通农家的装饰,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听说你和丈夫的感情并不好。” “他总是喝酒,喝了酒就打人。”说完,拉起衣袖。上面深深浅浅,到处都是伤疤。 “那天在大堂上,你怎么不说?” “这种事怎么好往外说。”她理了理鬓角的散发,况且她打心底,也希望他不要再回来。 “听你婆母说,你和一个男人,关系有些不寻常?” “婆母年纪大了,对我也有些误会。她说的那个男人,是我娘家哥哥,我小的时候被扔在外面,是他们将我捡回去。我哥哥只是担心我,他绝对不会害人的。” 虽然哥哥曾经要挟过自己的丈夫,要是再打她,就将他碎尸万段。但是她相信,真的不是自己的哥哥所为。 从院子出来后,燕绡道。“要是她说的是真的,那也是够可怜的。”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嫁个瘸子不说,还每天被打一遍,搁谁都受不了。 宛蓉环视着周围,他们一家住在半山腰上,周围没几户人家。唯一的一户人家,这会大门紧锁。 在府衙里,见到了她的娘家哥哥。“你是不是说过,再看到他打你妹妹,就将他碎尸万段。” “是,草民是说过这话,他不是个东西,窝囊废。只知道窝里横,除了打我妹妹,别的什么也不会。我妹妹好几次,都被他踢下山,打得吐血都有过。” “听说你和你妹妹,并不仅仅是兄妹关系?” “她是我父母当初捡回来的孩子,我确实将她当亲妹妹看待。看到那个男人打他,当然心里不是滋味。只是她家婆母,整天疑神疑鬼,非说我和我妹妹关系不正常,天天在中间挑拨离间,我妹妹被打,那老太婆功不可没。” “所以你就杀了他?” “没有,人不是我杀的。我确实恨不得他去死,但是真的不是我杀的。”他越说情绪越激动。 回到房里,宛蓉在伏案前坐着沉思。“小姐怎么看?”燕绡道。这个案子不破,镇子上也是人心惶惶。 “一切看证据。” 仵作过来说,那被肢解的尸体上,残留着小半块刀片,大约是在肢解的时候,刀口损坏了镶嵌在肢体里面。 宛蓉看着那刀片,应该是一把柴刀。山上的人家都会备把柴刀,除了进山砍柴用,碰到危险,还可以防身用。 妇人的哥哥住在河下游,家里种田为生,用不上这种刀具。并且以仵作推算出的遇害时间看,他根本没有时间作案。下游抢收,出事的时候他应该还在田地里,相隔几十里,就算超近路也赶不及。 “凶手另有其人?” “去查查他生前平时都跟哪些人接触吧。” 没过几天,果然有收获了。下面来报说,那人前些天在酒楼里跟人打了一架,并且双方都打的鼻青脸肿。 “为什么打架?” “说是为了地。” “地?” “那人说阿荣家占了他的地,心里有气,两人在酒楼里大打出手。” “那人在哪?” “就是他隔壁的邻居。” 等官府上门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原来就在阿荣家隔壁,半山腰上,这里只有他们两户人家。第一次来的时候竟然疏忽了,当时看着那里大门紧闭,倒也没有多想。 院子里空荡荡的,官差在他家水缸里搜出一把镰刀,刀口上面果真缺了一块,刚好和残留的刀片吻合。 在官府的通缉下,没几天就将人抓了回来 ,他在大堂上供认不讳。“人是我杀的,但是他死不足惜。平日里只知道打老婆孩子,还来抢占我家的地。” 因为挨得进,每天半夜时分,隔壁都是刺耳的尖叫声,她家媳妇通常被打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 上次在酒楼里遇见,本想找他要回自己的地,奈何他就是强占着不给,这才动了杀心。 “为什么又把他肢解,扔在井底?” “怕别人认出来,只能将他肢解,那里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去。”当时杀了人,本想扔在废弃的井里,不会有人发现,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杀人偿命,我朝律法,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老太太,你家儿媳是个好人,不要再为难她了,好好过日子吧。”宛蓉叹道。 “娘,回去吧!”妇人站在一边,尽管这个婆婆对她百般刁难,怂恿儿子殴打她,但是看着她一个孤寡老人,心底多少有些不忍。 老太太眼眶湿润,现在儿子的案子有结果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虽然心底难以接受,但是儿子真的离开了,眼前就只剩儿媳和孙女,于是跟着他们回家去了。 待他们走远后,罗伊道,“天底下还有这么恶毒的老太太,怀疑儿媳跟别人有染,怂恿自己儿子殴打媳妇。天呐,这都什么事!”
第47章 八载寒暑 皇城楼上,日光映着宣宗的背影,一旁的太监手持浮尘低着头,脚底连影子也不敢触碰,恭敬的立在一边。宣宗沉思良久,“陈怀漩离开多久了?” “八年了!”太监答道。这一贬就是八年,时光荏苒。 宣宗转身,“召他回京吧!” 腊月,天空灰蒙蒙的。那天下着微雨,宛蓉正和罗伊说要准备年下的东西了。眼看还有一个月就到除夕,东西要早早的备下才是。新年新衣总是要有的,每人一件。这大大小小下来,也得十多套呢,一个月的时间从裁剪到缝制算下来刚刚好。 罗伊打趣说,“小姐现在越来越能干了,倒显得我们毫无用处了。” “竟听你磨牙了”。 这些年她学会了如何裁制衣服,刺绣,剪纸,从前不会不想学的现在都会了。时间是个好东西,能改变许多事,也能改变许多人。 记得当初给父亲母亲做的锦服,他们一直赞不绝口,只可惜祖母却穿不着她做的衣服了。 外面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传进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宛蓉心里七上八下的,只以为又出什么事。 这几年经历多了胆子也变得小了,似乎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她捏着桌角,抿着唇,聚精会神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乌泱泱的一帮人进来,这是连州府兵,宛蓉认识他们身上的长刀和盔甲,首领正是刘承锡刘世伯。 有人在朝堂告发新任金陵知州仲之良贪污受贿高达千万银两,圣上震怒,当朝要求彻查。 刘承锡趁机提起数年前王子衡遇刺一案大有谜团未解,江南东道陈怀泫下了半年大狱,渎职被贬一事。 八年前宣宗本就属意陈怀泫升任江南道,王子衡不过走个形式。谁知此间就生出变故,王子衡是太后表亲,太后那里不依不饶。他迫于压力只得给定了个渎职,发配。 此间朝堂忽然有人发告,刘承锡抓住时机从中斡旋,加上元裴感念陈怀泫当初挡刀之恩,心中敬佩其气节,便也在朝堂言语几句。 没过几日,宣宗便决意起复陈怀泫,将陈怀泫升任太府卿,迁回长安任职。 陈怀泫和刘承锡久未见面,二人感慨良多。这是宛蓉第一次正式拜见刘世伯,家中人事凋零,佟氏身体不好,只有她和延朗弟弟并着几个侍从一起招待。 刘承锡谦和,望着宛蓉和延朗满含笑意,“这是蓉儿和延朗。” 宛蓉携延朗拜了拜,“请世伯安!” 刘承锡笑着点点头,“贤弟教子有方,蓉儿和延朗都这么大了。” 陈怀泫叹了口气,“是阿,这两个孩子跟着我吃了苦,终究没能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尤其是蓉儿,这八年里吃了苦也受了罪。” 宛蓉扶着父亲坐下,“父亲越发感性了,女儿从没觉得苦,能陪着父亲母亲身边是女儿最幸福的事。父亲与世伯久未见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厨房已备好酒菜,父亲陪世伯好好聊聊才是。” 转头对刘承锡道:“乡野间里没有好东西可以招待世伯的,世伯与父亲视同手足,想必也不会嫌弃。我和弟弟先退下,也请世伯就与父亲好好畅饮一番。” 这些年里见惯了人情淡薄,拜高踩低,刘世伯与父亲却惺惺相惜,他在朝堂也从未忘记过父亲,就是亲兄弟也未如此间。 待她走后,刘承锡道:“一别数载,如今蓉儿都十六了吧,出落的如此沉稳。” 陈怀泫点头,“八年了,蓉儿侍奉祖母,照顾娘亲,教导弟弟,兼料理家中琐事。我常常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其他,让她这些年辗转各地,经历最多,吃了许多的苦。” 连州的冬天湿气很重,又值冬日,宛蓉便吩咐罗伊把屋里先前攒下的碳火拿去生上,也好帮世伯去去这一路上的寒气。 众人褪去,屋内生着碳火,两人对立而坐。 “婉蓉这孩子也太懂事了些,只可惜......”刘承锡话未说完便意识到有些不妥转而道:“仪儿也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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