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她只是因为要给婆婆煎药没有及时看顾存儿,导致存儿从床上跌落,结果施夫人便疯了一样对她又拉又扯,刘绍罚她在外面站了一整夜,所以才会染上风寒的。 宛蓉目光微沉,曾经因为她的自私的确对她心存怨怼,但是离恨还差了很远。大姐姐她和别人不一样,自幼起点高,前途一片光明,她是清高的官家小姐,心中亦不甘没落。被太子退婚后对她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如果不想未来在灰暗中度过,那么刘绍自然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人生很多事没有办法分清对错,她虽然自私,却不过是为了自己有个光明的未来罢了。当时唯一怨怼大姐姐的也是这一点,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拆了她和刘绍的姻缘。可是也因为这样,她遇见了楚桓,才知道什么是可以付诸生命,超越一切地爱。 今天大姐姐能开诚布公地跟她说这些,说明大姐姐真的想通了,便没有辜负她们之间的姐妹深情。虽然没有了那十年,却换来她们今后更亲近更牢固的姐妹之情。 宛蓉哽咽道:“还好我们都好好的,以后我们还是最亲近的家人。母亲临终说希望我们姐弟三人好好相处,不要像她和韦姨妈那样,这是母亲的心愿。”她没有什么可以替母亲做的,只能希望母亲在九泉之下少些遗憾,心安一点。 宛仪眼里闪着亮光:“妹妹不恨我吗?” 她看着被子上的海棠花,晕染了一大片。就如还在江南时,院子里那成片海棠花明媚了整个春季。微微笑道:“大姐姐多虑了,妹妹从来没有恨过。” 宛蓉并不恨她,只是有些不理解,不理解她执拗要嫁与一个本不爱她的人,也许有人说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爱,只有合不合适。可是爱是立足根本,若无爱,只看合不合适,那人生的欢愉便没了滋味。 从尚书府回来后,宛蓉一直静静地坐着。桌角摆放着一个黑色锦盒,这个盒子里装着一份年少时的懵懂和苦涩。那年牡丹花开,一袭红衣少年风度翩翩,明媚了那一院子的春色,也明媚了她的眼。像是大人们开了一个玩笑,众人闹一闹,便都散去了,有些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王妃,宫里的瑾嫔娘娘设宴,邀请王妃前去赴约。”燕绡从门外进来道。 “瑾嫔?太后呢?” “太后去了太虚宫祈福祭拜,不在宫中。” 宛蓉才微微放下心:“那准备准备。” “想必瑾嫔娘娘也是算好了日子。” 等宛蓉到的时候,发现昕良媛也在。这还是罗伊入太子府后,宛蓉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见到她。罗伊一身绿色长服,看起来秀丽端庄。 瑾妃娘娘道:“先前就听说昕良媛和楚王妃神似,本宫今天瞧着还真是。” 宛蓉微颔首:“娘娘设宴款待,妾身不胜欣喜。昕良媛是妾身的义妹,我们一起长大,有几分相似也属寻常。” “听说太子纳昕良媛是因为一幅画,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画,本宫倒想看看。” “是妾身昔日和太子相遇的画。”罗伊道。 “我们这位太子平日里就是喜欢画画。” “娘娘说笑了。” 瑾妃道:“你们二人随意,本宫去换件衣服就来。” 她和昕良媛道:“是。” 待瑾妃走后,宛蓉拉着罗伊的手:“你可还好?一直想见你,就是没有机会。” 罗伊神色慌张,把手往回抽,袖口处一道疤痕隐现。 宛蓉心中疑惑,褪了褪她的衣袖发现手臂上数条疤痕赫然在目,心惊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罗伊隐忍不发,只是垂泪。 “太子?” 罗伊眉心微动。 她心下愤怒:“这是为何?他干吗这么对你。” 罗伊用帕子拭了眼泪:“太子知道被下毒后,性情大变,时常羞辱与我,说.......” 宛蓉追问道:“太子说什么?” “说我根本不是画像上的人,只是替身。” “你承认了?” “没有!” 宛蓉看着她手臂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心疼不已,双眼有些模糊道:“你受罪了。” 她摇摇头:“老爷可好?” 宛蓉点点头:“父亲安好。” 她这才放下心道:“只要老爷一切都好,罗伊心甘情愿。” 宛蓉手心顿了顿,终究不知道说什么。“好生照顾自己,切莫挂心别的,既然已经进了东宫就安心侍奉太子左右。”她只能言尽于此。其他的,都是各凭本心,毕竟劝人劝己难劝心。 说话间瑾妃换好衣物已经回来入席,笑道:“两位夫人聊什么呢,手拉着手,可见姐妹之情深。” 宛蓉松开罗伊笑道:“昔年一起长大,情分自然非比寻常。” “陈大人好福气,一位是太子的宠妾,一位是楚王的爱妃,可是占尽了我皇家恩宠。” 宛蓉颔首:“皇恩浩荡,惠泽天下,是我和昕良媛的福气。瑾嫔娘娘昔日的恩情,臣妾亦是铭记于心。”在太后宫中时,瑾嫔得了消息带着三皇子前去。助她拖延时间,此间种种,宛蓉便欠她恩情。 她笑了笑:“都是一家人,王妃何须如此客气,饮酒才是。” “瑾嫔娘娘请!” 回去的路上,宛蓉坐在马车里,燕绡道:“瑾嫔为何频频对咱们示好?” 宛蓉闭着眼睛:“何以见得是示好呢?” “太后宫中她带着三皇子前去搭救小姐,今日又做东,让小姐和罗伊得以相见,不是在示好吗。”宛蓉出入太子府的确不方便,罗伊只是妾室,只能默守深闺。二人若是常来常往,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是非。瑾嫔从中牵线,的确省了很多麻烦和口舌。 她吐了口气:“也许是试探呢?” 燕绡不解道:“那瑾嫔娘娘要试探什么?” 宛蓉依旧未睁眼:“瑾妃娘娘聪慧过人,不是简单的人。近来不太平,以后的事谁知道呢。瑾嫔娘娘出身不高,没有娘家依靠,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别忘了,她膝下还有一个三皇子,楚粤是她的依靠,也是她的牵挂。” “小姐的意思是说,如今太子刚出事,瑾嫔娘娘便按捺不住了?” “瑾嫔娘娘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有她自己的盘算。” “难道瑾嫔娘娘有意争储?” “圣上膝下只有太子和三皇子,她是三皇子的生母,自然要为三皇子打算,也为她自己打算。” “可是三皇子才六岁?再说圣上也没说过要废储,她是不是太着急了些。”就算太子有些荒诞,应该也比一个六岁的孩子靠谱吧。 “燕绡,我想休息会。”宛蓉淡淡道。这深宫大院,皇亲国戚有哪一个是简单的,她只觉得无比的累,靠在燕绡肩上,还有罗伊身上的伤都让她倍感无力。 燕绡也不再追问:“小姐好好休息就是。”
第75章 鲛绡 楚桓果然如他答应过宛蓉的一样,生辰前两天回来的。 “王爷回来了,小姐!” “真的吗?”宛蓉欣喜道。 “已经进了内院。” 一个多月没见,楚桓阴沉着脸,半点也没有见到她的欢喜。 她奉了茶,“王爷怎么了?” 楚桓坐在榻上不语,也没有伸手接过茶盏。宛蓉只能将茶放在他的旁边,顺着他的身侧坐下。 从前父亲有心事的时候,母亲总是默默陪着他,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守在旁边,想等王爷心情好些的时候也许会想找个人聊聊。 楚桓一直安静地坐着,紧绷着面孔,宛蓉还是第一次见他眉头紧锁独自伤神。他不说宛蓉便不问,碗里的茶凉了,她便起身上前重新添一些。 哪知楚桓见她近身,忽然抓住宛蓉的手腕,直怒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王爷说什么,你弄疼我了。” “你和刘绍到底什么关系?” 宛蓉浑身一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时顾不得手腕传来的疼痛。“王爷这话何意?” “回答我!”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宛蓉,扑面而来的怒气将她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宛蓉望着他的眼睛道:“王爷明知故问,他自然是我姐姐的夫婿,是我姐夫。” 楚桓垂头,冷冷一笑,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已是无穷无尽的怒火,比刚才更加骇人,红着眼睛冲她吼道:“好一个夫婿,好一个姐夫,既然是你姐姐的夫婿,为何你们之间还有男女私情?” 她脑海“嗡”的一下,全身的血液从脚底翻涌回心口。像是被人重重锤了一击,瞬间闷得喘不过气来。震惊道:“什么私情?” 楚桓面如冰霜道:“事到如今王妃还打算瞒着我,欺骗我下去吗?” “欺骗?何来欺骗?” “你还不愿意说?枉费我楚桓这么用心用力待你!” “王爷到底要臣妾说什么?” “你们之间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 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他面上满是愤怒,眼睛通红,根本听不进去宛蓉说什么,一把甩开她的手大步跨到柜前。用尽全身力气将柜门砸开,取出里面的锦盒放置她面前冷冷道:“那这个是什么?” 宛蓉浑身一震,那个锦盒? “这个便是你们苟且的证据。” 苟且?她脑海“嗡”的一下,仿如晴天霹雳一般,楚桓竟然说她与刘绍苟且?她又何时与刘绍苟且?宛蓉一个不稳,踉跄后退一步。 卫夫人闻声进来时,却被楚桓吼了出去。“滚出去!” “衡阳郡客栈里,你紧紧抱着这个盒子,连性命也不要,你就这么在意他吗?” “不是的,楚桓,你听我说。” 他紧追不舍,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宛蓉,丝毫听不见她说什么,抓着她的手腕道:“你还要说什么?那把九孔长笛,可是你送给他的私情证物?” 宛蓉能听见他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和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脖子上青筋凸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迸发的火焰是嫉妒还是伤心她已分不清楚,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那团火焰吞噬了一样。 面对楚桓突如其来的暴怒,宛蓉瞬间心乱如麻,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如果不是因为楚桓还抓着的她手腕大约已经倒了下去。 她知道,楚桓一定是听别人颠倒黑白地说了什么,才会恼凶成怒来质问她。 只是现在她无可争辩,垂首道:“我的确与刘绍曾有过口头婚约。” 桌子上的茶盏连同锦盒瞬间都被楚桓一扫而尽,那破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匣子咣当一声落在地上,里面的白手帕悄然滑落。仿如是一抹黏在衣服上的血迹,令楚桓厌恶之极。 她吓得一跳,捏着手中的帕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已经心慌意乱。那枚白色的锦帕提示着宛蓉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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