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刀更是嘴笨,在萧愈怀疑质问的目光下,磕巴半晌,也没答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王?”萧愈眯眼盯向霍刀,在他垂头回避下,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瞬间从床榻上站起来,大步向外走。 霍刀和云慎皆是一惊,霍刀连忙追上前,下意识抬手想要阻拦,可对视萧愈侧眸看来的目光时,伸出的手又瞬间僵住。 霍刀一心焦急的跟在萧愈身后,他悄悄示意云慎,赶快去找吴少陵。 霍刀跟着萧愈一路直奔何筎风的寝帐,刚刚靠近便听见喧哗声,走近了才看见何筎风帐前站了两个执戟侍卫,拦住何筎风,不准他出帐子。 何筎风几番想闯出去,可他一个自幼习文的太医,哪里是那两个人高马大的兵士对手,几番推搡,连头发都乱了。 “住手!”萧愈看见此幕,神情瞬间冷下来。 两个兵士闻声回头,看到后萧愈皆是一惊,连忙俯身跪地:“参见王爷。” “你们在做什么?”萧愈盯着跪地的士兵,嗓音沉冷的厉害。 跪地的士兵闻声面面相觑,埋着头不敢答。 “摄政王,”何筎风快步冲出营帐,他红着双眼盯着萧愈:“殿下为了救你至今生死未卜,你却派人拦在我帐前,既不肯见我,又不肯让我回京请救兵,你们是打算就这至殿下于险境不顾吗?” “你可对得起她为了救你,冒着丧命的危险,去当敌军的诱饵?” 萧愈站在何筎风面前,听他一连串的话,脑海中嗡嗡作响,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何筎风,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 “阿愈!阿愈!”远处传来吴少陵焦急的呼喊声,他的声音由远至近。 吴少陵看着眼前此幕,知晓到底还是瞒不住了,他垂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士兵,先转身对何筎风一揖,道歉道:“何院首,此事是我安排的,请你不要误会王爷。” 何筎风闻言,目光从萧愈身上移到吴少陵面上:“亏了殿下如此信任你,你却在背后如此对她,你以为你们用此种下作的手段坑害殿下,便能顺理成章的篡位谋夺江山,你们真当天下人眼瞎吗,不知你们的种种罪行!” “除非你们将我杀了,将禁军都杀了,就算如此,你们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吴少陵听着何筎风这番激烈言辞有些头疼,若换做从前,他不会否认,长公主李琬琰作为首要政敌,他的确会想尽办法除之后快。 但这一次,他当真没有借机除掉李琬琰的心思,至少这一次,她是为了萧愈身涉险境,他吴少陵就算再小人,也不会做如此下作之事。 “何院首你误会了,我自己的副将也跟在你家殿下身边,我就算不想救你家殿下,可也会想救那些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派人寻找长公主的下落,并非坐以待毙,我拦你,只是顾忌王爷重伤初愈,不想你去打扰他。” 吴少陵连连向何筎风解释,等他话落,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身去看萧愈。 四目相对,吴少陵有几分惭愧的垂下头:“阿愈……” “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愈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本王要你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吴少陵耸起的肩重重垂下,事已至此,他只好将自从在营外遇到贺兰兄妹时开始说起,将后面至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吴少陵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向萧愈解释,一抬头便见萧愈已经转身快步向外走。 萧愈周身冰冷的厉害,他的心好似被掏空一块,让他不敢细思细想李琬琰失踪的这些时日,他只要往深处一想,心便如万箭穿过般的疼。 萧愈不顾身上还流血的伤口,转头看向还怔愣的霍刀,厉声喝道:“调兵,备马,本王要去绍都找她!”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卯初, 天光熹微洒入山林的角落里,大军整装完毕,陈元踩过一条泥泞的山间小路, 站在山洞对李琬琰一揖。 “殿下, 一切准备妥当, 请问何时出发。” 昏暗的山洞内燃着一抹火光, 微弱的光线映照出其内一道窈窕的身影。 “绍都方向可有异动?”女子的声音传出来,堪称悦耳, 却同样带着为将者的严肃果决。 “这时辰,绍都中人尚未清醒,属下留了几名侍卫乔装流民守在城下, 若有异动, 会第一时间燃放信号烟火。”陈元利落回道。 李琬琰目光落在身前的一小撮火焰上:“通知大军,一刻钟后动身。” 陈元领命退下, 李琬琰抬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从怀中拿出贴身放着的小药瓶, 红褐色的药瓶躺在雪白的掌心间,在暗淡的火光下透出一抹诡异的光泽。 李琬琰低眸看了药瓶片刻,抬手将塞子拔掉,药瓶里面已经见底, 她试着倒了倒, 只倒出两粒丸药。 她看着丸药再无犹疑, 抬手送入口中, 接着拿出随身的水袋, 将药咽下, 随后灭掉奄奄一息的火光, 起身向山洞外走去。 李琬琰和陈元将大军分为三路, 分散开走出山林,最后在绍河前汇合。 至今日绍河水位已经降得很低,骑在马背上,最高处隐约能没湿鞋袜,只因这时辰风大,河水有些湍急。 李琬琰下令让骑兵中年纪最小的那队和伤兵先渡河,随后让陈元带兵渡河,由自己断后。 陈元本是不同意,但争执不过李琬琰,只好听命。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陈元对大魏皇室有了很大的改观,或是对这位曾经高坐京阙的长公主有了很大改观。他是幽州人,年轻时也经历过□□苛政,托着一家五口老老少少四处乞讨,后来投入幽州军麾下,才有了口热乎饭吃。 在幽州时,他听到最多的便是皇室奢靡无度,没落皇族和世家大臣尸位素餐,皇帝年幼无知,长公主挟天子牝鸡司晨。 实话说,他们这些从幽州来的将士,从心底多多少少都对皇室对那些虚伪窝囊的世家大族感到厌恶。 陈元最初跟着长公主前来围攻绍都只是听命于吴少陵,他甚至觉得吴将军是不是糊涂了,同意这样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公主领兵岂非坏事。 但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日里,经了太多事,陈元见识了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实际上的杀伐果决。他忽然明白了那句人不可貌相,也明白了从前的种种传言绝不真实,长公主能扶持幼帝从荆棘中走到今日,靠得绝非是外界传言的绝色美貌,那些香.艳迷乱的传言,不过是深谙人心底的邪恶,用以扭曲抹黑。 陈元领兵过河之际,李琬琰抬首回望天空,日出东方之际,苍白明亮的天空一片平静。 李琬琰紧悬着的心有些许松缓,等陈元领兵渡河过半,她领着案上余下的人马开始过河。 往日尚算平静的河面不知为何在今日狂风骤起,李琬琰在颠簸中,明显能感觉到马儿在渡河过半后明显开始吃力。 忽然,她明显感觉到马蹄一滑,紧接着马身剧烈摇晃,李琬琰随着马的颠簸,眼前的视线乱成一团,耳畔是周围将士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强大的冲击力让李琬琰握在缰绳上的手一松,她的身子猛地向后,一瞬的悬空后,急急的下坠,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李琬琰来不急反应,只能认命的闭眼。 突然,腰腹被有力的手臂拦截住,坠入河底的窒息感没有涌上,反而一股力量环住她的腰,将她捞了起来。 李琬琰落在马背上的一瞬睁开眼,四目相对,她却一时怔住。 李琬琰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待她回神,忽而眼眶一热,通红的眼底积满了泪:“阿愈。阿愈?” “是我。是我。”萧愈听着李琬琰带着哭腔的嗓音,连声回应,他单手攥紧缰绳调转马头,另一只手将李琬琰用力搂在怀中,他的薄唇贴着她的耳畔,不停的道歉:“我来晚了琰琰,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琬琰望着萧愈消瘦不少的面庞,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掉,她忽而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很用力的抱住他,埋头在他怀中,试图藏住那不可控制的眼泪。 萧愈低头看着怀中李琬琰起伏的肩,嗓间一片干涩,抱着她的手臂愈发收紧,压住眼底的猩红,加快马速直奔河岸而去。 大军全部安全渡河后,众人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随后疾行十里,萧愈下令大军驻扎修整。 临时搭建起的营帐中,霍刀端着刚烧好的热水前来,他刚入帐中便撞见帐内紧紧相拥的二人,连忙垂下脑袋,转身飞快退了出去。 这些时日来,再苦再累,甚至生死关头,李琬琰从未有一刻想要流泪,却在绍河上,看到萧愈的一瞬,情绪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没有人知道这一个月来她有多害怕,有多不安,她甚至不敢让自己去想那最坏的结局,她再没有能力再承受一次失去萧愈,得而复失,比最初她失去他时,更要让她痛百倍。 李琬琰和萧愈席地而坐,她紧紧抱着他良久不肯放手,萧愈的下颚抵在李琬琰柔软的头发上,他将她抱在怀中像是哄孩子般,手掌不停的轻抚她的后背。 李琬琰慢慢抬头,她望见萧愈苍白的脸色,发觉他的薄唇毫无血色,她心上一惊,立即放开他:“你受伤?怎么受伤的?” 萧愈看着李琬琰紧张的反应,连忙安慰她:“是旧伤,无妨。” 李琬琰听了却还是不放心,她扯住萧愈的衣袖:“我要看看,让我看看。” 萧愈下意识想逃避,却拗不过李琬琰,她将他的外裳脱下,便瞧见他浸血了中衣。 李琬琰瞬间神色大变,她仰头满眼震惊的看着萧愈:“你怎么伤得这样重?你怎么不在营中好好歇着,还来寻我做什么?” 萧愈还想开口安慰些什么,却见李琬琰已先一步起身,她快步走到营帐门外,叫霍刀去取预备药箱。 李琬琰将萧愈浸血的中衣脱下来,在看到他肩头箭伤后,双眼不由一红,她咬咬牙,用热水洗过绢布后,轻轻擦拭伤口边缘,随后替萧愈上药,包扎。 等她做完,还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被萧愈长臂一伸,搂入怀里。 李琬琰仰头望着萧愈,眼中说不出是心疼还是埋怨:“你伤得这么重,不要命了吗?” 萧愈闻言默默听着,他抬手擦拭她粉白小脸上残留下的泪痕,又理了理她鬓侧的碎发,反问她:“你可有受伤?” 李琬琰听到萧愈的问,听着他的声音落入耳畔,心底那一点气顿时散了,她摇了摇头:“我很好。” 再次启程时,李琬琰让霍刀准备马车,她执意让萧愈乘车。她的战马被从河上救回来,是因为被河底的尖石划破了蹄子,有手巧的士兵临时坐了板车,众人齐力将马儿赶上板车,一路拉回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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