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那两万两,陆崇才会兴师动众地抓她,这要是把她找到,不得活剐了自己啊。越想越后悔,可走到这一步后悔也无济于事,听到巷口有人进来,连双赶紧起身往巷子另一端走。 她想回满月客栈躲一躲,可刚走到拐角就看见客栈门口站着两个官兵。还好她反应快及时缩回头才没有被发现。连双也顾不上等姑姑联络,转身偷偷离开。 走着走着就听身后有人说:“那边那个是不是?” “人家说是二八芳龄,那个一看就是生过孩子的老女人,别光想着领赏钱,若是弄错了,小心将军砍你脑袋。” 那人讪讪道:“一千两银子也不好赚,将军怎地不给个画像,就说了年龄特征,这怎么找?” “好找还能给那么多银子?别废话了,去那边转转,运气好让咱们碰上可就发财了。” 路人的话可把连双吓坏了,陆崇还悬赏,一千两?自己还挺值钱的。 幸好她事先准备了灵雨的旧衣,粗布棉衣穿在身上圆滚滚的,头上戴着很土气的羊皮帽,这身打扮与寻常村妇差不多,走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即便如此,路上也有人打量她。 没办法,一千两银子诱惑太大了,别说像村妇,只要是个母的,就有人打量。若不是她头上戴着帽子怕是早就被认出来了。怕有人掀帽子看她的脸,连双专挑人少的地方走,走着走着似乎感觉士兵越来越多。 连双还不知道陆崇已经将大部分人都集中到了北城,因为他接到消息:城北的满月客栈昨晚住进一位女客,据客栈老板和小二描述,可以确定就是连双。 等陆崇赶到满月客栈,连双已经走远了。客栈老板瑟瑟发抖,“那位客官只说出去吃点东西一会儿便回,小人也不知她为何没有回来,真的不关我的事,小人哪里知道她是犯人啊?否则借一百个胆也不敢让她住进来。” 陆崇冷峻的眼神淡淡扫过去,“谁跟你说她是犯人?” “呃?”胖胖的中年男人被陆将军这一眼看得头皮发紧,心想这么个找法不是犯人还能是什么? 侯甲:“应是连姑娘发现咱们找她所以才没敢回来,属下已经派人在附近找了。” 陆崇点点头,心情沉重地走出客栈。天空中零星飘着雪花。他摊开手,细碎的雪片在手中融化。 这么冷的天,万一病了怎么办?本来伤身子就不大好,所以得尽快找到人才行。“城门给我守好,不能放她出城,另外加派人手,今晚务必将人找到。” 所以当连双好不容易走到她熟悉的北城门时就看见肖白蹲在那。肖队长一脸青灰、阴霾罩顶,若不是将军着急找人用得到他,估计又得挨一顿板子。 他想不明白连双如何说服春和公主与她狼狈为奸?小公主看着挺聪明,怎么连陆崇的人够敢拐? 城门出不去,客栈不能住,可苦了连双,东躲西藏到天黑,零星的雪片变成了米粒似地往下洒,掌灯时分地上已铺了厚厚一层。 连双又冷又饿,不敢去店里吃,只好拿出路边买的饼子啃。吃饱了便开始找过夜的地方,最后在一户人家屋后的柴堆找到了落脚点。 她把木柴挖了个洞钻进去,外面再用柴堵住,挡风,虽然不太暖和,但已经比在外面吹冷风好太多。 没一会儿,一只花猫跑进来窝在连双身边,都挺可怜的,连双没赶它走。担惊受怕了一天,她很快就睡着了,夜里被冻醒,便将花猫抱进怀里这才睡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连双感觉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还没有完全清醒不知状况的连双慢慢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硕大的黄色狗头在眼前,木柴被扒开一条缝,花猫早已不见踪影,大狗伸出舌头往她脸上喷气。 若不是长久以来练出来的胆量,连双早就惊叫出来,她把木柴往大狗身上一扔,自己夺路而逃。大狗在后面紧追不舍,追上了蹭蹭连双的腿,不咬人也不乱叫,还冲她摇尾巴,估计以为连双跟它玩呢。 连双跑到气喘吁吁,见大狗不咬人,她累的跌坐在雪地上。有几个官差从远处走过来,连双赶忙背过身,摸大狗的脑袋,嘴里说道:“大黄,叫你不要乱跑,偏不听,害我出来找,再不听话就卖了你……” 那官差本想过来查看,可听她这么说,再看看她身边的狗便直接过去了。将军府跑出来的那人身边可没带狗,想来是附近的居民。 连双惊喜地发现,带着狗就不会被怀疑。于是她也不撵狗走了,就带着它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那些士兵和衙役看见她带着狗就会自动忽略。为了感谢大狗,连双给它买了两个大肉包,这下大黄更是不肯离开了。 就这样躲了一天,又到了夜里,连双不敢再回柴堆,只能再找过夜的地方。一人一狗找了一处破宅子,可里面已经是乞丐的地盘。见连双是个姑娘,有两个乞丐动了歪心思,大黄发狠地叫唤,才把人吓退。 狗叫声引起了注意,他们走后不久就有衙役来到这里。 得到消息后,陆崇薄唇微抿,凛冽的寒光从眼中闪过,她宁愿与狗为伴、跟乞丐抢地盘也不肯回将军府,他有那么可怕吗? 刺客伏诛连双并不知情,这样她还敢在城中乱窜,若不是他事先将刺客全灭,她还能活到现在?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笨。 两天一夜过去了,这种天气一直待在外面定会生病,若是倒在哪个角落,死了都没人知道。 陆崇心急如焚,很是后悔,应该早些跟她说清楚。
第39章 找到 不出陆崇所料,连双这会儿已经开始头脑发昏了、步履蹒跚了,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能让她过夜的地方。她快没有力气了,只好在背风的偏僻巷子里坐下,停了雪的夜里更是冷得透骨。 远处传来三更的梆子声,连双抱紧自己,将头埋在臂弯,此刻她又累又困,仿佛又回到了被追杀的日子,筋疲力竭又无能为力,不知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的恐惧挥之不去。 坐在墙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连双想起了父皇的嘱咐,心头蓦然一酸,眼泪成串地往下掉,“父皇,儿臣不孝,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大黄像是感觉到了连双的心情,用大脑袋拱着她的胳膊。连双只好放开自己,把狗头放在腿上。 父皇让她好好活下去,亲人都已经不在了,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好困好累,她要睡了,如果、如果挺不过今晚便可以见到家人了吧。 陆崇找到偏僻窄巷时,连双已经意识模糊了。触到她冰凉的身体,陆将军气得忍不住怒吼:“能耐的你,你倒是再跑啊?” 大黄露出尖牙对陆将军咆哮,侯甲抽出刀往它脖子上一放,它立马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这畜生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见到陆崇,连双先是惊诧,见他凶自己,她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来,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控诉:“是你先拿走我银子,明明是你不对,你还凶。我把银子还给你。” 她用冻僵的手从怀里拿出银票,“一文没动,都还你,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行吗?” 原来她就是为了这点银子才把自己弄成这副惨样,陆崇是又气又心疼,他扯过银票,厉声道:“不行。” 连双还想在为自己争取一下,哪知陆崇解下大氅盖到她脏乎乎的身上,然后两手一伸将她横着抱起来。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连双呆呆地仰着头看他。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烧得太过,出现了幻觉,还不等她想明白,头一歪便昏了过去。 占青将马车赶得飞快,马车里陆崇扒了连双的粗布棉衣,将人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身子,两手不停地揉搓她冻僵的脸蛋和手脚。 到了将军府人总算是热乎了些,府中已有郎中等候,经过一番诊治,天亮后,连双才开始慢慢退热,人却一直没有醒。 陆崇守在床边,将她的小手握在掌中轻轻摩挲着,他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若是发现的再晚一点,连双可能……,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陆崇的心就针扎似的疼,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他非常后悔,更是后怕,若是自己细心点或是考虑得再周全些就不会让她陷入险境,是自己没有护好她。 闻讯赶来的陆夫人见到这个情景脑子里轰的一响,她指着两人牵着的手,“这、这……” 徐嬷嬷冲她摇摇头,指了指外面。陆夫人瞧了瞧没看自己一眼的儿子,叹口气随徐嬷嬷走出房间。 等走出梧桐院,陆夫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映雪说的没错,我不该不信她,早知如此,应该早点把连双送走,崇儿怎么偏偏就对她……哎!” 徐嬷嬷劝道:“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行,崇儿绝对不能娶连双,我儿子的名声不能毁在女人手里。”陆夫人郁气难舒,想要返回把陆崇给揪出来。 “唉吆”徐嬷嬷赶紧将人拉住,“夫人呐,您这会儿去,惹恼了将军可如何是好?” 连双昏迷不醒,陆崇把她当宝贝一样呵护,这个节骨眼陆夫人若是说出不中听的话,以将军的脾气定是要与夫人翻脸的。这对母子,向来是儿强母弱,儿子能做母亲的主,陆夫人可管不了陆崇。 “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下去?” “夫人您先不要着急,连双这不是还没醒吗?等人醒了再说也不迟,况且连双自己跑了,她不见得就愿意留在将军府。” “她不愿意有用吗?崇儿什么脾气?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都会想方设法得到。” 徐嬷嬷心想您知道还管什么啊?关键是您也管不了。徐嬷嬷有预感连双这丫头恐怕是要飞上枝头了。 “您不用急,或许将军只是心里喜欢,若是真劝不住,为妾也未尝不可。”正妻要看出身、学识,妾的就无所谓了。连双冲喜就是走个过场,算起来堂都没正经拜过,根本算不得真正嫁人,以她的美貌做妾也是绰绰有余。 “对,你说的有道理。”陆夫人恍然大悟,先前儿子对女人一点不上心,通房侍妾一个没有,突然来一个她就往娶妻上想了,他儿子位高权重定是要几个妾伺候的。 终于把人劝住了,徐嬷嬷也是松了一口气,扶着主子慢慢回了主院。 连双昏睡了一天,再次醒来已是日落西山,屋内也点起了灯。刚睁开眼她还是懵的,缓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被陆崇逮住了。 她想要坐起来,抽手没有抽动,转头就见陆崇趴在床边,手里攥着自己的手。连双脑子一炸,脑中突然想起陆崇将她抱起来的那个情景,意识模糊时似乎感觉陆崇对她、动手动脚? 连双用力抽出手,陆崇抬起头,见人终于醒了心中一喜,伸手就去探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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