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双眸无辜地瞧着他,仿佛真的被冤枉似的。 李琰冷哼一声,不为所动,云棠没办法,只能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道:“不生气了嘛,琰哥哥这么好看,我怎么会去看其他人呢?” 云棠很少在人前唤他琰哥哥,说完脸颊都红了大半。 李琰捏了捏她的脸,故作凶她:“再有下次,唤一百句哥哥也不行。” 云棠搂着他笑起来,保证道:“绝对没有下次。” 不过,就算有下次也没什么吧,他看着凶巴巴,还不是一哄就能哄好。 太子殿下警告完,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到上面坐下,众人见太子已到,也不再松散,寻到自己位置坐下,不到半刻,内侍高声诵道:“陛下到!” 众人起身行礼,直到听得一句平身,方才重新坐下,也是在这时他们才发现陛下身后竟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着绯色官服,身姿挺拔,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他神色漠然,目光似出鞘的剑锋,浑身沾染沙场的戾气与杀戮血腥,让人一瞧就知他是从何处归来。 云棠目光不自觉落在他的身上,她很快认出这是那日在旸山脚下遇到的人。 “这是纪北昱?他怎么也来了?今日不是宴请新科进士吗?” “又不是只宴请新科进士,世家子弟也可参加,不过他怎么会对这种宴会感兴趣?” “这么多年不见,真没想到当年那么张扬的小公爷竟也成了这般冷色之人。” “谁能想到他竟然还能回来……” 那些议论声很小,云棠只隐约听见“纪北昱”三个字,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与纪北昱对上,带着些好奇与探究。 纪北昱看到那过分相似的眉眼,他放在身侧的手猛地一颤,接着握紧拳头,将所有情绪压了下去。
第41章 旧事 纪北昱的到来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中, 一圈圈的涟漪向外扩散,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或好奇或紧张,他们好奇这位当初被流放的小公爷是如何回到这京都,而那些落井下石招惹过他的人亦害怕他如今回来报复。 如今他气势凌厉, 那双曾经迷惑众多京都小娘子的桃花眼, 现下一丝笑意弧度也没有, 戾气在他眸中流转, 不经意扫过别人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刃硬生生刮过后背。 坐在最末尾几近隐形的韩侍郎韩凌低垂着头,拼命将自己的身形遮挡起来,他能感觉到纪北昱在看他, 那目光不过停留几息, 已经逼得他满头大汗, 他若是知道今日会遇到纪北昱, 打死也不会来这劳什子琼林宴。 他回来了,韩家是不是要完蛋了? 韩凌止不住地想,回忆起当年他对纪北昱的那些羞辱,他坐立难安, 恨不得立马装病离开, 但圣上坐在上面, 他又不敢妄动。 “你们看看韩凌那吓得哆嗦的样子,怕是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进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纪北昱回来了,且看吧,这韩家倒霉日子还在后面。” 云棠偶尔能听见几句议论,她朝着纪北昱的方向看过去好几次, 也不知是不是纪北昱专注着喝酒, 目光没再撞上, 这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仿佛发现不了她一个小女子的目光。 云棠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杯上的雕饰,她转头轻声问李琰:“殿下,这纪北昱是何人,他与韩家有仇吗?” 李琰早发现小姑娘在朝着纪北昱望,他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探究,也注意到纪北昱那双过分精致的桃花眼,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与少女的眼眸有几分相似。 他轻声道:“宁国公有一子一女,他是纪家次子,那日名单上记录的纪姑娘是他长姐。宁国公府没有落败前,韩凌的父亲韩绪言曾是宁国公府的家将,当初是韩绪言密报宁国公贪墨军械和侵吞军饷。” 李琰简单说清楚这纪北昱和韩家之前的纠葛。 当初宁国公府贪墨一案在京都掀起不小的风波,宁国公府被抄家流放,韩家却得到武安伯的爵位,至于这伯爵之位到底是因为战功,还是因为密报宁国公贪墨而得,便说不清楚了。 李琰原本对这桩陈年旧案也不甚在意,只是纪北昱回京后屡屡与韩家不对付,韩凌又是韩氏的兄长,与安阳侯府有牵扯,再说他此前见过纪北昱,有些疑心,这才让人去翻旧案卷宗。 这桩案子远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当初齐家也曾参与此案中,正是因为齐家一力帮着韩绪言,这桩案子才办得那么顺利。 如今宁国公府只剩下纪北昱一人,他当初也是罪人之身,但宣明六年慧贤皇后诞下龙凤胎,皇帝为此大赦天下,他这才摆脱流放之罪,这么多年一直留在边关,战场杀敌屡屡冲在最前面,不顾性命拼命厮杀得来如今的怀化大将军之位。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京城策马崩腾的少年郎,他身上有许多致命的伤疤,曾经无数次在鬼门关前徘徊,他撑着那口气回到京城,早已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纪家那些冤死的亡魂。 云棠沉默着听完那些陈年旧事,她再次抬眸望过去,正撞上纪北昱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他微微错愕,似乎有一瞬的慌乱。 云棠感觉到他的躲避,她低头不再看过去。 此刻宴席气氛松散,皇帝召了几个新科进士到面前说话,其他人也可随意走动,宴席上备有笔墨,可供他们随性赋诗,不远处摆放着投壶等物,也有些人围在那边。 皇帝唤了太子过去,云棠索性起身出去走走,她走近一处花架时,目光一瞥看到一片蓝色衣角,接着看到眉眼清丽的女子低身对她行礼示意,竟是齐诗颜。 云棠瞬间明白她先前看到的那片衣角属于谁,她每次见到齐诗颜她都是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裳,所以她看到那片蓝色衣角时才会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只是……那探花郎喜欢齐诗颜?齐诗颜知道吗? 云棠心中转过几个想法,但目光没有停留许久,点头示意后朝着不远处走去,而不远处有人正立于案前,笔墨挥洒在宣纸上,将琼林宴的情形描绘于纸上。 齐诗颜站在原处,看着云棠朝着梁熠而去,这般场合光明正大,倒不像是有什么的样子。 她收回目光,轻飘飘回望一眼,探花郎苏白离正朝这边走,被她看了一眼,耳根一热,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齐诗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羞怯的探花郎,她见过许多男子,还是第一次见这般容易害羞的人,连心思都不会遮掩,不过……她还是挺喜欢的,几次茶楼撩拨也能看得出他心思纯净。 至于什么太子,什么皇后……有些人就是看不清楚情势,还非要拉她下水,她又不是傻子,岂会受他们随意摆弄?有些事情她会做,但不代表最后她会顺着太后的想法去为齐家卖力。 只是不知,这心思纯净的探花郎,若是知道她的真实性情,还会喜欢她吗? 不过不要紧,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齐诗颜这般想着,淡然收回目光,仿佛没有看见苏白离似的,也不在意苏白离眼中泄露的失落。 / 云棠缓步走过去,她垂眸看着那副画,作画人似乎心思浮躁,笔下线条凌乱,停顿之时,一滴浓墨坠落在画纸上晕染开来,将整幅画毁去。 梁熠不在意,他放下画笔,躬身行礼:“微臣见过云侧妃。” “梁侍郎不必多礼。” 云棠示意他起身,又看了看那副被毁去的画,京都谁人不知梁家公子妙手丹青,如今画成这个样子,也是难见。 云棠:“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梁侍郎心情似乎不太好。” “微臣只是在想公事,不甚出神。”梁熠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破绽。 “是吗?”云棠轻笑一声,她想起刚刚梁熠追着李柔蓁而去的样子,脚步那么急,也不知今日是谁气了谁。 她现在可算是知道蓁儿喜欢的是谁了。 不过她现在过来是另有其事。 梁熠二十岁考中状元,他当时选择外放去了平州做同知,平州那几年也不安宁,时有匪乱发生,知州不作为,梁熠为百姓做了许多事,最后一力解决了匪乱,这才被调回京城。 云棠过去十几年都住在平州,她认识梁熠,也有事情想问他。 云棠挥了挥手,示意月烟和暮辛退到远处,见无旁人在,她才开口道:“梁公子,我有一事想问一问你,当初在平州城外,救我的那位公子他是谁?” 云棠直言相问,梁熠眸光微讶,他低声反问:“云侧妃不知道?” 他这话没有回答,云棠却更加坚信心中的猜测,她正想与梁熠确信一番,后方忽然传来动静,她转身去看,只见一个宫女猛地冲向皇帝,引起一阵骚乱。 那宫女面颊枯瘦,看向皇帝的双眼含着泪,一声声地泣道:“陛下,我是采宁啊,您不认识我了吗?陛下,我总算见到您了,您为何这么多年也不来看我一眼?” 皇帝见到那宫女,瞳孔一缩,眸中闪过恼怒:“谁让她跑出来的?你们都是废人吗?还不把她送回去!” 皇帝下令,内侍立刻想要将宫女押着下去,谁知那宫女听见要回去,竟似发了疯似的,口中直嚷嚷着不要,拼命挣开内侍的手,在他们追过来时慌不择路地跑向皇帝,守卫着皇帝的侍卫见此,直接拔出刀刃,那宫女冲过去的一瞬间,脖颈撞在刀刃上,鲜血喷溅而出,最后一刻她还痴痴地望着皇帝,伸手似乎想要拽住他的衣角。 皇帝看着她的身体软倒下去,那目光不知是恼怒还是愕然。 这一幕突如其来,众人皆没反应过来,也不曾注意到太子面色有些阴郁。 而在那宫女撞向刀刃的一瞬间,云棠的视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住,纪北昱正好挡住她的目光,没叫她看见那血腥的一幕。 琼林宴戛然而止。 云棠没敢上前去看,宫女们怕她出事也早就围了上来,她也没机会再去问,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李琰走出来。 他面色冷然,似乎压抑着什么。 云棠隐隐觉得与刚刚的事有关,回到毓庆宫,李琰挥手让所有宫人退了下去。 云棠坐到他身边,试探着问道:“殿下,那宫女是谁?” 李琰伸手揉了揉眉心,过了许久才道:“她叫崔采宁,曾经是父皇的贴身婢女,她为父皇挡过一刀,父皇曾经待她很好,好到所有人都以为父皇会纳她。” 但是没有。 彼时尚是皇子的皇帝喜欢上了顾家嫡女顾若曦,他一腔爱恋尽数投注在顾若曦的身上,甚至在登基后为她空置后宫,在顾若曦怀有身孕之时也不曾添置旁人,这份独宠甚至曾经让太后甚为不满。 然而,崔采宁打破了这一切。 顾若曦有孕之后,渐觉宫中苦闷无人相伴,心情低落以至食不下咽,皇帝心疼她,又听闻她在家中与庶妹交好,便召庶女顾若依进宫服侍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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