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易丰要杀他,他自然不会再为云易丰保守秘密。 这人说完,太后见云棠不露诧异,猜出她已经知晓自己身份,便道:“当年纪家贪墨被抄,纪家长女入云韶府终身不得赎出,安阳侯私下调换身份罔顾律法,而你,一个罪臣之后,且身上还有洗不脱的污点,如何配做太子侧妃?今日便是太子在场,哀家也不信,他会护住你这样的女子。” 太后说得断然。 在太后眼中,太子一直是理智冷静的,他再喜欢这姑娘,也不可能容忍一个罪臣之后在身边,况且太后认为,太子不可能不在意侧妃的清白。 只要云棠洗不清这个污点,太子便不可能不介意,哪怕今日不能立刻将她从侧妃之位上拉下来,太子也会渐渐疏远她。 有其父必有其子,皇帝不能抵住诱惑,太子自然也一样,到时候再看见温柔体贴的齐家姑娘,不愁他不动心。 太后是看着齐诗颜长大的,知她万事周全,只要齐诗颜进东宫,齐家就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太后满心算盘,却低估了旁人的真心,也高估了李琰的耐心。 她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男子冷漠的声音:“那恐怕孙儿要叫皇祖母失望了,今日,谁也不能动孤的侧妃。” 那么多侍卫,面对太子的强闯依然束手无策。 太后蹙眉看着太子闯进来,她不敢相信一向守礼的长孙竟然会为一个侧妃如此不守礼节。 果真是红颜祸水。 云棠闻声已经看向身后,李琰走到她身旁,见她无事,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抚。 “太子,你这是何意?”太后终于忍不住斥问。 李琰抬眸,声音冷淡:“皇祖母大概不知,刚刚父皇已经下旨重查宁国公府贪墨一案,齐行生和韩绪言皆有诬陷嫌疑。皇祖母不如再等上几日,看看到底谁才是罪臣,谁才是罪臣之后。”
第47章 翻案 “什么?”太后听见齐行生涉及旧案, 神情中终于透出慌乱。 她今日设计云棠,早已做过最坏的打算,哪怕太子真的要护着云棠,她还是太子的皇祖母, 孝字当头, 太子并不能耐她何。 但如今李琰说, 齐行生有诬陷宁国公的嫌疑, 也就是说,齐行生当年可能参与贪墨一案。 当初因为这个案子,偌大一个宁国公府都折腾到只剩下纪北昱一人, 齐家若真的参与其中, 再加上诬陷的罪名, 齐家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翻身了。 太后惶然跌坐在椅子上, 她不明白,齐家怎么会牵涉进这桩陈年旧案? “为什么会这样?行生已经被革了官职,你们还想要做什么?是你们故意的对不对?行生不可能参与那桩旧案!” 太后气极反驳,但她看见长孙神色漠然地望着她, 仿佛不屑于反驳。 太后又将目光投向他身旁的云棠, 她余光瞥见依然跪在地上的穗儿, 立刻道:“太子,你大概不知, 你这位好侧妃当初在平州城外差点被劫匪侮辱,她贞洁不明,你就当真一点不在意吗?” 李琰皱眉,他望向云棠, 又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人, 大概明白今日发生了何事。 太后见他表情不悦, 正要趁势再多说几句,忽见太子望向她,眼眸中闪过凌厉的寒光,太后一怔。 李琰:“皇祖母大概也不知,当初在城外救下侧妃的正是孙儿,孙儿比谁都清楚侧妃是否清白,还望皇祖母莫要再拿此事为难侧妃。” “若今日之后,宫中还有人敢利用此事乱嚼舌根,孤决不轻饶。” 他说着这话时一直望着太后,一字一句带着凌冽的寒气。 他说完,随意扫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三人:“孟谦,将他们都带回去。” 太后终于回过神,她见三人都被捂住嘴巴拖拽着离开,刚要出言阻拦,却见太子躬身行礼道:“还望皇祖母莫要责怪孙儿无礼,这些人用片面之言诓骗皇祖母,离间皇祖母与侧妃,自当受罚,以正宫规。” 太后一哑,她看着太子始终维护侧妃的举动,终是咽下所有斥责的话。 齐家未来尚不可知,她不能再和长孙起冲突。 “今日是哀家偏听偏信,那三人就随太子处置,哀家也乏了,都下去吧。”太后挥了挥手,神色间尽是疲惫。 今日大起大落,她没有当场气昏过去,已是强撑着了。 走出福宁殿,外间的日光有些刺眼,云棠正要遮住,李琰已经伸手替她挡去过分耀眼的阳光,扶着她走上轿辇。 轿辇垂下的纱幔遮住阳光,云棠正要问一问重查旧案的事情,李琰先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训道:“为何不早说救你的人是孤?” 云棠捂住额头,她眨着桃花眼,甚为无辜道:“我若提前说了,这场戏还怎么唱下去?” 今日太后为难她的两桩事,一桩子虚乌有,另一桩涉及旧案,但她早知今日纪北昱会提出重查旧案,她若提前说了,说不定都不需要等到李琰前来解围。 偏她没提,太后以为今日能致她于死地,最为得意之时,却被当头一棒打醒。 “殿下,纪将军怎么说的,这件事有把握吗,能彻底翻案吗?” 云棠还是更关心旧案的问题,她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罪身,她在意的是母亲,她希望母亲能摆脱罪身,希望纪家能洗清冤屈,获得清白。 “放心,纪将军手上有充足的证据,且之前清查韩家,在韩府也搜出一些当年的书信证据,这一次,齐家和韩家都逃不了。” 云棠闻言放心下来,她知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到旧案查清,等到可以正大光明相认的那一天。 至于那三人,月烟叛主,穗儿诬陷,李琰不会留她们性命。 而云韶府的那人,他确实是被云易丰逼得走投无路,这才想获得一线生机,李琰放他出宫,同时递了信给云易丰。 云易丰这才明白,他险些害了云棠,得知宁国公府一案被重查时,他一时竟分辨不清心中是何想法,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韩氏过于慌乱的神色。 / 三司会审十余日,宁国公府一案终于彻底被查清。 当初是宁国公发现有人在贪墨军械,于是一直暗中寻查,而韩凌的父亲韩绪言眼见事情要暴露,便与参与贪墨的齐行生合谋,将此事栽赃给宁国公,又因为彼时齐行生的父亲尚是阁老,齐阁老在其中帮忙周旋,终于将罪名彻彻底底安在宁国公的头上。 宁国公不肯认下罪名,在牢中受了酷刑,最后在流放途中病逝,唯剩纪北昱一人在边塞苦熬,直到等到陛下大赦天下的那一年。 纪家跟随圣祖帝征战天下,血战沙场得来的国公府爵位,就这样被子虚乌有的罪名生生夺走。 纪北昱咬着牙一路走到现在,如今终于抹去那本不该覆在其上的灰尘。 而圣上为了弥补纪家,恢复宁国公府的爵位,让纪北昱承袭宁国公,外加金银抚恤。 纪北昱跪在满是尘埃的宅院中,接过那道明黄的圣旨,他将那道圣旨拿着,一路走到纪家祠堂,这里刚刚被打扫过,是整个宁国公府最为干净的一处。 纪北昱将那道圣旨放在案前,对着宁国公的牌位轻声道:“父亲,孩儿做到了。”尾音一颤,眼泪滑出眼眶。 他再也压不住情绪,对着父亲的牌位哭得泣不成声,他高大的脊背弯曲下去,哭得肩膀颤抖,直到有人走到他身旁,轻轻将他拢入怀中。 “阿昱,你做到了,伯父伯母在天之灵肯定会很高兴。”俞绾轻声道,她像是安抚一个无家可归的幼崽,轻柔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纪北昱抱住她,眼泪落湿她的肩头,他哭了多久,俞绾就陪了他多久。 直到他直起身子,一双桃花眼红着望向她,此刻褪下强装的冷漠,显得十分脆弱。 俞绾捏着帕子擦去他面颊上的泪痕,柔声提醒他:“阿棠也来了,她在外面等着,若你不想哭了,我让她过来。” 刚刚情绪上来,这会儿被人点出痛哭的事实,纪北昱撇开目光,有些不自在。 “多谢。” “你也收拾一下,到底是长辈。”俞绾将帕子塞进他手中,起身道:“阿棠祭奠完,也想让你去看看音雪最后的居所。” “好。”纪北昱握紧那块帕子,起身去寻水净面。 云棠和李琰在前厅等着,云棠跟随俞绾到达祠堂时,纪北昱已经收拾好,只是眼睛还红着。 云棠猜出他刚刚哭过一场,如今她看着也觉得酸涩难受,她低身行礼,声音微颤:“阿棠,见过舅舅。” 纪北昱赶紧上前扶起她:“不用多礼。” 他看着眼前已经长成的女孩儿,目光停留在那双肖似阿姐的眼眸上,声音微叹:“这些年是我疏忽,才致使你在云家受了那么多委屈,若是当初我知道你们……” 纪北昱话音一顿,没有将话说下去:“罢了,都过去了,不提了。” 他站到一边,云棠上前祭拜外祖父与外祖母,她跪拜完,与纪北昱一道前往郊外的私宅。 私宅依旧布满灰尘,云棠没有让人打扫此处,若是当真洗换一新,前人居住的痕迹也就真的被抹去了。 纪北昱走遍陈旧的宅院,他对纪音雪的起居很熟悉,所以大概能猜出纪音雪在何处做过什么,他透过这陌生的宅院去描摹纪音雪最后的生活,最后他站在那梳妆台前,伸手抹去上面陈年的灰尘。 “阿姐很爱干净,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镜面之上沾满灰尘,一点也不行。” 纪北昱仔仔细细地擦赶紧落在镜面上的灰尘,接着目光落到梳妆台下的抽屉,他指腹划过左边倒数第一个抽屉:“从前阿姐最爱将写有心事的书信藏在这个位置,每次被我发现都很生气,又不愿意换地方,最后让父亲狠狠揍了我一顿,我便再也不敢碰这里了。” 纪北昱口中的纪音雪不似俞绾说得那么温柔,也是会发脾气会有心事的小女孩,甚至还会借用父亲的手教训不懂事的弟弟。 纪北昱一边回忆,一边不由自主打开那个抽屉,他本以为会看见空荡荡的抽屉,却看见抽屉放着两三本书,纸页都有些泛黄。 纪北昱翻开看了看,发现是几本地志书,上面还留着一些俊秀的小楷。 云棠没想到这里会有母亲看过的书,她接过一本去看,翻着翻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摸了摸其中显得有些厚的一页纸,试探沿着边角去撕开,结果真的让她撕成两页,一张发黄的信纸轻飘飘地落下,又被纪北昱眼疾手快地接住。 “是阿姐的信!” 纪北昱很快认出书信上的字迹,他小心地捧着那张信纸,珍惜地去读每一行字—— “阿昱亲启,不知你如今是否安好?边塞苦寒,你可有保重身子? “不必担心阿姐,阿姐幸得云家公子所救,如今居于他的私宅,已有他的孩儿,近来身子愈加笨重,方知母亲当初生育辛苦,可惜再没有机会去膝前尽孝……阿姐近来知道一些事情,云易丰他,娶了韩家姑娘,他原本答应会帮阿姐查清宁国公府的案子,现在方知都是谎言……阿姐还是第一次骂人,可是我又有什么理由责怪他?若非他帮忙,我恐怕还在云韶府中受尽折磨,只是……阿姐有些伤心,阿姐或许动了真心,但也无法面对他,一想到他和韩秋茹在一起,我便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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