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仇池国中,无论家贫家富,在丧葬上都不遗余力,墓中往往宝物堆积,时常有盗墓贼犯险前来。 而在仇池国中,盗墓罪如同欺君,三族连坐,可见其国人对祖先墓的重视。 秦忠志此番,正是冲着这坟堆子去的。 “这、这这,这北魏军不是同南宋正打着呢吗?怎么牵扯到咱们这儿了?”右相急得汗一层一层地冒。 左相略微镇定,月前仇池国刚受了南宋武都王的封号,如今两国交战,魏军必是怕仇池暗中相助宋军,才会出此一计。既不用分兵力来攻打仇池,又可以让仇池自顾不暇。 左相忙道,“王上此时万不可轻举妄动。魏军不是以我等之力能抗衡的。若王上派兵去阻挡魏人掘坟,便是摆明了要与魏朝为敌,说不定会给了魏军攻打我仇池的借口。” “攻打仇池?!”仇池公听了“咕咚”一声跌坐在地上,“他们不是要挖坟以作军饷吗?” 左相心中暗自悲叹,国主荒淫,奸佞当道,仇池气数殆尽啊…… 可他嘴上不敢说,只能好言劝道,“魏朝雄居北方,兵强马壮,哪还需要挖咱们的坟?臣看他们此举定是别有目的,国主切不可出城以卵击石。” “那祖坟怎么办?”右相试探着问道,他自己家的坟冢也在那,里面还有大量陪葬品,如今落入魏人手中,想来真是心疼! 他不甘心地撺掇道,“国主若不出兵阻止,万一让国民知道了,岂不是要造反?” “这……这是急报!孤不说,两位丞相不说,市井贱民如何知晓!” “王上……”左相又反复读了一遍急报的文书,“这恐怕是魏贼的诡计,就算我等不说,” 民间收到消息也是早晚之事。这魏贼意不在掘坟,而是要我仇池国中内乱啊……” “如此说来……如此说来……左相倒是说该如何是好啊!”仇池公当下没了主意。 唉……左相不禁扼腕,堂堂国主,称自己子民为贱民,仇池国何望! 这扶不起的阿斗,就算逃过今日,也只是避过一时,仇池国将亡啊! 自己还是早早安排家中老少避难吧…… 想虽这么想,左相也委实不忍看仇池国就这么灭了,思前想后,也就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 “王上,为今之计,只得求助南宋了。只是宋朝如今与魏朝交战,听说被连下了几郡,他们自己都疲于应对,尚不知是否还有余力相助仇池啊!” “救,他们一定会救!孤亲自去求援!” 亲自去?!左右丞相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国主。 仇池公也不理他们了,立刻挥手吩咐下人,“快快快!你们还看什么!还不赶快收拾东西,通传各宫夫人也整理行装,把孤珍藏的字画、珠宝全都带上!” 左相见状,痛彻心扉,国主这哪里是要去亲自求援,分明是弃国而走啊!若是魏军围城也就算了,不过是来了队掘坟的! 悲矣――哀矣――
第三十七章 、湖陆军营 一个月前。湖陆宋营中传来一阵喧嚣。营中操练的将士们看着两具不成人样的尸体,被抬进了主军帐。 “将军,北魏的人送来了两具尸体,说……说,说是女郎和子墨的。” 正在帐中同几位将领议事的檀道济闻言手中一颤,代表主舰船的木牌便掉入沙盘中。 还未等檀道济说话,便有个小将猛地走过来,一把抓住通报兵的领子,大吼道,“胡说八道!我妹妹的武功,天下无人能及!哪个混蛋在此造谣?人呢?本郎君剐了他去!” “粲儿,退下!”旁边另外一名年纪稍长的小将军命令道。 见檀粲松了手,却没有退开的意思。方才讲话的檀植拱手对檀道济道,“父亲,儿子出去看看。” 檀道济却摆摆手,“尸体何在?着人抬进来。” 两具尸身抬进来时,上面蒙着一层白布,不断散发出恶臭,显然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檀植上前掀开较矮的尸体上的白布,只见下面是一具被严刑拷打过的女尸,且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 就算是从小便上战场同父亲征战的檀植,此时也觉得胃中酸水翻滚,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一旁的檀粲见了,更是怒火冲天,“找这么堆烂肉就想说是我妹妹!这帮蛮子,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檀道济此时方从沙盘后转出,走到尸体前。全然不顾尸体的恶臭和腐烂,伸手在尸体各处按了按。 随后他又抬起尸体的左手,见手指都成了黑色,显然是中毒。 他复又将尸体的袖子向下拉了拉,想看看手臂是否也有黑气,却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只绞丝的金镯子。 檀道济连忙将金镯子从尸体手上褪下,借着光线看镯子内侧。 当他看见镯子内侧的“雨”字时,止不住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檀植忙上前护住父亲,扶他在案桌旁坐下。又从檀道济手中拿过那个镯子,当他也看到了那个“雨”字时,不禁红了眼圈。 “是大哥的错。娘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照顾好你。可谁曾想……”一向沉稳的檀植此时也忍不住留下泪来。 檀粲当下就急了,“爹!大哥!你们别着了蛮子的道,这怎么可能是雨儿呢!”他说完就要去找北魏来送尸体的人问清楚。 “粲儿!坐下!”檀道济一声令喝。 “爹――”檀粲一脸的不甘,可最终还是不敢忤逆父亲,一屁股坐在地上,紧接着眼圈也红了。 “诸位,”檀道济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拱手对其余诸将道,“此事关乎小女,还请诸位暂且回避。破敌之事,容我等明日再议。” 在场的其他几位将领见状也不免唏嘘。 新皇趁着檀道济替南宋抵御外敌之际,竟流放了他的小女儿,以至其惨死异乡。这种事儿放在谁身上,怕是也心意难平。 于是众将领说了句“将军节哀”后,都纷纷告辞。 待旁人都走了,檀道济见檀粲依旧在哭,忍不住责难道,“别哭了。这么容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以后如何领兵打仗?” 檀粲听到父亲这话,带着满脸的泪,抬起头愕然地看着父亲和哥哥。 檀道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而哥哥,哥哥竟然在偷笑! “怎么回事!”檀粲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 他再扫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这才压低了嗓子道,“果然是假的?” 檀植边笑边点头,“你还不算傻到家。” 檀粲急了,“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了?” 檀道济挥挥手,檀植赶忙将尸体又用白布盖了。 檀道济皱着眉开口道,“你妹妹的骨骼惊奇,岂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代替的。这尸身虽有腐烂,骨骼却还完好,一摸便知不是她。这种把戏也就蒙蒙外行人。” 檀粲不解,“那金镯子……我记得是您在她十三岁生日买来的。” 檀道济听他问镯子,便将镯子丢给他,“我给你妹妹买的,里面刻的是平安。这个刻的是个‘雨’字。估计是那丫头让子墨仿造的。” 檀粲又去看檀植,“那大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檀植似有些伤感道,“尸体上没带母亲给她的玉坠。那坠子,她是绝对不会离身的。” 檀粲一脸的愤愤,“那你们为何不暗示我?就瞧着我哭!” “因为你会露馅儿。”檀道济一句话就把檀粲拍蔫儿了。 “粲儿和雨儿一样,都是藏不住的性子。父亲您就别再训他了。”檀植见檀粲委屈,便上前求情。 檀道济却依旧指着檀粲骂道,“哼,此时不好好锻炼他,以后有他吃亏的地方!” 檀粲不服气地偷偷吐吐舌头,目光又落在那两具尸体上,嫌弃道,“快找人搬出去吧,不然我得先被熏死!” 檀道济恨不得伸手揍他,“刚训完你,转眼你就又说话不动脑子!别人当那是你妹妹,哪有嫌弃妹妹尸身的道理!” 檀植见檀道济真动了火,连忙挡在檀粲前面道,“父亲可是要将计就计?” 檀道济叹了口气,“魏贼此举,无非就是想拖住我。他们必定是想趁我对新皇不满之时,另有图谋。” 檀道济走到舆图前仔细观察,喃喃道,“虎牢已经破了,可惜了毛德祖老将军。想当初为父还受过他的指点……” 朝廷的粮草始终没有发放,以至于虎牢附近明明有三线宋军的人马,却无人敢出兵救援。 檀植叹息道,“听说最后二十天,虎牢的兵士全靠吃老鼠蚂蚁充饥,个个眼睛生疮,面如枯骨。爹,咱们真的还要这么等下去吗?朝廷的粮,怕是永远都不会到。” 檀道济用手猛锤了一下舆图,“先帝若还在……”他这话没法再说下去,因为再说下去便是犯上了。 檀粲见父兄心情低落,小心翼翼地插嘴道,“爹,如今蛮子攻不下东线,兵力几乎都被调到西线去了。您说魏贼此时送具假尸体诈您,是不是想要进一步西进?” 檀道济的目光再次回到舆图上,“刘灿如今驻守项城,想要西进,魏贼就要加派兵力。但探子来报,说魏皇前几日便回返平城,估计增派兵力的可能性不大。” 他又敲了敲舆图上湖陆所在的青州一带。虽说檀道济借着水道防御了几次魏军的攻击。但如今虎牢、滑台皆已失守,魏军对青州的包围之势正日益成型。 “若我因爱女惨死而消极备战,军中士气势必低迷。此时若魏军来攻,定会势如破竹……” 檀道济精神一震,“传令下去,就地征粮。能征多少就征多少。我们与魏贼或许很快就会有一战,朝廷的派粮怕是等不到了。” 檀植领命,“是。儿子这就吩咐下去。”
第三十八章 、布局 檀道济看着自己面前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此一战怕会是殊死之战,你二人可怕?” “孩儿不怕!”檀植和檀粲异口同声的答道。 “好。”檀道济点点头,“我们父子齐心,便是血洒疆场,也俯仰无愧。”他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只是雨儿她……” 檀植也看了眼那两具腐尸,“其实粲弟方才说的也没错。既然是小妹的尸身,更加该早日入土为安。” 檀道济闻言,略微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又嘱咐道,“往道观里去封密信,别让你们母亲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檀植笑着应是。 檀粲又往前凑了凑,脸上有些担忧道,“就算如今小妹平安,可蛮子敢做这种假,怕也是掌握了小妹的动向。他们该不会是把她关起来了吧!” 这次连檀植也被他气着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就不能盼着点儿小妹好!要是真被关押了,还有办法造个假镯子?” 檀粲“嘿嘿”笑着揉自己被踢的屁股,辩解道,“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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