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仇池会是将军永远的退路。于公,仇池的价值相比周几的五万兵马,和魏军好不容易攻打下来的汝阳、虎牢,怕是不值一提。” 拓跋破军接过书信,信很简短,上书,“已至彭城,万望吾儿诸般小心。父字。” 拓跋破军心道,果然是檀邀雨,不然檀道济怎会在粮草供给不足的情况下赶往彭城?周几那个蠢货,为了一点儿军功,竟然孤军深入,搞得如今局势如此被动! “后路本宫为将军备好了。对朝廷的说辞,本宫也为将军想到了。如此面面俱到,还是为了还将军替我诈死的人情。” 任谁都能听出邀雨话中有话。 “将军莫不是要对周几将军见死不救把?您若执意争夺仇池,今日怕是走不出这个屋子。”邀雨虽是笑着,眸中却满含杀机。 拓跋破军身边的亲兵闻言立刻都“呛朗朗”地拔出佩剑,护卫在拓跋破军周围。 邀雨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认真的?” 她纤手一展,离她最近的一名魏军亲卫的剑就“嗖”地一下被吸了过去。 邀雨拿着剑在手上掂了掂,“这剑差是差了点儿,不过送你们上路也足够了。” 一直在旁边没敢吭声的秦忠志见邀雨带了杀气,忙上前一步挡在拓跋破军面前,阻拦邀雨道,“女郎息怒。将军若死,最高兴的可不是魏皇!” 邀雨闻言狠狠瞪了秦忠志一眼,把手中的佩剑随意往地上一扔,安坐回案桌后。 秦忠志见邀雨收了势,赶紧转向拓跋破军道,“将军,某尚有一事相告。”他说着抬手示意拓跋破军借一步说话。 拓跋破军同秦忠志走出房外,秦忠志才低声问,“将军当真无意龙椅?” 拓跋破军剑眉倒竖,怒道,“怎么连秦兄你也如此说!” 秦忠志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压低了声音同他耳语了几句,待秦忠志讲完,拓跋破军已仰天悲呼,“冤孽啊!我征战沙场,为大魏鞠躬尽瘁。却落得如此下场!只可恨天家凉薄!” 秦忠志也跟着叹息,“将军莫要自责。一切本是夫人所愿。只是她若任她自此了却残生,对于夫人来说未免残忍。某实不愿如此,才将实情道出。某原本与夫人约定,三日后会在平城外的永宁寺碰头。将军若有意,便请代某前去赴约吧。” 拓跋破军拱手道,“先谢过秦兄周全。此前不知你行踪不定竟是为了此事,还因此怀疑秦兄,还望秦兄不要介怀。”
第四十七章 、天命? 拓跋破军再进屋时,口气已经缓和了下来,“就算在下今日走了,他日也必定会领兵来攻。女郎就算杀了我,也杀不光大魏的百姓和我大魏几十万将士。” 他望着邀雨的眼睛,“一旦战祸再起,女郎又打算如何向仇池国的百姓交代?莫不是说仙人失了法术,救不了这苦难中的苍生了?” 拓跋破军语中带了些真诚道,“如今仇池国虽借助地利,能于乱局中勉强自保。可毕竟势单力薄。女郎以为,在下撤兵之后,其他诸国不会窥探这块宝地,趁乱起兵吗?” 拓跋破军没有说错,可邀雨却不为所动,“本宫既然承了天意,做了这里的护国仙姬,便自有办法庇佑我的子民。这一点却不劳将军费心了。将军若不信,他日尽可举兵来犯。” 拓跋破军心中仍在挣扎。到手的肥肉就这么丢了,怕是谁也不会甘心。 此时,突然从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通报声,“平城急报!” 拓跋破军拿到军报,一目十行。读完之后,忽然觉得似乎是老天都在帮着檀邀雨。 他望向邀雨,“女郎的话可能做得数?女郎可敢发誓,他日在下若真家中有变,女郎定会保下我儿?” 邀雨不知道方才还不甘心放手的拓跋破军,怎么突然就下决定了? 她肯定地点头道,“他叫我一声师傅,我便绝不会不管他。” 拓跋破军仰天长叹一声,出人意料地将手里的军报递给邀雨道,“陛下驾崩了,太子很快就要登基了。” 在场的诸人闻言都十分震惊。虽说魏皇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可是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军报也刚好就在这个时候…… 梁翁目光莫测地望向邀雨,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命? 拓跋破军看得出邀雨是要定了仇池国。他方才将军报交给邀雨,也是表示她将邀雨视作自己这一方的人了。 太子登基在即,周几还等着救援,拓跋破军没有时间再多做周旋,便只好松了口,“既然如此,仇池国就暂由女郎代为打理。你我他日再见!” 拓跋破军说罢不再迟疑,转身带兵便要走。却见秦忠志躬身跪下。 “将军,”秦忠志俯首道,“请恕秦某无能,不能再辅佐将军,今日便在此处与将军辞别。” 拓跋破军一怔,他万万没想到秦忠志会请辞,转而又不禁有些遗憾道,“可是因我那日疑你?”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秦忠志虽在此事上有些纠结,但他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离开的本因。 “将军若还记得,某初遇将军时,曾与将军说过,某毕生所愿,便是希望能辅佐一代贤君于乱世,成就一番霸业。将军衷心可见日月,却不是某想要追随的霸主,还望将军海涵。” 拓跋破军闻言,目光扫向邀雨,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叹息一声道,“罢了!人各有志,在下不愿强留。只是在下还欠秦兄一份人情,他日秦兄若有何处需要破军,破军必当鼎力相助!”他说完,扶起秦忠志,转身离去了。 拓跋破军走了,魏军的部队自仇池便分兵两路,一路随拓跋破军回平城,一路则去驰援周几。 邀雨立于城墙上目送魏军,秦忠志就站在她后面。目光却没有望向离去的魏军,而是落在邀雨的背后。 此时的秦忠志,心中五味陈杂。 兜兜转转,自己多年寻觅多年,想要尽心辅佐的一方霸主,到头来竟是这个野丫头吗?他不由得苦笑,还真是天意弄人啊。 回到梁府,秦忠志郑重其事地向邀雨以长揖礼拜见,“某心知自己做过对不起仙姬的事,在此不求仙姬宽恕,但求仙姬再给某一次机会,能够将功补过。” 邀雨看着他,狡黠地笑了起来,“秦狐狸啊秦狐狸,你倒是说说本宫为何还要收留你?” 秦忠志丝毫不见犹豫,开口答道,“只两点,其一,某会为仙姬打理仇池国,让仙姬无忧无虑,可以四处游历也无妨。其二……” 秦忠志说完吞了吞口水,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第二点是不是真的,“这其二……仙姬……若是无心招纳某的话,那日也不会把雄霸天下的心思说给某听。” 那日邀雨没杀他灭口,反而轻轻松松放他回去,秦忠志便觉得,今日的局面,绝不是偶然,是邀雨和梁翁算好了的。包括招募他,也都在他们的算计之内。 他说完后,屋子里异常的安静,落针可闻。 过了半晌,才听见邀雨语中含笑道,“梁翁,如何,我说的没错吧?” 梁翁显然也很满意,只道,“如此,我仇池便如虎添翼了。” 邀雨心情大好,“秦忠志,记住本宫的话。犯我疆域者,虽远必诛!而所谓犯我疆域,也包括背叛本宫的人。你莫再让我失望。” “臣定当肝脑涂地!”秦忠志连忙磕了个头,喜出望外。 邀雨此时又和颜悦色地向梁翁道,“梁翁今日也辛苦了,先早些去休息吧。” 梁翁一听便知邀雨还有话想问秦忠志,便作揖告辞。 梁翁一走,邀雨就变了脸。 眯着眼睛看着地上跪着的秦忠志,冰冷道,“今日我欲杀拓跋破军之时,你说‘将军若死,得志的可不是魏国’,此话何意啊?” 秦忠志脑袋“嗡”地一声,方才的欣喜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前心贴后背的冰冷! 邀雨见他只跪着不说话,追问道,“问你话,为何不答?” 秦忠志头低得更低,“臣不答则为愚钝,答则为欺君。愚钝不至死,欺君斩立决。” “好!”邀雨大笑,“好个斩立决。那本宫且问你,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秦忠志额头已经紧贴着地面了,极尽小心道,“是告诫为人臣子的要谨言慎行,以君上之言为道义,莫做无端揣测。” “那你说说,本宫到底为什么要做仇池的护国仙姬?” “仙姬是应万民请愿,解仇池国于水深火热。”秦忠志说完咽了口口水。他当初只是猜测,如今邀雨审问她,却变相坐实了他的揣测。 她想要成就霸业,并不是单纯想要摆脱妖女的身份,而是要报复刘宋的小皇帝刘义符,甚至是报复南宋…… 她虽说自己永远不会堕了檀家的名声,可若是知道她有了不臣之心,檀道济是第一个不会同意的。
第四十八章 、重逢 邀雨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忠志跪得双腿没了知觉了,才听见头顶传来邀雨的声音,“起来吧。” 秦忠志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又叩了一个头才站起身。 邀雨也站了起来,走到秦忠志身边。秦忠志却觉得她如同在天上俯视自己一般,压得人喘不上气。 “在本宫身边做事,会揣测本宫的心思,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若用这心思来算计本宫,甚至……威胁本宫,那就是万死难恕了。” 秦忠志吓得一哆嗦,垂首道,“臣知罪,请仙姬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哦?”邀雨挑挑眉,“如何戴罪立功?” “仙姬今日祭天所说不过三点,一,造利器;二,广招兵;三,高筑墙。三点皆需大量银两。如今仇池刚受洗劫,王宫里值钱的东西也被魏军搬空了,怕是不会给仙姬剩下什么。” 邀雨若有所思,秦狐狸说的没错,自己在天台上说的话,实现起来并没那么简单。“那你有什么主意?” 秦忠志一拱手,“顺水推舟。既然梁翁斩了右相,想那厮家中也清廉不了,臣愿领命带人抄家。另外杨盛外逃宋朝时,杨氏宗亲尚有不知情者留在仇池国中,之前是臣派人将其圈禁。如今不如斩草除根,王室宗亲的财富加上右相的家当,或可解一时之困。” 邀雨沉思片刻,点点头,“好。你去办吧。只是杨氏的人,收了财产便可。无故杀生并非护国仙姬会做的事,如今全靠百姓的信仰支撑姬,且不可失了民心。” “是。臣定不负仙姬所托。” 邀雨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道,“你今日同拓跋破军说了什么,让他如此之快改变心意?” 秦忠志这次没再隐瞒,将前前后后解释清楚。 邀雨不得不承认,秦忠志对拓跋破军可算是尽心尽力了。她心里的一些谜团也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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