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兴为勾勾唇角,“的确有眼无珠,我却更感兴趣了。” 他不由得想起初见宋善宁那日,是在一场宴会上,骄矜明艳的美人在廊下赏春,薄薄的日光打在侧脸,将她的肩胛轮廓都镀上一层薄金。 纵使阅女无数,他也不得不承认,宋善宁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 之后,与皇后提出交易,求取,他每一步都算得清楚。 却没算到,她会如此不知好歹。 他抬手,拨了拨指根的翡翠扳指,眼底有凉薄的狠厉一闪而过。 倒也无妨,反正她愿不愿意,都会是他的人。 - 宋善宁是快到晚膳时收到宋彦成的消息的,依旧是个陌生的小厮,但手里拿着康平王府的腰牌。 上次便是如此,她当时问他,怎么这次派来的小厮这么脸生。 宋彦成答,亲近的小厮怕太过于打眼。 见宋善宁摩挲着腰牌不放,小厮忍不住催促,“殿下?” 宋善宁回过神来,问:“你家主子在哪?” 小厮答:“长公主府后巷的食肆,老位置,我家王爷已经在等您了。” 大约是上次说的事又有了消息,宋善宁点头,“碧螺备车。”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救人 马车很快备好, 宋善宁依旧是换了男装,往上次的那个食肆去。 但不同的是,上次的小厮传完话便走了,这次这个却说:“殿下, 我家王爷让小的跟着您的马车一道去。” 多一个人而已, 宋善宁没有多想,让他和车夫一起驾车。 她和碧螺坐在车厢里, 一路安静。 路上有些远, 宋善宁倚在车壁上打瞌睡, 睡梦中好像闻到一股子奇异的幽香,耳边也有一阵窸窸窣窣声,想睁眼, 眼皮却重的抬不起来。 许久, 她梦醒, 却发现仍在路上。 她的声音里带了些懒洋洋的腔调,“到了么?” 马车戛然刹停, 却没有人回答。 宋善宁这才觉出不对,身边的碧螺竟然也睡过去了, 她推了推, “碧螺, 碧螺。” 却怎么也叫不醒她。 她抬手撩开车帘,车夫已经不见了, 方才那小厮立在道边, 正等着她,“公主殿下, 请吧。” 宋善宁没动, 仍旧握着碧螺的手, “你不是康平王的人,你是谁?” 那小厮笑一声,“自然不是。” “至于小的是谁,您下车就知道了。” 手上已经用了全力,碧螺仍然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背后已经爬满了冷汗。 那小厮见她一只手藏在碧螺身后,如何不知她在做什么,哼笑一声,说:“公主放心,这位姑娘就算醒来,也没有半点用,她不止闻了迷香,还嗅了软筋散。” “您还是识相些,快些下车,省得小的上车去扶您。” 如此情况,她俨然已经落于被动,再拖下去也没用,她捏紧拳头,扶着车门下了车。 小厮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路将她送上楼。 上楼梯的过程中,她发觉自己的手脚也有些酸软,但并不耽误行动,她不由得奇怪。 正想着,一间雅间的房门被推开,房里的人转身,是穿一身出尘白袍的钱兴为。 宋善宁没有露出太多慌乱或是惊讶的神色,抿住下唇的贝齿却不自觉地用力,唇齿之间溢出一丝血腥味。 钱兴为先将她打量一通,赞道:“不愧是永安公主,聪慧灵秀,想必见到我也并不惊奇。” 宋善宁方才就猜到了七八分,的确不意外,但却无法压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她沉默许久才开口,带着最后一点不愿相信的希望,“你到底想做什么?” 钱兴为亲手打碎她的希望,“殿下说呢?” 他瞥一眼楼下的马车,昏睡着的碧螺已经被他的手下死死捆住,再不能动弹。 宋善宁也看见,“为什么不干脆也弄晕我?” 她在车上感觉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应当就是有人给她闻了解药,所以她才没有像碧螺一样,一直睡下去。 钱兴为温柔一笑,“殿下,你不明白么?” 房门在宋善宁身后关住,钱兴为走近,步步紧逼,她下意识后退,被他按着胳膊固定在门板上。 “你不是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宋善宁的手腕,“殿下,你若不能清醒着体会,岂不是让我失了最大的乐趣?” 说着,他的掌心顺着宋善宁的手腕往上,一直蹭到肩膀上。 分明应该感觉到厌恶的,可在那一刻,她竟可耻地想要靠近。 仿佛他的掌心有能让她安心的温度。 钱兴为带着蛊惑的声音响起,“殿下,你冷么?” 他贴的更近,呼吸声也更近,呼吸喷在宋善宁的肩窝里,让她一下子冷静下来。 不对劲,她的身子不对劲…… 方才在马车上,她不止闻了解药,定然还有别的东西。 一股热浪不知从哪蹿进心脉,脖颈之上都烫得厉害,她颤抖着问:“你给我用了什么药?” 钱兴为轻轻捋着她的头发,“自然是让你快乐的药。” 宋善宁用尽最大力气将他狠狠推开,平生第一次说出这个词,“滚开!” 钱兴为没有绷着劲,一推就退后了好几步,看着她恼羞成怒,他缓缓勾起了唇角。 没关系,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这时强上又有什么意思,看她在自己面前软成一滩春水,再求着他要了她,才让人舒坦。 宋善宁觉得好像有一团火堵在胸口,莫名的欲望让她浑身酸软,钱兴为立在旁边,她多想扑过去寻求安慰。 在最后一丝理智崩断之前,宋善宁蜷紧十指,指甲嵌进掌心,让她恢复了些许的清醒。 看着正对着自己的轩窗,宋善宁闭了闭眼,径直冲过去。 没有半分迟疑,顺着窗口跳下三楼。 她宁死也不愿顺了他的意。 束发的丝带在坠落的过程中被风刮掉,青丝散开,遮住了绝望的双眼。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未传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接住,而后将她裹进一片坚硬的胸膛。 双脚踩住实地,她下意识地缩起身子,手指环住这人的脖颈,想要抬头看他是谁。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掌遮住她的双目,眼前陷入黑暗。 他不想让自己知道是谁。 却又收紧扶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她紧紧嵌进胸膛,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在鼻尖萦绕。 方才那股子怪异的灼热再度涌上心口,宋善宁不自觉溢出一声□□。 抱着她的人身子立刻一僵,而后有另一只手探上她的额头,试探温度。 很烫,火烧一般。 紧接着,她被人拦腰抱起,脑后一痛,沉沉地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 却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浴桶里。 她悚然一惊,抱住双臂护在胸前,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还好好的穿在身上。 脑后还残存着痛意,宋善宁伸手捂住额头,好像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 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她慌忙拔下一根簪子,却发现是银梭。 紧绷的心弦立刻松开,她软绵绵地滑进浴桶里,说不出半个字。 银梭是听见水声进来的,知道她醒了,脸上是不遮掩的欣喜,“殿下,您没事吧?” 宋善宁摇头,疲倦不堪,“没事。” 她揉揉太阳穴,“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银梭连忙上前给她按太阳穴,“奴婢其实也不太清楚,一个时辰前,奴婢在府里收到一个纸条,让奴婢来这接您,奴婢知道您今天是去见康平王,一面派人去了康平王,一边亲自来这一探究竟。” 她有些后怕地说:“没想到您还真的在这。” 宋善宁抬起胳膊,问:“这又是……” 银梭说:“咱们眼下是在一间医馆,大夫说,您身上中了毒,要即刻药浴,所以才一直泡着,奴婢又问他是谁送您来的,那大夫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必就是方才救了她的那个人吧。 可他一路没有出声,还特意捂住她的眼睛,显然不想暴露身份。 宋善宁疲惫地想了一圈,却什么也想不明白。 半晌,她忽然记起碧螺,抓着银梭的手臂,急切道:“碧螺呢?” 被人打晕扔在门口,已经让人先将她送回公主府了。 宋善宁松口气,但想到钱兴为的畜生行径,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胳膊和颈侧都被他碰过,宋善宁忽然将自己浸进水底,不住地往胳膊上浇水搓洗。 银梭被她吓一跳,以为她仍是后怕,连忙安慰道:“殿下莫怕,奴婢已经派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了,再不会有一只苍蝇飞进来。” 她拿起一块干燥的巾帕裹住宋善宁的小脸,“殿下,别怕。” 温柔的语气让宋善宁稍稍安定下来,她把脸埋进去,说:“不想洗了。” 算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银梭挽起袖子,伺候她擦身更衣。 两刻钟后,终于收拾好走出房间。 医馆为着他们还掌着灯,老掌柜撑不住先睡下了,只有一个铡药的小童守在前头。 银梭给他叫醒,留下一锭金子做酬谢,然后扶着宋善宁走出医馆。 天已经完全黑了,侯着的马车旁隐约有光亮。 本来以为是车夫,走近一瞧,却是宋彦成和楚恒略。 宋善宁微愣,“彦成哥哥,你怎么在这?” 宋彦成大步走过来,将她前后左右仔细打量一遍,才终于放心,“银梭派人去康平王府,我才知道有人偷刻了我的腰牌与你传假信,此事和我有关,我自然放心不下。” 宋善宁听出他的愧疚,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而后看向一旁的楚恒略,她疑惑,“你怎么也在?” 楚恒略张了张嘴,正不知该寻什么借口,就听宋彦成帮他开了口,“恒略更担心你。” 宋善宁一愣,想到什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方才救我那人,不会是你吧?” 这回轮到楚恒略怔住。 宋彦成眼睛一亮,敏锐地觉察出什么,问:“你不知是谁救的你?” 宋善宁老实地摇了摇头。 宋彦成搡了搡身边的楚恒略,替他承认,“就是他。” 跟着在两人皆震惊的目光中解释道:“他只怕你担心,所以才没让你知道身份。好了好了,别多想,先上车吧,回府好好休息。” 宋善宁直觉有哪里不对,却也没有多想。 不过,一想到自己方才那不甚矜持的一面都被楚恒略看去,她也的确待不下去了。 匆匆告辞上了马车。 银梭紧挨着她坐,仿佛是她再会遇到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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