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她也早早躺下,今日疲惫至极,只想快些休息。 眼睛已经闭上,意识却骤然清醒。 ——她知道哪里不对了。 今日救她的人,身上有股清甜的香味。 那味道很熟悉。 她睁眼起身,看向自己的床头,那里挂着一个金边香囊。 是她与谢谌初见时,他遗落的那一枚。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却还隐约透着股香味。 那般清甜,那般……熟悉。 所以,是他么?
第27章 天真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荆阳正在书房收拾谢谌的书柜, 听到外间有动静,迎出去瞧,惊得叫出了声。 谢谌今日难得穿了一身浅色的衣裳,别处倒是正常, 袖口却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明显是刀剑割碎的,且浸满了血渍, 掌心手背也有伤口, 血肉模糊, 没有包扎。 荆阳连忙将他推进书房包扎,“公子,您不是散心去了么, 怎么将自己散成这样?” 谢谌支着手由他摆弄, 不想说实话, 敷衍道:“没事,上了药就去睡吧。” 荆阳见他不想说, 也不再问,却仍担心, “您用过晚膳了没。” 谢谌点头。 荆阳这才放下心, 手脚麻利地包扎完, 然后吩咐人去烧热水,还不忘嘱咐, “公子, 手上的伤千万别沾水。” 谢谌摆摆手,让他下去休息, 自己一个人到浴房沐浴, 等躺上床的时候, 已经子时过半。 往常这个时候,早就睡了,今日却没有半点睡意,闭上眼,想的全是白日的情景。 他迟疑、犹豫,最后还是转身回了鹊云巷。 宋善宁是帝后的掌上明珠,娇贵了这么些年,不该蒙尘。 落入怀中时,又好似一只蹁跹折翼的蝶,矜贵化为脆弱,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怜惜。 皙白的脖颈如染了桃红的白瓷瓶,他不必再往上看,就已经动了情.欲。 轩窗半开着,庭院里轻悄悄的,清风徐来,清甜的药香斥满鼻尖,他却没能安睡。 薄薄的锦被什么也藏不住,有那么一刻,谢谌无比庆幸自己将荆阳赶出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浴房再度响起水声。 等谢谌真正睡下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了微薄的曦光。 他没有吩咐,荆阳是不会来打搅的,原本预备睡到中午再起床,却没想到,一早就有人来敲门。 谢谌哑着嗓子,“谁。” 是荆阳的声音,“公子……” 听上去有些迟疑,谢谌艰难睁开眼睛,披着衣裳推开房门,“什么事?” 荆阳递上一个小纸条。 谢谌皱眉接过,食指将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四个字:府外一叙。 荆阳指指后面,语气有些忐忑,“就刚才隔着院墙扔进来的。” 谢谌的院子在廷安侯府最后面,把着一个小门,平时根本不会有人看守,想必就是从那角门扔进来的。 见他捏着纸条不说话,荆阳更加忐忑,“公子知道是谁扔进来的么?要不要属下出去看看?” 谢谌握着那纸条,缓缓摇了摇头。 荆阳不知如何是好,“那……” 谢谌说:“无论再扔进来什么,都不必理会。” 他将纸条揉搓成一团,紧紧捏在掌心,“我累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荆阳不再多说,应下离开了。 谢谌捏着纸条进屋,再摊开手掌,纸条已经成了一片片碎屑。 想也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可他们不该再有什么牵扯。 将碎屑扔进渣斗,他重新躺上床,明明很困,却发觉已经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折腾一阵,最后还是翻身坐了起来。 - 僻静的小巷外,碧螺正在树荫下写字,写完折好,绑上小石子,放到一旁的匣子里。 若是仔细数数,大概已经有十几个了。 宋善宁就坐在她的对面,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手中的动作。 碧螺又做完一个,往匣子里瞧了瞧,问:“殿下,够了么?” 宋善宁道:“先这么多吧。” 碧螺答应,然后抱着匣子往廷安侯府的角门去,那里站着一个公主府的暗卫,她将匣子交给他,又重新回到宋善宁身边。 宋善宁拿手背遮一遮刺眼的太阳光,“有动静么?” 碧螺摇摇头,“咱们每隔一炷香就扔进去一张纸条,现在总有七八张了,他还没有半点露面的意思,真的要再继续么?” 宋善宁平日看上去虽娇柔不过,实际上外柔内刚,很有自己的主意。 她点头,“继续,先把匣子里都扔完再说。” 她今日不光带了碧螺,还带了七八个暗卫,将这一圈都围起来,摆明了是要耗着了。 可眼见太阳都升起来了,日头也越发足,碧螺一边给她打扇,一边问:“殿下,您想与谢公子见面,怎么不找康平王帮忙?他可以直接进廷安侯府,哪里还用这么麻烦。” 宋善宁没答。 当日宋彦成将这事揽在楚恒略身上,她虽然不知缘由,却不知该如何再开这个口,更没法解释,干脆自食其力。 见她不说话,碧螺也识趣地不再开口,只管安心地给她掌扇。 没多久,那一匣子纸条尽数扔完。 暗卫来回禀,碧螺也看她,宋善宁沉默半晌,伸手,“拿笔纸来。” 垫着暗卫的背,宋善宁摊开纸条,没有再写字,而是画了一个香囊,角落添上一个篆字的“谢”。 写完吹干,交给那暗卫,“扔进去吧。” “是。” 只听“咚”的一声,石子落地的声音甚是清晰,之后又是久久没有动静。 碧螺下意识去看宋善宁,宋善宁勾了勾唇,笃定道:“等着便是了。不会太久。” - 荆阳靠在树下乘凉,手边已经摆了一摞纸条。 咚的一声,又有一颗石子扔进来。 拆下纸条,扔开石子,再把纸条摞上去,一系列动作本该一气呵成,这次却稍有停顿。 上面的字不一样了。 画了一枚荷包,上面还有勾纹。 荆阳是近身伺候谢谌多年的,几乎是一眼就看出这荷包是谢谌的。 可是……这贴身带着的东西,怎么会被旁人知道的这么清楚,连花纹都没半点差错。 指尖生出的汗渍都要把纸条卷边,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敲谢谌的门,可想到他方才的吩咐,又生出退意。 正纠结着,房门从里面打开,谢谌衣着整齐地出现在他跟前。 “……公子?”他一愣,“您醒了?” 谢谌点头,然后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荆阳不敢多言,连忙递上去,“公子,您瞧,这是不是您的香囊?” 自然是了。 谢谌看过,冷笑一声,自言自语似的,“倒真的执着。” 掌心用力将纸条蜷起,他决定道:“你在这守着,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往一旁的角门去。 废弃多年的角门,没人把守,连府外巡逻的家丁都要把这忘了。谢谌一撑墙面,直接翻过院墙,轻巧落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但宋善宁始终盯着这边,在他翻过墙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他。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将身边的一众扈从挥退,“你们先下去。” 谢谌也一眼就瞧见她,但也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 脚步却没停,走过来立在她三步远的地方。 “公主殿下。”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还带着些许的不耐烦,“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实在的,宋善宁没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 上次见是在窦府,分明不是这般。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只怕都不如眼前这人变的快。 见一次换一个态度。 她不理会他的冷淡,径直问:“昨天,是你救了我,是不是?” 谢谌冷笑一声,睨向她的目光分外复杂,“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善宁早料到他不会承认,并不气馁,“我知道,就是你。” 谢谌依旧冷淡,“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我也没有救过殿下。” 宋善宁执拗地重复,“就是你。” 谢谌问:“殿下怎么这么肯定?” 他分明已经捂住了她的眼睛。 宋善宁从怀里掏出那香囊,垂落在他的面前,颠倒黑白地说:“这是我从你身上抓下来的,这上面绣着你的名字。” 其实两个人对于这话的真假心知肚明,她耳廓发红,再开口时声音不由得变小,带着一丝祈求似的,问:“谢谌,我知道,是你,对不对?” “你既然救了我,为何不承认?” 她是真的不明白,眼里有失落,也有无辜的茫然。 谢谌看得分明。 可就是这份天真无辜,让他更是恼怒。 凭什么,她就可以置身之外? 宋善宁指尖的香囊忽然被人抢走,谢谌倒提着它,将那药材全部洒落,右手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将绣着“谢谌”两字的一角划下。 碎布飘然落地,再看不出半点相关的痕迹。 他残忍道:“殿下,别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说: 口是心非谢无郁,追悔莫及谢无郁!
第28章 算计 分明是明媚的夏日, 宋善宁却感觉浑身发凉。 直到碧螺轻声唤她,“殿下,您没事吧?” 她才终于回过神来,谢谌已经不见了, 狭窄的旧巷空荡一片, 偶尔有风卷起新叶,拂在手背上, 燥热。 脚边一片狼藉, 倒出来的中药碎末混着尘土堆成一个土堆, 最上面是被斩碎的香囊。 碧螺无措地蹲下身子,“殿下,这……” 她想拣, 又不敢去拣。 宋善宁瞧见她的动作, 长长的羽睫微微一颤, 她伸手去拉碧螺,“不要管了。” 满地的狼藉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昨天救下她的人究竟是不是谢谌,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指间捻过袖口的金丝纹路, 硬质丝线有些硌手, 在指腹留下一道印痕, “走吧。” 她不甚尊贵,却也不想卑微。 回程的马车上, 宋善宁闭眼倚在车壁上, 全程没有睁开眼睛。 看上去好似睡着了,实际上心里有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从她和谢谌第一次见面时想起, 到今日, 都是一成未变的冷言冷语。 他从未对她有过半分动摇。 捕捉到的温柔, 也只是她的自作多情而已。 想必这段时间的纠缠已经让他十分困扰,他早已不耐其烦。 那便这样吧。 她实在不愿再往前,只能另寻它路。 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时间留给她。 想了一会儿,她又安慰自己,本来昨日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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