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若枫反问:“你的诚意呢?” 谢谌轻笑,“与你坦诚相待,就是我的诚意了。” 他说得不清不楚,但苗若枫明白了。 谢谌有窦承相帮,哪怕没有他,也能顺利推进计划,至于这一次来找他,恐怕也是试探多于请求。 苗若枫无声嗤笑一声,自己这位外甥和他爹娘真是不一样,他爹娘的性子一个比一个绵软,到了他这,倒是硬气,把求人也说得这般居高临下,命令一般。 不过,苗若枫欣赏他的性子。 他不再计较这些,道:“我在宫中的确有些人脉,可以替你打探。” 谢谌应下,“多谢舅舅。” 眼看着外面已经敲了二更的梆子声,苗若枫还没有洗漱更衣,他不再留人,“你先回去吧,若有什么事,我自然会联系你。” - 寿云宫。 林皇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织锦,长长地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她吩咐釉心挑起她的下巴,“还认得本宫吗?” 织锦昏睡了几天,几乎是食米未进,此时头昏眼花,看着眼前这位高贵的妇人,恍惚之间还以为回到了十几年前,当时的后位还未易主。 织锦呢喃,“娘娘……” 这是把她当成苗繁映了? 林氏皱了皱眉,想叫人一盆冷水将她泼醒,却听到下人来禀,“娘娘,陛下下朝了,正往咱们这来。” 不能让皇帝瞧见她,林氏叫人先将织锦拖下去,好吃好喝伺候着,别让她死在寿云宫。 釉心答应一声,立即去做,这边才收拾好,那边已经已经听见了太监的通报声。 林皇后整理好仪容,主动迎出去给皇帝见礼,“陛下。” 皇帝顺势将她扶住,往内殿不动声色地瞧了两眼,但林皇后甚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握着他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问:“陛下,您在看什么?” 皇帝问:“善善今日没在?” 林皇后松口气,说:“昨日臣妾带她在库房忙了一下午,今天应当是在公主府休息吧?” 皇帝没再问,只点了点头,与林皇后走进正殿,夫妻俩一并在榻上坐下来,瞧见小桌上还有一沓文卷,不必看内容,只看字迹便知道是宋彦文的字。 林皇后拿起来让下人收好,“是彦文写的赋论。” 按规矩,这些与朝政相关的东西,后宫嫔妃都是要避嫌的,但是皇帝对于林皇后一向宽纵,对此并不在意,只问,“文儿什么时候来的?” 林皇后说:“前几日来请安的,这几日说东宫事忙,臣妾也没去扰他。” 皇帝点点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说:“的确。” 林皇后坐到他的身后给他捏肩,问:“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皇帝叹一声,说:“还不是北夷的事,八皇子夺位登基,单方面撕毁了与咱们的盟约,边疆不稳,民心浮动啊。” 北夷本来只是大燕北边的一支小族,自古都以游牧为生,族中贫穷落后,族人却彪悍,善战好斗,天生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早年间时不时就要骚扰一下大燕的边关。 林皇后说:“咱们每年给他们那么多的银两,还不满足?” 皇帝说:“这八皇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可偏偏又骁勇善战,刚上位三个月,就已经吞并了周边的两个小族,狠狠涨了一波气焰。” 林皇后皱眉,“他想做什么?” 皇帝却不肯说了,只摇了摇头,说:“朝政上的琐事罢了,不过是朝臣们闹得凶,难道朕还会怕了他们这些撮尔小国不成?” 说是这么说,但大燕重文轻武数年,朝中的将军有九成都是文官出身,剩下半成垂垂老矣,恐怕早没了上阵杀敌的斗志。 现在说出来,真正能打仗的,林皇后只能想到一个窦承。 她靠在皇帝的肩上,美目转了转,忽然笑道:“陛下何必心焦?且有窦将军在呢?” 皇帝也是想到了窦承,但想到他和太子之间并不算和谐的关系,又颇为头疼。他毕竟已经老了,之后太子继位,君臣不和,又哪里镇得住边关。 林皇后早料到他心中所想,笑了笑,说:“陛下何必担忧?窦将军虽然耿直,却是忠臣,咱们只要稍加安抚,想必他也不会不领情的。” 皇帝一怔,“你的意思是?” 林皇后悠悠道:“窦将军已然官拜二品,贸然升官不合适,他又没有夫人子女,只有一个收养的义子。” 经他这般提醒,皇帝终于想起来了,“听说是姓谢,谢谨的弟弟。” 林皇后温婉一笑,说:“因着文儿的事,臣妾叫人去查了查,这位小谢公子出身着实一般,只是廷安侯府的庶子,与窦将军相遇也不过是偶然,但既然窦将军将他带在身边这么些年,想必是很有感情的。陛下不如好好奖赏这位小谢公子,不就间接地赏赐了窦承?” 皇帝有些犹豫,“骤然如此,会不会……” 林皇后坐在皇帝的身后,闻言握住他的胳膊,侧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温柔地说:“君臣有别,陛下何须这般自缚手脚?您给窦承递下台阶,他若是聪明,便该接着磕头谢恩,若是不识时务,您又何必再重用他?” 瞧见皇帝的神情逐渐变化,眼底的坚定多了起来。林皇后便知道,自己这番话算是说到了皇帝的心扉深处,夫妻多年,终究还是她最了解宋温。 皇帝又问:“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奖赏窦承的义子?” 林皇后深谋许久,听见这话,道:“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少年人之乐,无外乎这两种罢了。” 日子一天天地热了起来,宋善宁苦夏,不愿意出门,连皇宫也少去,成日便窝在自己的公主府,吃茶下棋看话本,还算自在闲适。 这会儿,她正倚在榻上看话本,便见碧螺快步走进来,“殿下。” 宋善宁没抬头,“怎么了?” 碧螺说:“宫里的消息。” 上次匆忙出宫,她并没能查出皇后当日的异常行为到底是为何,当时没在意,回府之后却越想越不对劲,便安排人暗中注意着寿云宫的动向,有事来报。 看碧螺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向来是有消息了? 宋善宁将话本合上,吩咐屋里伺候的都出去。等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宋善宁才问:“怎么回事?” 但碧螺来回禀的事却与当日的事无关,她说:“皇后娘娘好像要给谢公子赐婚。” 皇后,谢公子。 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竟在这时被凑到了一切,宋善宁愣怔许久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碧螺悄声解释了一通,然后道:“好像是为了安抚窦将军。” 北夷不太平,宋善宁也听说了,她琢磨了一会儿,说:“她瞧上了谁?” 碧螺不敢把话说死,委婉道:“怡安郡主近来倒是经常进宫。” 怡安郡主? 宋善宁手中的书册跌落到膝盖上,脸色也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怡安郡主宋听竹是宗室之女,弋阳长公主的女儿。 弋阳长公主是先帝的嫡长女,因驸马涉及谋反,全家被贬北境,先帝勒令终生不得出。 去年弋阳长公主薨逝,已经登基的宋温下令将她的尸骨送回京城,葬入皇陵,全了她死后的哀荣。 宋听竹作为独女扶灵进京,皇帝怜她年幼,开恩叫她先住在京城,并给她改为宋姓,也算是不计前嫌的意思。 可是宋听竹却不是安分的,她日日惶恐,只怕再回到北境苦寒之地,竟妄想勾引太子,却被林皇后察觉,感到了西郊别苑面壁思过。 后来便因为忙着宋善宁的婚事,没有再理会过她。 如今重新召她,只怕也不会让她在京中久待,最后还是要赶回北境封地去。 而谢谌要与她成亲的话,只怕也要前往北境。正好近来北境不稳,谢谌又是窦承的义子,帝后的用意,不言而喻。 若从外人看来,怡安郡主身份高贵,出身皇室,谢谌与她,绝对是高攀,而且虽然边境苦寒,但若能建功立业,也算是一条出路。 毕竟谢谌只是庶子,又是武将粗人,在京城待着恐怕也没什么出息。 但是宋善宁与他相处这么久,又如何不知谢谌并不是外人眼中的平平无奇。 他识文会武,不逊于人。 若走科举之路,定然是能进朝堂的。 可若是到了北境,一切难料,谁又知道明日会如何? 说不准,这一生就断送在漠北。 林皇后会在这时提起谢谌,只怕是已经查到了她和谢谌之间的事。 只因为她当时的一念之差,便要谢谌来承担后果? 她既然知道,便无法心安理得。 想通了其中关窍,宋善宁再也坐不住,她倏地起身,“备车,我要进宫。”
第38章 噩梦 马车很快备好, 宋善宁已经更衣踏上车厢,跟着的碧螺仍是忍不住地劝,“殿下,您要不要托旁人到皇后娘娘那里旁敲侧击一番, 您就这么兴冲冲的去了, 只怕要和皇后娘娘吵起来的。你们的关系刚有些缓和……” 宋善宁摇摇头,道:“不必再劝了。” 无奈, 碧螺只能陪着宋善宁上马车, 因为是临时起意, 并没有事先到皇后那里通传,进了宫,也便没有人来提前迎接。 碧螺问:“要不要先叫人去皇后宫里知会一声。” 宋善宁犹豫半晌, 否决道:“不许叫任何人通传, 咱们直接往寿云宫去。” 寿云宫。 林皇后才叫人把织锦提出来, 打算亲自审问一番,便听到自己散布在各宫门口的耳报神来禀, 说是永安公主正往这来。 她当即一愣,甚至来不及思索宋善宁来此到底缘由为何, 便先命人将织锦带下去关好, 只可惜动作太慢, 宋善宁已然踏入了寿云宫的大门。 两厢相撞,宫人们跪下行礼问安, 昏睡的织锦狼狈地滚落, 躺在青石板上,脸上的疤痕尤为刺眼。 林皇后走出来的时候, 便正好瞧见这一幕, 宋善宁瞧着她, 没先行礼,而是问了一句,“母后,这是谁?” 林皇后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慌乱,她皱眉,“善善,这是你与母后说话的态度么?” 宋善宁沉默以对。 看她这幅倔强的模样,林皇后叹一口气,回答,“我手下的探子,犯了错,正要拖出去处死。” 眼前这情形,若是不知真相,怕是真要信了。 宋善宁冷笑两声,直接戳破,“母后,您不是已经查到我和谢谌是旧识,难道不知,我早与织锦姨娘有过数面之缘?” 林皇后一凛,听着她的语气,面上染上几分薄怒,“原来,你是来找母后兴师问罪的。” 宋善宁闭了闭眼睛,摇头,轻声道:“不,我是来求您的。” 林皇后拧眉,“你这是什么话?”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3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