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邪祟又回来了!”小厮应是看见了什么,此刻面上失色,整个人像筛糠一样站不稳,声音都发颤。“此刻就在姑爷房中!” 王掌柜急道,“怎么回事?道长不是刚收了妖邪,怎么还有?” 小厮极有眼色的领着王掌柜往后院走,边解释,“姑爷自昨日之后便一直在房中,也不让我们下人进去服侍,连小姐都挡在了门外。将才小姐担心姑爷,便让后厨给送了些膳食,哪知小的送过去时,在院里便听见了姑爷的惊叫声,门窗都管着,屋内倒是有好几个身影。小的便赶紧推门去看,姑爷已经瘫在地上了,那几个影子和昨夜里的一样,直直的从空中便冲过来,又晃了一下,等我扶起姑爷回过神,鬼影便不见了……” “和昨夜的……一样?” “是的,小的瞧清楚了,和昨夜一样,披发的女鬼影。” 管家跟在王掌柜身旁,闻言道,“可张道长今日明明收了……”话说了一半儿,自个儿也反应过来,既然是鬼影,收的却是个狐妖,敢情是遇上骗子了……。 王掌柜皱着眉头,也反应过来,难怪那道长走的那样急。又问,“那小姐呢?” 小厮答,“出了事儿,小的便赶紧来报老爷,小姐还在厢房,未来得及禀报。” “瞒着。这事儿不能让仙儿知晓!”倘若让她知晓,又要担惊受怕了。也不知他们王家是招惹了谁,竟遭这般罪。 此刻,管家便想起温佑棠来。 对于温佑棠三人,管家还是有些印象的。一上午也没干啥正事儿,在府中巡视一番后,又窝在杂耍班子与胡姬之中闲谈许久,最后又出了香满楼,也不知是去做甚。虽说最后是张道长收了妖,但其他来的人,也算是劳心劳力。就这一行人,完全是逍遥自在。 管家不是心疼那几片银叶子,但总不能当个冤大头吧! 故而当那几人离去时,说出日后有事可到某某客栈寻他们时,管家是有些不悦的,觉得这人像是故意诅咒他们一般。 可现下再想想,就品出些味儿了。莫不是他们真看出些什么名堂来? 管家自然将此事同王掌柜说了,于是那两个小厮便匆匆忙忙的赶至客栈。而阿成进香满楼无望,回途之中却被几个怨鬼缠住,耽误了些许时间,脱身之后才赶回来,他刚把事儿讲完,那两香满楼的小厮也恰巧到了。 一切如温佑棠所料。他如此笃定,倒惹得许妩心痒痒,直追问他是否看出了什么。 小厮直接领着三人进了邓明山的院子。刚踏进院门,温佑棠便闻见一股子浓浓的肉香味儿。 他低头,在右前方的地上看见了元凶——王仙儿吩咐后厨给邓明山煲的鸡汤,那小厮将鸡汤端进院子时,便听见了邓明山的惊叫,匆忙之中也顾不上其他,鸡汤便洒在了此处。 虽然早有下人来收拾过地上的残炙,但鸡汤的香味儿仍然绕在此处难以消散。阿成在一旁感慨,“这香满楼果然是‘香满楼’,少爷,您可别失手,也让咱们尝尝这香满楼的手艺呀!” 阿成声音虽小,但管家和王掌柜都在身旁,隔得近,自然是听见了。王掌柜一门心思挂着鬼影那事儿,目不转睛的盯着温佑棠,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来。还是管家腆笑着接了阿成的话,说了不少台面话。 那厢,邓明山还在榻上躺着,据说是将才被吓的喘不过气,缓了好一会儿,此时正歇着。听那意思,若不是那小厮进来送汤撞上,恐怕王家的姑爷,今夜就交代在此了! 王掌柜懒得去看他那副病样子,跟着温佑棠连声问,“大师,你可瞧出来了?到底是什么邪祟,我王某人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这怎么就找上我了!” 温佑棠宽慰他莫着急,又让王掌柜将之前送汤的小厮唤来,有一些细节需要了解。 管家亲自去了,几人便在院里候着。 “之前的杂耍班子和胡姬可还在府中?” 王掌柜一听,便有些不高兴了。他听管家说起过这位大师,如今火烧眉睫了,这人竟然还想着寻欢作乐。但现下又只得求助于他,只好耐下性子答,“上午张道长……那人说已经收服了邪祟,所以鄙府便没理由再强行留着他们。不过那会已过晌午,两支班子都是我请来为我仙儿助兴的,万没有亏待人的道理。” 温佑棠接道,“所以还在贵府中?” “是去是留就随他们便。”被人打断了话,王掌柜皱了皱眉眉头,又道,“听说是明日一早便走,此刻应当是在后院的吧。” 温佑棠点点头,“那可否请他们到此处来?” 王掌柜面上的不悦更加浓重,“大师这是何意?”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弄的人尽皆知,成为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就罢了。上午还请了能人异士过来驱邪收妖,闹得好一阵儿,如此大的架势,竟然还是让人给骗了,说出来,这不是□□裸的打他王某人的脸嘛!如今这人又想做什么? 温佑棠也理解王掌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怀疑,解释道,“我有个法子,可轻而易举的找出这妖物,王掌柜可愿一试?” 后院伺候的丫鬟小厮,杂耍班子与胡姬队,浩浩荡荡的挤满了整个院子。 管家依他所言,在已经不宽敞的院内又抬了作法台上来。阿成主动邀功,化身温佑棠的小徒弟,上去便朝空中撒了一把糯米,又神叨叨的念了许久听不懂的符咒,在院中各个角落游走,活像个街头卖艺的神棍。 一炷香燃尽之后,阿成终于睁开眼,跑回温佑棠身旁,“师傅,这妖邪太过狡猾,竟然附身到活人身上了,我这咒语怕是对他无效了,还望师傅出手搭救徒儿。” 此言一出,院内众人明显焦躁起来,个个惶恐不安,生怕自己就是被妖邪附身的那个活人,下一瞬就要被拖出来处刑。他们一面极力辩白,一面又不得不提防着周围的人。吵吵闹闹的,像是晨起的街市。 温佑棠一直在观察院中的动向,闻言忍了一会儿才道,“这个简单。”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这是我先前在庙中求来的驱魔咒,经你师爷施法加持后所化的佛灰。只消将此佛灰化于清水之中,让诸位服下。常人无碍,于妖邪而言,却是索命绳,妖邪承受不住这正气,便会暴体而伏。” 管家将信将疑,立马着人去取了清水与碗盏,将佛灰化水,又分发给众人喝下,连王掌柜自己都喝了半碗。 其他人虽然还有些犹豫与怀疑,但听闻对常人无碍,又想起昨晚那场吓人的场景,也将佛灰水饮下。 众人不安的在院子里等着妖邪暴体,前后探身互相查看,可等了约一炷香的功夫,也没瞧出异样。议论声渐渐冒出头,最后终是有人忍不住了,扬声问道,“大师,方才您说只要服下这佛灰水,妖邪便会显形,可这都这么久了,为何没有半点动静?” “这自然是有缘由的!”阿成不悦的瞪那人一眼,转而去看温佑棠,装模作样的问他,“师傅,您说是吧!” 温佑棠故作沉思一番后,突然道,“难怪!” “难怪什么?” “方才我忘了,饮这佛水之前,是需要施法术念咒语的!难怪许久没有反应。我这就施法,劳烦诸位再饮一碗吧!” 王掌柜的脸黑了黑,皱着眉头朝管家看去。两人虽然明面上未说话,但看那副神情,应是忍了许久。 在众人饮佛灰水时,温佑棠又道,“这佛灰水是多年前你师爷留给我的,时日长了,法力难免减弱,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这妖邪附身的人饮了这佛灰水,手心便会发白。诸位此刻不妨将手伸出来瞧一瞧,也好证个清白。” 众人都在院西厢站着,温佑棠与阿成与他们对立而站,王掌柜与管家则站在他们两人身旁。阿成稍稍侧了侧头,余光瞧见王掌柜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而后脸上显出一丝诧异,与管家对视一眼后,两人皆放下了手,将手藏于宽大的广袖之下,负手而立。 阿成回头给温佑棠使了个眼色,看好戏的瞧着他们面前那些人。 王掌柜也在此刻开口,“大师这佛灰到底是真是假,除了您自个儿旁人也不知晓,仅用这个来断,也太过草率了吧!” 温佑棠闲庭信步,颇有信心,“这草率与否,待会儿不就知道了!”而后朝向众人道,“诸位这就将手伸出来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的将手伸出去。阿成走上前一一查看。 第一排站着的是王府的下人,第二排是胡姬,阿成查完胡姬,转向第三排时,便瞥见了一双白净的手——在红扑扑的手掌之中格外显眼。 他兴冲冲的扭头唤温佑棠,“少爷,找着了!”
第1章 香满楼(六) 那双手的主人是个黑黝黝的少年,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被阿成这么一叫唤,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杂耍班的班主慌忙上前,“诸位应该是弄错了吧,这是我班子中的一个小杂役,怎么会是妖邪?” 阿成抢白,“他不会是妖邪,但却会被妖邪附体嘛!班主莫混淆了我们在查的什么。再者,您也瞧见了,诸位的手都正常血色,偏生您这小兄弟的手白的像面团。不是妖邪附体是什么?” 班主顿了顿,还想再说什么,却还是停下了,立在那儿双手紧握,只是重复着念叨阿树不可能是妖邪的。 自打那叫阿树的少年被阿成揪住后,他身旁的人都迅速的往后退开,让出了一块儿空地。 王掌柜上前瞧了瞧,“这瞧着也就是个普通的少年,不像是妖邪,大师莫是弄错了?” 可阿树的那双失了色的白手,又明晃晃的在眼前,让人无法忽视。 温佑棠看着阿树,问他,“你没什么话想说?” 阿树挺着胸膛,反而笑了。“自然是有的。大师您这骗人的手法还不如之前的张道长了。” 他这话,让王掌柜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温佑棠挑了挑眉,“怎么说?” “前面那位张道长,怎么说也是费劲儿捉了一只妖的,咱们大伙是亲眼所见。而您竟然拿这种骗三岁小孩儿的把戏来糊弄我们,这便说不过去了!” 温佑棠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树从旁边的桌上端回那碗佛灰水,“这碗所谓的佛灰水,不过就是碗普普通通的甲草水,是取甲草叶若干,洗净清蒸之后再晒干炒脆,研磨成粉,服用时化于清水即可。入口微酸苦,一般作助眠之用。因为取材方便制作简单,寻常百姓家用不起香囊与助眠药的便会服此甲草水。不过近些年,知道此方的也不多了,在繁华之地,更是少见。” “敢问大师,这助眠用的甲草水,是如何成为您口中的佛灰水,又是如何有驱邪之用的?”阿树目光灼灼的盯着温佑棠,想从他脸上看出被揭穿的慌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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