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无数法子皆进不去御书房, 经了身边嬷嬷的提醒, 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京城似乎是要变天了。 赵予言整顿好了忠君一党后,便大刀阔斧将朝中与林贵妃有关的官员全都赶出了政治中心, 与林贵妃关系最为密切的那两个更是被他送进了牢狱中。 这般狠辣的行径让朝中之人一下子便看明白了风向, 都及时地与林贵妃撇清了关系。 崇安帝久久不出面,非但是朝堂上的大臣们都议论纷纷,连后宫里的人也对林贵妃变了态度。 林贵妃虽是知晓赵予言存心不让她好过,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反制的法子。 等她缓过来些后, 崇安帝的病情总算是好转了起来,林贵妃便觑着这个机会去了趟御书房。 这一回却是足足待了一天一夜才出来。 出来之后,林贵妃一党的官员们被崇安帝重又唤回了京城,还将赵予言一党的大臣们贬了几个。 有眼色的大臣们都瞧出了此为这对天家父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又不敢明晃晃地站队, 便只得装作不知晓此事。 一个月后。 崇安帝吃多了丹药, 身子竟比之从前好转了许多,竟也渐渐地在上早朝的时候露面了,对于朝中大臣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信号。 赵予言起先两日势头还很猛,他身为太子,可到底没有崇安帝在朝政上把持了几十年的威视,渐渐的便败下阵来。 赵予言在东宫好几日不出,也不管外头是否对他议论纷纷,只专心陪着妻女,就是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荒谬之感。 这段时日他也实在是太忙了一些,也很少有时间能够这般从早到晚的陪伴苏一箬,一时间也拒绝了来访的大臣们,只闭门不出。 这场天家父子之争到底年迈的那只雄狮占了上风,可赵予言到底是太子,且崇安帝总共只有两个儿子,五皇子又年幼无知,储君之位于赵予言元来说,那是稳稳当当的。 是以朝中的大臣们仍是不肯小瞧了赵予言。 两个月后,便是崇安帝的生辰。 因着今年崇安帝的身子大不如前,且还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是以这一回的寿宴也算是极尽奢靡的大办了一回。 这一回寿宴前,赵予言与崇安帝岌岌可危的父子之情也回暖了一些,崇安帝因着体力不济的缘故,将寿宴上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赵予言。 赵予言如今也乖顺的很儿,办事极为勤勤恳恳不说,连带着在崇安帝跟前也比之从前热络了几分。 消失已久的父子之情竟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回来一些。 为此崇安帝龙颜大悦,非但一下子给东宫赏下了不少奇珍异宝,更是大手一挥将东宫那位小郡主的身份再往上抬了一抬。 为此连苏一箬都盛装到了御前,在崇安帝跟前谢了一回礼。 寿宴当日。 通往宝华殿的回廊上张灯结彩,喜树上挂着熠熠生辉的东海玉珠。 崇安帝现身之时,朝臣们皆跪在两侧顶礼叩拜,忠心实意地说上了一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今的崇安帝最喜人说他身子康健,宝怀王便头一次出了席,举起酒杯敬了崇安帝:“皇兄如今身子瞧着硬朗了不少,皇弟瞧着好生羡慕。” 这话却让崇安帝真心实意地展了笑颜,指着宝怀王道:“你可比朕小上十岁,羡慕朕做什么?” 宝怀王一脸诚挚地说道:“臣弟虽比皇兄小上十岁,可却生的像比皇兄老上二十岁一般,臣弟好生惭愧。” 这话又把崇安帝逗出了些笑意,大手一挥竟是赏下了个和田玉给宝怀王。 旁的大臣们也有样学样,将崇安帝身子硬朗一话翻来覆去地说了一通,皆得了些不大不小的赏赐。 到了赵予言祝寿的时候,他先是衣袂翩翩的走到了宝华殿的中央,而后则朝着崇安帝屈膝下拜道:“儿臣愿父皇龙体康健,延寿万年。” 崇安帝瞧着下首的赵予言,眸色里染上了几分欣慰,到底是他儿子里最杰出的一个,身上不仅有徐氏的大气容华,更有自己的狠戾果决。 不愧是他的儿子。 崇安帝忙叫起,只道:“太子有心了。” 不过是说了句场面话,崇安帝竟笑得真心切意,底下的大臣们一瞧便知崇安帝与太子已是冰释前嫌。 唯独林贵妃瞧了心里不是滋味,虽则如今对赵予言的感情变得愈发复杂,可瞧见那人灼灼其华的风姿后,她心里仍是酸涩的很儿。 那样好的太子,偏偏就是恨毒了自己。 “儿臣还有一件寿礼要送给父皇。”赵予言起身后,便重又恭恭敬敬地对着崇安帝行了个礼。 崇安帝一时也有些惊讶,他这几年与这个儿子的关系也衬得上是名存实亡,如今经了前头的一次压制后,儿子竟与自己亲近了起来。 或许他是明白了一件事,只要自己这个皇帝不死,他便永远是太子,所以不得不对着自己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这样的转变既让崇安帝心里有些不悦,却而也让他有了几分自得。 他到底是宝刀未老。 “哦?”崇安帝笑着反问:“太子还要送什么厚礼给朕?” 赵予言不疾不徐地从身后拿出了一卷画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这卷画轴展了开来。 上头画着的是本朝闻名的《抿茶图》,上头的男子便是十六岁时的太子,正在接受万臣礼拜的太子。
第46章 饮茶图 “贵妃娘娘,该上路了。” 在皇帝寿宴上展出了只关于自己的画像, 饶是献画之人是太子,宴席上的文武百官们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太子行事竟然已这般肆无忌惮,难道就不怕崇安帝降罪于他? 文武百官们皆替赵予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予言也却只是扬起了漆色的黑亮眸子,庄重而坚定地望向上首的崇安帝。 “这话是父皇亲手为我画的,儿臣好不容易寻来了真迹, 特地献给父皇。”赵予言道。 崇安帝虽心下疑惑,却还是出声问了一句:“朕怎么记得,这画丢了?” 赵予言掷地有声地说道:“的确是丢了,只是如今被儿臣找了回来,恰巧能赶上父皇的寿宴。” 崇明帝也升起了几分兴致,便笑着问道:“哦?上回你还和朕念叨了好几回, 如今怎得又找了回来?” 天家父子这般言笑晏晏, 朝臣们紧绷的那颗心又松懈了下来。 “儿臣也正想问父皇呢。”赵予言笑意渐渐敛起,“您身旁坐着的林贵妃娘娘,为何要偷偷藏起了儿子的画轴?” 话音甫落, 崇安帝身后的林贵妃率先瞪大了眸子, 一脸惊恐地望向下首的赵予言,似是未曾预料到他会在宫宴如此大张旗鼓地针对自己。 林贵妃收起了心内的惶恐,笑着对崇安帝说:“臣妾从未见过这副画像。” 崇安帝的面色也缤纷多彩,先是一些难以言喻的沉郁之色, 而后又变成了浓厚的怀疑之意,最后则是胀红了脸的青紫。 林贵妃可比他小了十岁,又私藏了太子的画像,这背后的含义总是让人忍不住多思多想了几分。 崇安帝回身用那冰冷彻骨的眸子瞥了一眼百口莫辩的林贵妃, 瞧见她脸上诚挚的焦急之色后, 才问道:“爱妃说的话可当真?” 林贵妃急的冷汗直流, 只恨不得跪在地上朝着崇安帝磕上几个头。 她虽是心内对赵予言有些隐秘的情思,却也不敢将这事捅到台面上来,这段时日的崇安帝性子暴虐的很儿,若是此事被坐实了,她只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话臣妾从未见过,太子只怕是弄错了吧。”林贵妃维持着所剩无几的体面。 赵予言不急不缓地从手里拿出个拓印来,在那副《饮茶图》上印了一下后,“林氏珍记四个字便跃于纸上。 林贵妃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在她最为受宠的时候,崇安帝便将京城正街上的一处奇珍铺子送给了她。 那是个久负盛名的雅居,里头摆放着的皆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林贵妃为了积攒名声,便将这铺子的噱头做的更大了几分,从高的过分的价格,到里头奢靡到极致的装潢。 更有那千金不换的“林氏珍记”拓印。 这拓印一出,在场的宾客们望向林贵妃的目光里也染上了几分暧昧的思量之意。 满京城的人皆知晓这拓印的难得,若非是林贵妃的口令,字画上绝无可能出现这般痕迹。 且上头的绣金鹤纹断不赝品之说。 崇安帝脸色铁青,望向林贵妃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淬了毒的狠意。 林贵妃百口难辩,心里只害怕崇安帝会瞧出了她对赵予言的隐秘情思。 因为巨大的恐惧,她半边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赵予言便是再憎恨林贵妃,也从未窥见过她对自己的情意,是以他只是肃容道:“太乙仙人的道馆做出了欺男霸女的丑事,还拿着父皇的名头招摇撞骗,损了父皇的一世英名,儿子实在气愤。” 提到这事,崇安帝面上的表情也十分尴尬,那道士仙人瞧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心里想的却全是钻营利益。 实在是令他失望。 幸而他早已记下了那些丹药的配方,便是那道士被问斩处死,他也不怕。 “父皇前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兴许就是有人在背后作梗,儿臣料想着林贵妃应是拿着儿子的画像去行巫蛊之事,为的则是损了我们大雍朝的基脉。”赵予言如此说道。 他这话一出,寿宴上的其余大臣俱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大的罪名,若是被坐定了,只怕林贵妃是要被处以极刑。 崇安帝皱着眉,好似在思量什么。 林贵妃则如卸了力气般倚靠在躺椅之上,她再顾不得平日里的尊容,心里虽是惊讶与赵予言所说的话与男女私情没有半分关系,可还是被他话里森然的冷意给吓了个够呛。 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致自己于死地,不给自己半点翻身的机会。 赵予言一字一句地书写着林贵妃的罪状,将他与崇安帝失和一事都归咎在了林贵妃身上,并也拿话开脱了崇安帝,只说是林贵妃痴迷于道仙之术。 迫于压力之下,崇安帝便给林贵妃安了个宫闱不宁,插手朝政的罪,罚她在冷宫思过。 寿宴结束后。 赵予言将妻女送回了东宫,便赶在崇安帝尚未就寝的前夕去了趟御书房。 这一回他则是将林贵妃这些年勾结朝臣的罪证一齐交给了崇安帝。 崇安帝听后久久无言,只是幽幽的问了一句:“阿言,你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吗?” 赵予言没有答话,只敛下眸子遮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怕抬头后眸子里的森然的恨意会泄露出来。 他自然恨极了林贵妃,可他更恨的还是崇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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