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 他下意识走过去,刚迈进门槛,她就消失不见了。环顾着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的屋子,他像是坠入了无尽寒渊,浑身上下冷得颤抖。 泪水从颊边落下,他闭上眼眸,咬着牙齿,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半晌,才抬起脚,缓缓走到梳妆台前。 上面静静地陈放着三样东西:一支红玛瑙发簪、一只玉镯和一缕绑着红绳的头发。 胸口像是被巨锤砸中,他身子一晃,几乎站不住了,刻骨的痛意化作冰锥扎进每一寸血肉,连骨头疼都是疼的。 他伸出颤抖的手,一一拂过去,指尖像被针扎,疼到钻心。泪水吧嗒吧嗒,落在桌上,沾湿了那三个物件。 自生子之后,姜知柳就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可此刻却明晃晃地摆在这里。 这样看来,她去紫竹园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她这是要与他生死相绝,永不相见啊! 他将它们拢在一起,越攥越紧,最后他再也扛不住了,双腿一弯,颓然地跪在地上,低头哭了起来,肩膀不停地颤抖,喉咙里发出绝望压抑的哭声,像陷入绝境的孤狼被扼住咽喉,想哭却不能肆意的哭。 她当真是恨透了他啊! 那日她明明已经离开了,可她还是回来了,是他亲手把最后的机会扼断了,是他将她逼到绝路,是他,都是他! 他的手越攥越紧,鲜血从指缝里溢出,额上青筋爆起,豆大的泪水不断砸落。巨大的痛意在心口撕扯着,将他的心脏弄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他喉中乍甜,喷了一大口血,飞溅的血滴染得到处都是,妖冶夺目。 身体像被抽空一般,他无力地倒在地上,那几样东西随着他的手掉在地上。 “叮!” 玉镯被摔成几段,发簪、头发都落在血水里,被血浸湿。 模糊的视线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近,停在他身前。 他扯了扯唇,伸出颤抖的手,眸中露出深深的希冀与恳求:“带我走,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那个和女主很像的女配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更不会和男主有牵扯,不会有替身梗。 申明:以后还是每天晚上八点更新哦。
第27章 逐渐癫狂 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女子神色淡漠:“你、不、配!” 说罢,从他身旁跨过去,陆行云眸中一痛,下意识去抓, 却抓了个空。 女子消失了。 他抬着的手一僵, 握成拳,颓然跌落。 苦涩的泪从眼角滑落, 他胸口似被寒冰封冻, 凌厉的冰锥将心房扎的千疮百孔。 原是他不配... 他缓缓闭上眼眸, 面容死寂灰败, 像是死了一般。 听到动静,书庭立即从外面跑进来,见他躺在那里,身上满是血迹,脸色大变。 “请太医,快请太医!” 李太医匆匆赶来时, 陆行云已被书庭安置在床上,老侯爷两人也在旁边守着。 见他脸色蜡白如纸, 眉头紧蹙, 纵然昏睡,也神情悲苦,李太医慨然一叹, 坐在旁边把脉。 “哎, 世子的疫症虽好了,可他心内郁结, 长此以往, 怕是要累成沉疴, 积重难返。” 老夫人眼眶一红,悲从中来:“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他怎么就不能好好活着!” “心病还须心药医,除非世子妃生还,否则别无他法...” “生还?怎么可能!大家亲眼看着知柳引火自焚,她的骨灰还在坟茔里埋着,如何能生还啊?” 她锤了锤桌子,泪珠滚滚直落,眼底充满了悲痛与无力。老侯爷握着她的手,也红了眼眶。 李太医看了看老两口,又看了看陆行云,无奈地摇摇头,开了药方,给他扎了针,这才离去。 陆行云这一病,又是半个月。 这日,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脑海里不停闪现往日的情形,心里越发酸楚,硬撑着爬起来,拂过屋内的每一件物品,她午睡的软榻、常用的团扇、梳妆台,以及他们曾用过的棋盘和棋子... 每拂过一件,胸口的刺刀就扎的更深,连指尖和头发丝都是痛的。 终于,他走到书桌前,眼前依稀浮现她以前在这看书习字的情形,眼底猩红,泪珠盈盈打转。 他坐在桌前,握住她常用的笔,手里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余温。 心口传来一缕痛意,他又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拓拓书,满满当当。下面的抽屉,也是如此。 他愣住了,自姜知柳占用这个书桌后,他再未动过,根本不知道里面放了这么多书。 最上面的是一本《广物集》,扉页发黄,边角陈旧,似是经常翻看的。他随手打开,每一页都详细地写着批注,字迹粗劣笨拙,内容也大多有误。 他又拿起第二本、第三本,也是这般。 忽然,一篇《爱莲说》跃入眼帘,空白的地方写着一行小子:“为何世人爱牡丹富贵,爱莲花出尘,却不爱玫瑰?它当真艳俗吗?” 双手骤紧,模糊的记忆在脑海里逐渐清晰。 那次她拿着《爱莲说》这样问过她,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艳而过俗”。 胸口似被针刺了,泛起细密的疼痛,滚烫的泪落她的批注上,晕成一团墨迹。 她那么喜欢玫瑰,可他却那样说... 他深吸了口气,将书籍按在胸口,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纷至沓来,似巨大的浪潮从四面裹挟而来,迫得他几乎窒息。 “行云,这句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我还有个公务要处理,你先等等。” “行云,你看我对这个诗文的看法对不对?” “你先放着,我等会再细看。” 一次又一次,她满怀期待而来,却失望而归,后来她渐渐就不来找他了,他也没放在心上。 他想着她一个富家小姐,本就不爱看书,也坚持不了多久,却不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看了这么多书,还这么用心。 压了压眼里的泪,陆行云又拿起第二个抽屉里的书,字迹似乎工整了些,批注的内容虽然浅薄,但也能点中一二。 再后面,她的字越发的好,写的内容也逐渐有理有据。 这是她跟着翟无期读书的时候吧,那时她一心扑在这上面,就连他邀她看戏,她也拒绝了。 明明她是可以变得更好的,是他不在意,或者根本没有那个想法,才让别人替他完成了这件事。 真是可笑啊! 挑了挑唇,他泪水再度上涌,眼底满是苦涩与自嘲。 他又拿起第三个抽屉里的书,这里没有之前那么多,就连批注似乎也没有了,像是噶然而止。 看到这里,陆行云心口一沉,手脚骤然冰凉。 这...定是她生子之后看的。 眸中一刺,他胸口像是被滚轮碾过,支离破碎,泛起巨大的痛意,连呼吸都是痛的。 陆行云,你是个混账! 他死死攥着书本,指尖发白,手背和腕上的青筋骤然暴起,突突直跳。忽然身子一侧,又喷了一大口血,虽然他尽力避开,可血还是减到书册上。 他用力擦拭着,巨大的酸楚像潮水将他淹没,眼眶猩红,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湿透了脸庞。 “对不起,对不起...” 他颤着唇,不停地说着,仿佛擦尽那血迹,姜知柳就能原谅他似的。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擦不干净,书页上的绯红像妖冶的花,喧嚣着、嘲笑着。 看,他多无能啊! “不,不!” 悲愤的感觉在胸口炸开,他一把将那本书撕烂,一下、两下、三下...书册被撕的四分五裂。 看着四散的纸屑,他一个激灵,像是受了刺激,又赶紧将它们往回拼,又哭又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可碎了就是碎了,如何拼的好? 门口处,书庭正端着汤药进来,见他如痴似狂,吓了一跳,急忙赶过来:“世子,你这是怎么了?” “快,把浆糊找过来!”陆行云唰地站起来,揪住他的衣襟,眸中阴鸷透着猩红的光,像是一头野兽。 “是!” 书庭身上一寒,立即放下药碗,飞快地跑了出去。 陆行云素来矜持冷静,从不会这般失态,如今这样,他还是头次见。他擦了擦冷汗,从别处找来一瓶浆糊。 看到浆糊,陆行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眸光乍亮,拿着浆糊就开始粘书。可他太过激动,手颤巍巍的,粘的歪歪扭扭,难看极了。 怎么会这样? 不,一定能恢复原状的,一定! 他深吸了口气,竭力稳住情绪,又粘了一张,虽比上次好了些,可还是不好看。 “啪!” 他眸光燃起一团怒火,甩手把浆糊打落,洒得满地狼藉。 书庭打了个哆嗦,忙蹲下收拾,却听到他怒道:“滚!给我滚!” 心口一提,书庭灰溜溜地跑了,到了远处,他回过头,见陆行云坐在那里,脸上阴云密布,目光冷冽,浑身罩着幽冷的死气。 过了许久,书庭趴在门口,偷偷朝里看了看,见他依旧坐下那里如同木偶,他不敢触霉头,只好在隔壁守着。 翌日一早,他正要找陆行云时,一个下人跑过来,给他说了句什么,他双眸一瞪,赶紧跑到屋里。 “世子,小公子染病的原因找到了,是...” “说!”陆行云刚刚起来,正要喝药,当下眸光一厉,冷声道。 “是、是太子的宠妾妤美人,之前世子为了帮吴克伸冤,彻查勾结贼匪和圈地的案子,最后扳倒了太子的姻亲,那姻亲正是妤美人的兄长。” “她兄长因此事被判以凌迟之刑,她怀恨在心,正好得知那村子发了疫症,就派人将病人的衣物拿回来,烧成灰。又收买了院里浣衣的丫鬟,让她把灰抹在小公子的摇篮里。” “小公子身子弱,自然抵抗不住,就染了病...” “砰!” 陆行云一拳砸在桌上,唰地站起来,眸中杀气毕现,桌上的药碗都洒了大半。 “去,把那丫鬟给我带过来!” “是。” 片刻后,书庭让人把那丫鬟带来了,丫鬟名叫红绫,生的矮小瘦削,她拉拢着脑袋,哆哆嗦嗦。 “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行云死死盯着她,浑身笼着阴厉之气。 红菱吓得脸色煞白,噗通跪倒地上,抓着他的裤腿痛哭哀求:“世子,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娘生了重病,要花好多钱才能治好,那人说只要我按她说的做,就给我一百两,我想着只是放点灰,就也不会有事,就...” “混账!” 陆行云一脚将她重重踹倒,正好踢在她心口上。 “你母亲的命是命,我烨儿的命就不是命吗?还说你不知道,若不是害人的事,人家怎会给你那么多银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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