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太过郑重其事, 温虞心里忍不住有些伤感,却是佯装着轻松的心情说着, “二哥, 瞧你这话说的, 我是那么容易被他欺负的性子嘛。” “我现在和他的关系, 一时半会儿同你说不明白……” “但是我过的很是开心, 二哥不用担心。” “若是有一日,他当真欺负我了, 我也会看着办的。” 沈遇要是敢欺负她,她就欺负回去! 反正她同沈遇的相处方式, 一日比一日奇怪。 一想起沈遇来, 她就头疼。 今日她可不就是为了躲开沈遇, 才无论如何都要一个人出门, 怎么能想起来他? 她微微弯了眉眼, 带着几分打趣说道:“二哥, 你这趟回家, 才是同从前不一样了。” “我的事先不必提, 同我说说你这一年在外游历,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呀?” “有没有遇着什么特别的事,特别的人?” “对了,你不是还去拜访了香圣嘛?就没有什么奇特的见闻,同我说说?” 特别的事,特别的人…… 还真的有。 温成言神色忽而飘去了极远的地方,那里是一处很美丽的山谷,万灵生长,犹如人间仙境。 那里,还有一人…… 他想要忘记,却又时时刻刻浮现在他眼前,让他无法忘怀,时常怀疑那人是不是在他身上下了蛊香,所以他才做不到将她忘记。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温虞一时看出她二哥神游天外的模样,心下了然,“二哥,你现在心里在想别人,对吧?” “我猜,你现在心里头在想的是一位姑娘吧?” 温成言被戳中了心思,回过神来,带着几分局促的一笑,“哪有什么姑娘家?” “你不要胡说。” 温虞心中诧异,她只是随口一提,就猜中了她二哥的心思吗? 一时,心中好奇心大涨,只可惜这是在寺庙之中,总不好丢了大家闺秀的仪态,只能点到即止,轻声取笑他,“二哥,等过些日子,咱们聚聚,你可一定要告诉我,那位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这小丫头……”温成言很是无奈,想要抬手瞧瞧温虞的脑袋,却又见她全然端的是一副端庄持礼的大家夫人的模样,即便是同他待在一处,也是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向他撒娇求安慰了。 他心下一阵恍惚,他的妹妹一转眼真的长成了大人? 人长大,好像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有些伤怀惆怅,这份伤怀在看见温成云失魂落魄走过来的时候,伤怀化作了怒气,抬手一敲温成云的脑袋,砰的一声响,“臭小子,你跑哪儿去了,害的大家都在四处找你。” 温成云好像并未察觉到痛楚,“二哥,我错了。”认错也极快。 温虞一见他无精打采的模样,就知道他不对劲。 “阿云,你怎么了?” 温成云心情很是低落,摇了摇头,没什么精神说道:“没什么,就是方才去拜了拜菩萨,累人的很。” 温虞没多问,只道:“既然阿云累了,咱们就先离开金佛寺吧,不好让卢姨她们久等着。” 待出了金佛寺,侍卫赶着马车过来,温虞同一直坐在马车上休息等他们的卢夫人和赵英道了别。 目光微移,却是撞上了赵易看向她的眼神,她轻轻一笑,略颔首算做了道别,心中不免想起温成言先前同她说的那番话来,她心里头有几分不自在。 当然年纪小不懂事说的那些话,她是没当做数的,赵易难不成真的会如同她二哥说的那般,一直记到现在吗? 她坐上了回府的马车,问过陈嬷嬷,宝儿同牛二嫂可还好,这才吩咐车夫启程。 她锤了锤酸疼的脚踝,今个儿这趟祈福之行,她倒是发现了很多秘密。 也不知是好是坏。 那条红线绕从她的衣袖中滑出,红的格外耀眼。 她二哥心里住进了一位他乡的姑娘。 她小弟之前买的一对儿红线绕,想来也是要送给一位姑娘家的。 这样想想,好像他们兄妹都到了心里头会为情所困的年纪。 甚至,她还在无意中发现了那位第一次来往的娉婷郡主的秘密。 该说那是一个秘密吗? 陶桃坐在一旁,撩了车窗帘子一角看向外头,她感慨道:“姑娘,这街上巡逻的骁骑可真多。” * 回府以后,温虞便听说沈遇出门去了。 “他出去了?”温虞一怔,沈遇身上有伤,出门做什么。 思柳倒了茶来,心有余悸说道:“管着采买的胡管事回来以后提起,刘员外郎家的四姑娘走丢了,还有更夫今日早晨打更时,在城西发现了一具女尸,听说那具女尸不止被凶徒给奸污了,还被凶徒毁了容,如今连是哪家的姑娘都不知道。” “而且胡管事还说,上京城都传开了,城里头好些人家都丢了姑娘,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如今都跑去京兆府认人去了。” “如今殿前司增派了好多禁卫,在城中各处巡视,连犄角旮旯都有人巡逻。” “想必姑爷也是为此事出门去的。” 陶桃恍然,“那可真是吓人的很。” “怪道我说呢,城西到处都是骁骑在巡逻。” 温虞放下茶盏,抬起头来看向思柳,“丢的都是十二三岁的姑娘?” 不怪她心里多想,差一点儿就被拐走的宝儿,可不是刚好就十三岁? 她背上一阵一阵的恶寒,让她忍不住冷的打抖,到底什么人才会朝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下手呢? 她又想起那股沉水香的香气,那日她是没怎么在意的,可如今想想,总是要问上一问,心里头才安心,“去西角院把照顾宝儿的红韶叫来。” 旁人应了是便去将红韶给叫来。 红韶心里头忐忑不安,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叫她前来?难不成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儿,夫人要训责她? “红韶见过夫人……”一进门,红韶连忙就要跪下。 温虞笑道:“快起来,你不必害怕,我叫你来不过是想问问,你平日里用哪种香?” 红韶疑惑,认真答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向来不用香,最多是用桂花味的头油,其它香是一概不用的。便连擦脸擦手用的香也都是桂花香。” 不是红韶用的香气,那么…… 温虞问道:“既然是你替宝儿换的衣裳,你可曾闻到过她身上的香气?” “你仔细想想。” “香气……”红韶陷入了沉思之中,那日牛二带着宝儿住进了他们府上,牛二到底是父亲,不好动手给宝儿换衣裳,便是她趁着宝儿好容易睡着的时候,动手给宝儿换了身新衣裳。那身被换下来的衣裳被她折起来放到了一旁后,她就替宝儿擦脸。 “奴婢闻见,宝儿脸上摸了防冻疮的茉莉香膏,她手上也抹了些,都是茉莉香膏。” 寻常人家的姑娘,用的香膏都是那几种,而茉莉香味道好闻又便宜,是极其受欢迎的。 茉莉花的味道,温虞自然是知道的。 “还有呢,你再想想,她那件衣裳上,你可曾闻到过香气?”温虞怕她先说她闻见过另外一股香气会干扰了红韶的思绪,只好耐着性子问道。 红韶仔细回想着,“宝儿的衣裳……” “有了,奴婢好像真的在宝儿衣裳上闻到了一股香气,只是那香气有些特别,奴婢从来都没有闻到过旁人用,一时说不上来是哪种香味,只觉得味道很是清淡,不是桂花、茉莉等香甜的花香气,闻起来带着些木头的味道。” “还请夫人见谅。” 温虞一时振奋,她手上那块沉水香,她让思柳取了来,因着装在密封的匣子里,此刻不曾散出半点儿香气,她打开了匣子,那股被关住的香气在房中悄然的弥漫,“你闻闻,可同此香闻起来相同?” 红韶轻嗅着,“好像是呢。” “夫人,好像就是这种香气。” 温虞笃定了自个儿的想法,果然那日她的嗅觉不曾出错,那股飘然而至的香气就是沉水香是真实存在的。 她想,她等到沈遇回来,一定要立刻就告诉沈遇关于香料的事情,哪怕是能帮上一点点小忙也都是好的。 她得让沈遇瞧瞧,她到底聪不聪明! * 待到送卢夫人和赵家兄妹回赵家,温成言这才领着还在魂不守舍的温成云回温家。 兄弟二人同乘一辆马车,温成言忍不住道:“行了,你这大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你把魂儿丢在了金佛寺?” “二哥。”温成云抬起头望向温成言。 这一眼无端的让温成言想起了可怜兮兮,被人欺负了的无助小狗来,“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你说,我以后要做什么呢?”温成云手握成了拳头又无助的松开,磕磕巴巴地说着,“阿爹,阿娘就希望我能好好念书,待到三年后参加科举,取得一个好名次,有了功名傍身,就能出人头地。” 温成言笑他,“就你现在这吊儿郎当的念书,三年后的科举,你就一定能中?” “为兄替你算算,你起码还要再多读一个三年的书,才能高中。” 温成云心中苦闷的很,没有理会他二哥的打趣,“二哥,你想大哥如今是翰林典簿,二哥你一心制香,一年到头都在外游历,见识世间的广阔。可我呢?我功课平平,就像你说的那样,三年后我不一定能中,那又再读三年的书,万一还是没中?” “那我又要再念三年书吗?” “三年,三年又三年,我要是一直不能高中,那我岂不是辜负了时间?” “时光易逝,不再回。” “万一很多年后,我还是一事无成,那时,我该怎么办呢?” 这些话旁人说出来,或许没个什么,可从他小弟嘴巴里说出来,那简直是让他震撼无比,他收起了调笑的心情,忽而就郑重其事,“那你想做什么呢?” 他这弟弟和他还有阿虞都不一样,他弟弟出生时,家中已有足够优秀到爹娘都不操心的长兄,还有他这叛逆到事事都不顺着爹娘的二哥。阿虞更不必提,阿虞是家中唯一的姑娘,爹娘疼爱的跟眼珠子似的,打小就顺着她,却又因为是个姑娘,而不得不被名声束缚,日渐长成了旁人眼中的端庄大方、温婉乖顺的大家闺秀。 他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妹妹就像一块锋利的石头,一点一点被世俗礼法磨去了棱角,变得圆滑,从而顺于这世俗,变得一点儿都不像她。 所以,他最心疼的便是妹妹。 可他这傻小子一般的弟弟,不像长兄那般优秀,不像他一般离经叛道,更不像阿虞被拘于深闺之中。他是老幺,不用撑起门楣,不用受太多期待和拘束,他是自由自在长大的。 在他眼中,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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