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芜已经起身,闻言笑道:“若是我说,我来上京不止是为他而来,更是为了带他离开上京。” 待到辛芜离开,温虞还处在惊讶之中,半晌才感慨,这位辛坊主可当真是真性情。 她方才问辛芜,“若是我二哥不肯同你走,你会为了他留在上京吗?” 辛芜似是苦恼一般,蹙着眉头想了又想,却是松开了眉心,“我来前,只想过他一定会随我离开。” “但若他不肯跟我走,那我还是会离开此地。” “我不会为了他留在上京。” “我不属于这里。” 她只是发现心里还是没放下温成言,那几分喜欢之意尤在,方才来到上京。 可并没有想过会永远留在上京,上京终究不是她的家。 这下可真是有热闹可瞧了,她二哥也会被情所困。 温虞偷着乐了一回后,盘算着该回家一趟,问问她二哥的意思。 又算了算时日,还有九日,可就是她的生辰了。 沈大人一向言而有信,说到做到的。 * 两具白骨闹的矿工们人心惶惶,一夜过去,又有上报,有两人无故失踪,葬身于此的冤魂要人偿命之说就愈演愈烈,矿工们大早就跪在监工面前呼喊救命,“大人,大人,小的们只想活着讨口饭吃,不是要在这里丢了性命啊,大人。” 肃王原以为昨夜已经平息了事态,而今日又起事端,可不是让他脸上挂不住?传回他父皇耳朵里,他父皇又该如何看他? 他下了令,“派人去山林里搜人,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冤魂夺命。” 裴既斐眉间皱出了川字,见肃王愈发焦躁,不免提出了他的想法,“王爷,不妨真请几位道士过来作法,先安抚矿工们,不至于耽误了期限。” 肃王捏了捏眉心,听闻此言,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表兄可有想过,若本王真请道士前来作法超度冤魂转世。” “可超度的,又是哪个冤魂?” 裴既斐半晌才反应过来,神色逐渐变得凝重,“王爷的意思是,先太子?” 真是个蠢货,到了此刻才反应过来。 他怎能出这个头?如今父皇心中原就相信了当年先太子是被冤枉在此丧命,可诸多因素交错在一起,父皇未曾开口言明,他是子是臣,先太子的冤屈都不该由他口中说出来。 肃王心烦了一整夜,此刻不愈同他多言,吩咐下去,“去请沈大人来一趟。” 裴既斐在旁,“王爷,您说这一切会不会是沈遇在背后搞的鬼?” 他甚是愤慨,“此人狼子野心,王爷,我们何不借此机会将他……” 肃王沉默不语,沈遇在此搜山捉拿妖道,如今十日还一无所获,当真就只是为了那捉拿妖道而来? 沈遇就以为能骗得过所有人? 肃王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他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表兄,你自去带人搜山。” 裴既斐捏了捏拳头,终是道了声是。 肃王闭目凝神,听得一声,“臣见过王爷。”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沈遇背光而立,面容隐在了阴影里,颇是看不清神色。 他忽而心生惊惧,那日没能将沈遇彻底杀了,当是他最大的祸患。 作者有话说: 温虞:沈大人虽然不会安慰人,以前沉默寡言,现在能言善辩,但唯一的优点是说到做到…… 沈遇:夫人这是在想我呢,还是在想我呢。
第七十九章 只要是人, 便有欲望。 肃王从来都不信,有人会真的没有贪欲之心。 他有,他想要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想让世人都臣服于他,跪拜在他脚边。 眼前人定也有。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沈遇,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权势?” “如今在父皇面前,年轻一代朝臣里, 你最受他信任,他没将整个殿前司交给你, 转头却又将北望山的督山之职交给你, 你为何不要?” 他唇边浮起了些许嘲意,“便是这般, 父皇如今却是更信任你, 以为你是纯臣。” “可你既不要督山一职, 要做你的纯臣, 你为何又要借口捉拿妖道而长留北望山?” 沈遇垂下眼, 淡然反问。,“臣却不知王爷此话是何意?” “捉拿妖道本就是臣职责所在, 何来是借口?” “难不成是臣阻碍了采矿?” “王爷放心,待臣捉人归案, 臣立时就会带人回上京复命, 不会耽误王爷的公事。” 这便是症结所在。 肃王冷眼看着他, 转而却笑了笑, 显着几分亲近之意, 道:“沈大人, 你我都是聪明人。” “此处也只有你我二人, 说话何必又这般遮遮掩掩。” “沈大人想做纯臣, 本王不会拦着你。” “可我父皇年事已高,沈大人以为,这朝堂之上,你又能依靠着这纯臣二字立足多少年?” “朝堂之上,最紧要之事,要分清局势,不拘于小结。” “沈大人以为呢?” 沈遇轻叹一回气,“王爷此话,臣听不明白。” “若是无事了,臣这就告退。” 不识好歹,若非是如今还动不了沈遇,他定是要将沈遇给杀千百次也不足惜,肃王垂下眼,掩过眼中怒气,“沈大人,矿洞中出现的那两具白骨,还有两名矿工失踪一事,你可知晓?” 沈遇神色无波,淡然道:“有所听闻,” 有所耳闻? 装的倒是够像。 肃王又道:“沈大人以为,这世上当真有冤魂作怪?” “还是有别有用心者,故意为之?” “王爷,矿洞中埋有白骨并非罕见,矿工心生惧意,暗中逃跑也寻常。” “王爷身居上京,养尊处优,恐是没听过这等事,便以为是有人为之。”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句句都有理,肃王终是按捺不住心中怒气,“沈大人的意思,这只是意外?” “本王知道,你父亲当年丧命于此,旁人或多或少都轮了罪,你父亲却落了个贤名,独善其身,自是死的冤屈。” “沈大人想要替父报仇,此事本王也能帮忙,沈大人又何必多此一举?” 沈遇听得竟是一笑,他的眉宇生的浓郁,藏于阴影之中,一笑却沾染了冷意,“看来王爷是一定要将这装神弄鬼的罪名按在臣的头上?” “王爷大可以让人查,若有证据,臣定当俯首认罪。” 他抬手作揖,淡然道:“告辞。” 待到沈遇一走,肃王放下手中一直握住的茶盏,方可见茶盏外有裂缝,他微阖了眼,眼中戾色是压也压不住。 沈遇竟然这般嚣张,难道是认定了他不敢再一次动手?有异心者,定要诛之,以绝后患。 * 白虞侯早就等在门前,见沈遇出来便跟在他身旁走了片刻,方低声道:“大人,咱们的人都被裴大人给拦下了,说是失踪矿工未找到以前,咱们的人都不能再入山搜寻。” “大人,他们这是要将咱们赶回上京,还是?” 身后好似有人影鬼鬼祟祟跟踪,白虞侯不禁回头看去,只见树影晃动,出两旁巡逻的队伍外,没发现可疑之人。 后头那句话,白虞侯却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不止可以赶他们走,还可以将他们扣留于此,甚至于动手除了他们…… 沈遇闻言,轻瞥他一眼,“我等是奉旨查案,是裴继斐他想拦就能拦住的吗?” “你等听令于他,还是听令于我?” 白虞侯神色一振,“是,大人,属下这就是去传令。” 一刻钟后,树林中便有打斗的动静。 裴既斐冷脸踹开拦路的骁卫,走到沈遇跟前,腰刀出鞘,直指于沈遇鼻尖。 刀光寒冽,刀锋尖锐带着杀气,沈遇伸手点着刀尖,不过一瞬,便多了颗血珠子滑过他的指尖,“指挥使这是何意?” 裴既斐面若寒霜,“我即下令,你不可再搜山,你何故违抗?” “沈遇,是你逼我动手的。” “违抗军令,可先斩后奏。” “沈遇,你怪不得旁人。” * 上京城里,这两日最是紧要之事,便是春闱科考一事,春闱不过三日,可考生们可是花了十余年的时间寒窗苦读,家眷也跟着耗了十来年的心血,陪着三年又三年,每三年的上京城的春天,格外的热闹。 客栈人满为患,城西的大小寺庙,道观也都是人山人海,上香祈福,叩拜魁星者多之又多,就连后宫也在凑热闹,无怪于其它,魏国公世子魏明远此回要参加考试,而等到一考完,金榜题名,便要与娉婷郡主完婚。 宣帝也时常打趣外甥女,“明远此回若能高中状元,你与他就更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朕便也算没辜负你母亲的托付了。” 他那妹妹与他一母同胞,天家情分少,同胞兄妹到底比旁的多了一二分。 宣帝不免又想起了他那妹妹,一时感慨,“过几日是你母亲寿辰,既然不日你便要随魏家回鲁州,你也再去为你母亲点一回长明灯吧。” 娉婷郡主满心苦涩全化作一声,“舅父多年养育之恩,娉婷铭记于心,从不敢忘。” 温虞这几日只觉着有些犯懒,也不知道是犯春困,还是收服了熊孩子而放下了心来,她总是睡不醒似的,清晨总是想着要赖床不起,沈遇不在,她就是府上最大的主子,想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可行的。 “姑娘,姑娘醒醒吧。”陈嬷嬷叹气,姑爷不在家,姑娘倒是开始日日懒惫了。 可今日也不能放纵了温虞,今日是温虞要入宫去给六公主授课的日子。 “可到入宫的时辰了。” 温虞费劲的睁开了眼睛,揉着眼睛,“春日果真是好眠,我日日都只想着睡觉似的。” 她起了身,边穿着衣裳边与陈嬷嬷说着话,“今日可是春闱第三日了,晌午便要歇考了,街上肯定人多热闹。” 陈嬷嬷随口一提,“可不是呢,听说留香楼晌午的席面都被订满了,全是参加春闱的举子。” 温虞却是听得馋了,她可有许久不曾去过留香楼。 缘故自是因为沈遇,害她好久都不曾往留香楼去。 她心中一动,拿着梳子的手也不自觉地放缓。 算算日子,还有几日,她可就要过生辰了。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每次一本文要结尾了,我就开始由慢变得更慢…… 这章短小,明天白天还有一章。
第八十章 六公主欢欢喜喜地品了一回自个儿做出来的含香丸, 香丸入口生香,不止打着些许甜味,嘴巴里也是香香的, 好吃又好玩儿,于是一整堂课都很是认真。 临了还主动问起温虞,下堂课又该学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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