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徽心道如此一来倒是简单了许多,文家自己内斗,倒要比他抽丝剥茧少用不少力气 。 “陛下既已知晓,恐怕很快就会传召你我,赶快回京罢。” 宁徽说完又吩咐潘明义去军营早做准备,一行人这才快马离开。 前脚刚走,一辆马车缓缓在附近停下,一双素手撩开轿帘,露出一张清艳绝尘的小脸。 她面上略带着几分苍白,只是眸中笑意不减,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下了车,照例让随同的几人在外等候。 下了楼梯,她掌起一盏灯,缓缓行入地牢深处,却没看见她想见的人,只有铁链断了一地。 食盒被重重拽在地上,她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 等了须臾,秋棠见文雪音立刻便出来了,诧异道:“今日不陪陪将军吗?” 文雪音冷道:“留下两人,将里面收拾干净。” 说完便上了马车,秋棠一怔,渐渐回过味来,这是......里面没人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这些日子眼见着夫人的情绪好不容易好转许多,这若是又憋出什么病来...... 秋棠脸上一阵变幻莫测,文雪音好似猜中她心中所想似的,道:“回将军府,等人。” 既然宁徽说了三日之内会回来,她就去府里等着他,若是他敢食言,等她把宁徽抓回来,他就这辈子也别想逃出去了。 就这样,文雪音掰着指头数了三日,她独坐府中,并非没有听见外面的动荡。 第一日,文家被软禁丞相府,任何人不得探视出入。 第二日,朝廷收缴了一拨私军,文雪音自然知道那是谁养的。 第三日,文卓下狱。 十年了,镇远军一直在外打仗,仗打了多久文卓便做了多久的文臣之首,几乎是叱咤风云、束手遮天。 文雪音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不想让镇远军回京,甚至不惜埋伏清缴,因为只要镇远军一回京,陛下便有了依仗,相对于兵权来说,文卓手中的那些权势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最好的退路便是从此夹起尾巴做人,可惜这么多年来,文卓早就不会伏低做小了。 念在昔日功德上,文家的爵位并未被褫夺,他到底是护住了长子文成的爵位,但是偌大的文家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爵位,过不了多久,在京中的地位就会如同忠孝侯一样,甚至还要不如。 入秋了,庭中的树叶纷纷而落,如旋转的黄蝶。 文雪音安安静静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她几乎可以一整日什么也不做,就只等着一个人回来。 沙沙地,她远远听见脚步声,刚坐直了身子,眼神又黯然下来。 来的不是宁徽。 几乎在同时,秋棠进来唤她:“夫人,宫里来人了!快些准备接驾。” 文雪音神色怏怏的,她在想,是不是宁徽奏请了陛下,将她这个文家的罪臣之女废了,这样宁徽便能光明正大地逃离她。 可当她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等着宫里的大太监宣旨时,听见的却是将军夫人宁氏,端赖柔嘉,封一品诰命夫人。 文雪音一怔,宁氏。 她怔然接了圣旨一时忘了起身,待有人将她扶起时,她才惊觉扶她的人不是秋棠,而是阿秀。 “将军的意思是,如今文家在风口浪尖,夫人顶着这样的姓氏难免惹人猜测非议,反正京城只说夫人是将军从漠北带回来的,便对外宣称没有汉名,便索性从了将军的姓氏。” 顿了顿,她又道:“自然,平日在府中,夫人还以自己的姓氏相称。” 文雪音转而看向阿秀,见阿秀眼神平静,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不敬。她眼中甚至都没有一点厌恶。 文雪音张了张口,问:“宁徽呢?” 阿秀道:“宫中办了庆功宴,将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说晚些时候一定过来请罪。” 文雪音眸光微敛,流露出细碎柔和的光。 “真的吗?”她高兴地应了一声,然后拽起秋棠,道,“正好,咱们该去金铺去定好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阿秀疑惑地看了她们一眼,倒也没有多加询问,只赶紧先进宫去跟宁徽复命了。 “取东西?”宁徽刚接下一人的酒,就听见阿秀如是说了一句。 “是,是去金铺取的,需要属下跟着吗?” 金铺...... 宁徽面色怪异了一瞬,正色对阿秀道:“不必。” 只是那杯酒喝下去,他却有些喉间发紧。 那小祸害极少戴首饰,她喜欢玉器,不喜欢金饰,想来去取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心牵挂娇妻,宴会进行到四分之三时他便请旨出宫回了府,天色还不算暗,府里却安安静静的。 宁徽莫名感到不安,上次这副样子的时候,他就被药晕了,这次雪音不会又关他罢...... 明日他还得上朝。 怀着一股子惴惴不安的心情,宁徽越入房中,一进门便看见文雪音正襟危坐,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宁徽紧张地抿了下唇,道:“我来了。” 他连银红相间的盔甲都没来得及换,虽有些风尘仆仆,但难掩英武,文雪音望着他深邃的眉目,心飞快地跳了起来,连带着两靥都染上几分薄红。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她轻声道。 那恐怕不是什么好礼物。宁徽心里暗道了一声。 “宁徽不跟我去看看吗?”她伸出手来,等着他牵住。 宁徽只好握住她的手跟着她往里走,看清里面的陈设之后确实呼吸一顿。 只见屋里摆着一个巨大的纯金打造的笼子,很漂亮,却也很结实。 宁徽恍然想起当初新婚之夜,她就是捧了一个这样一模一样的小笼子送给他,说以后还会送他一个更大的。 当时他竟不知她的用意,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小玩意罢了。 笼子里铺着厚厚的兽毛,看上去似乎十分柔软。 “你喜欢吗?”文雪音轻轻摇了摇他的手。 这实在是谈不上喜欢,宁徽轻微蹙了蹙眉,他并不喜欢受桎梏。 可是身侧的人见他不说话,神色瞬间委屈了下来,扒着他的衣服可怜兮兮道:“宁徽,你钻进去给我看看行不行?好不好?” 宁徽叹了声气,不放心地看了看外面,道:“别让外人进来。” 文雪音点点头。 略一欠身,高大英武的男人自愿钻进了笼子,身后一声清响,文雪音扣上了锁。 “宁徽,我想摸摸你。”文雪音伸手道。 笼子并不足以打到宁徽完全直起身子,他只能半跪着向前,将额头贴在她的掌心。 触碰到人的那瞬,文雪音心跳又快了几分,她好似能非常确定,宁徽真的是她一个人的了。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啦
第47章 晚上厨房做了好吃的东西, 这似乎的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第一回 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一顿饭,久违的感觉让二人都有些拘谨。 宁徽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饭桌上摆的永远都是他喜欢吃的菜式, 相处了这么久,他好像都不知道文雪音喜欢吃什么。 她好像对什么都兴致缺缺,每样菜都会光顾, 但从未有什么偏爱。 宁徽见她面色犹然几分苍白,从进门开始一直想问的话又堵在喉咙口, 怎么也不好意思问。 文雪音瞥了他一眼便知他想说什么,道:“看你支支吾吾的, 是在外面有了女人?” “没有。”宁徽连忙否认,怕她又误会什么, 只好老实道,“就是......那夜之后,我有事离开了,你......有没有伤着?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文雪音的表情微妙了一瞬,啪嗒一下将碗筷掷在桌子上, 碰出清响来。 “将军如今是什么话都敢说了不成?” 她拧起眉一动不动地瞪着宁徽,眸中染着薄怒, 可宁徽分明知道她真正生气起来不是这个样子,她这样更像是在羞窘。 宁徽咋舌, 他从不会火上浇油,只好默声住了口。 文雪音见他不说话了, 反而有些心虚,入睡前, 她等着宁徽沐浴回来, 将脑袋枕在宁徽肩头处问:“宁徽,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你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宁徽低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我一直想问你,文卓入狱,你会不会怪我?” “他应得的。”文雪音道,“我已跟文家没有半点干系了,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我须得做完它。但是文家现正在禁足,宁徽,让你的人放我进去,让我去见孙知许一面,如何?” 眼下两个人倒也没什么要瞒的了,宁徽眉心微蹙,道:“你想杀了她?” 若放她一个人去,他肯定是不放心的。 孙知许现在情绪不稳定,时不时就会发癔症,前日宁徽带着人去抄家时曾看见她一眼,除了穿得体面点,可谓生不如死。 “我不杀她。”文雪音道,“人死了有什么意思?她就应该好好活着,一辈子给我阿娘赎罪。” 她自己下的药她自己清楚,孙知许是会疯,但她更多的时候是清醒的,她要让孙知许清清楚楚地看着文家是怎么落魄的,她的宝贝儿子、女儿,是过着怎样不如意的日子。 得亏现在陛下下令让文家禁足,否则这些人势必会求到她面前来,若是让外人知晓,不知会给她惹多大的麻烦。 她就是要见孙知许一面,不为别的,落井下石罢了。 她文雪音心气从来都不高,所有的仇怨都要牢牢记在心里,一分不落地报复得干干净净,那才痛快! 宁徽想了想,道:“过几日我再安排,这几天总不大方便。” 文雪音点点头,“你肯帮我,就很好了。” “还有一事。”宁徽抿了下唇,“明日罢朝后,我需要去趟军营,届时潘明义和阿秀也在。” 文雪音抬眸,澈润的眸子不带什么情绪地看了宁徽一眼。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日他们会在,难道这些天他们就不在了吗?以后也不在了吗? 经过几日的冷静,文雪音也不是没有反思自己,宁徽待她到底是与众不同的,到底是偏爱了一些,她回想起非要杀了潘明义和阿秀时,自己的确太偏执了些。 那个时候她觉得害怕,怕宁徽受了他们的挑唆就厌弃她,怕她最后到死还是要孤零零一个人。 但是现在她不怕了,没什么好怕的,今日有他们,后来或许还会多出别人,重要的不是那些人,而是宁徽。 可是想通了是一回事,心里在意不在意的又是一回事。 文雪音眨了下眼睛,淡声道:“嗯,那我只好一个人在家随便将就着吃些了。” 听她这样说,宁徽低低地笑了一声,他轻揽住文雪音,道:“以后想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喜欢怎么样不喜欢怎么样,你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雪音,夫妻之间是不是要坦诚?” 文雪音撇了下嘴,揪紧了自己的裙子,改口道:“你要早些回来,要是晚饭还见不到你,仔细你的皮!宁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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