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则将她放在拔步床上,伸手去脱她沐浴之后,随手穿上的素白罗袜。他的动作舒缓,温热的指腹滑过她莹白修长的小腿,仿佛是在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酥酥麻麻的触感,从腿上一路漾至心尖。 “这是哪门子的算账……”薛玉润的声音有点儿颤,她想缩回腿,却被楚正则伸手握住。 “我这不是在学芝麻么?它看到你,会先蹭你的小腿……”楚正则声调低而缓慢,他掷去罗袜,指尖轻划过她圆润泛粉的脚趾,顺着脚背一路向上:“然后,你会把它抱起来,放在膝头。” 薛玉润不由得绷紧了脚背,见他欺身而来,她下意识地道:“我、我抱不动你……” “无妨。”楚正则低笑一声,褪去木屐,坐上拔步床,将薛玉润抱坐在自己怀中:“我抱得动你。” 薛玉润轻咬嘴唇,嘴上还不肯饶他:“那就不像芝麻了。” “怎么会?”楚正则的手绕至她的身后,轻车熟路地解开她的腰带:“它总也会扑在你的胸口,然后……” 在衣裙掉落的悉索声中,楚正则的声音掩在亲吻中。 薛玉润微微仰首,气息灼热而紊乱。 在被楚正则彻底拖入那翻涌而甘甜的浪涛中前,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到底吃了芝麻多久的醋啊。 * 翌日,薛玉润看着铜镜前的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肩头和脖颈上,皆有红痕。 但她今儿是要去见许太后,请许太后坐镇育婴院的啊! 珑缠默默地道:“娘娘,今日风大,寒意容易侵体。为您身体着想,婢子给您准备了一件高领的宫裙,再围一条围脖,刚好能御寒。” 薛玉润缄默地点头,磨了磨牙,道:“现在就去把芝麻和西瓜带来。” 珑缠一愣。 今日没有大朝会,所以皇上练完剑还会回长秋宫。往日皇后是会等皇上去上大朝会,再让芝麻和西瓜到暖阁来玩儿。 但瞧瞧皇后身上的斑斑痕迹,珑缠明智的没有开口,依令把芝麻和西瓜带了过来。 于是,楚正则一进门,就看到了两只坐得非常端正的小狗。 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它们的尾巴不由自主地摇得欢快,不过,眼睛仍然紧盯着薛玉润,听她的指令。 楚正则亦看向薛玉润。 薛玉润坐得笔直端庄,抬眸看向他时,目光里带了几分凉意。 楚正则下意识地看向薛玉润的脖颈,就发现薛玉润穿着立领的宫裙。领口缠绕着金色的蟠螭纹,更添几分庄重。 楚正则有点儿后悔。 昨晚实在是情难自制,一不小心在她的脖颈上也留下了痕迹。 “汤圆儿,你再去休息一会儿……”顶着薛玉润微凉的视线,楚正则关切地走向她。 “等等。”薛玉润不为所动,而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要先请陛下,斟两杯敬师茶。” 楚正则:“……” * 大概是因为他既看错了她的荷包,昨晚又做得过分了些,楚正则到底斟了这两杯茶。不过,芝麻和西瓜不能喝茶,所以它们还是各落入了楚正则和薛玉润的腹中。 但也足够薛玉润心情舒畅地去见许太后。 待薛玉润说明来意,许太后明显愣了半晌。 薛玉润跟许太后说起创办育婴院时,自然也没有提顾如瑛和赵渤的事。只是,看许太后这似有所思的模样,薛玉润微微坐直了些,温声问道:“母后可有什么顾虑?” 许太后下意识地攥紧了一下茶杯,然后又缓缓地松开。 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汤圆儿,这是个很好的主意。母后既题了名,这钱,便由哀家来出。” 薛玉润一愣,她没想到许太后不仅愿意坐镇,还愿意出钱,当即便要推拒。 许太后挥了挥手:“不必推辞,这是积福积德的好事儿。” 薛玉润这才应下。 等薛玉润应下之后,许太后又道:“等你得空,常来哀家这儿。六局二十四司的事务,你也该慢慢从哀家手中接过去了。” 薛玉润简直要怀疑眼前的许太后换了个人,她谨慎地答道:“母后掌管六局二十四司,上下交口称赞。儿臣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不必担心。你蕙质兰心,学来必定不慢。”许太后温和地道:“哀家啊,只想着好好地给含娇择一个驸马。” 薛玉润知道,许太后的条件大概就应在此处:“母后可有人选?” “门第、家世、官位都在其次,要紧的,还是品性。今科进士中,就有不少古道热肠的士子。”许太后对楚含芷和孙翩一事,记忆犹新。如果孙翩不是品性上佳,饶是楚含芷这样的天家女,也难免要伤心。 说起“古道热肠的士子”,许太后紧接着道:“哀家还未曾谢过你,当日以含娇的名义宴学子,替她扬名。” 薛玉润连忙站起身来,欠身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母后折煞儿臣了。” 薛玉润顿了顿,道:“今科进士中,最出彩的莫过于云状元和赵探花。只不过,赵探花前些日子刚去顾府提亲,若作为驸马的人选,倒是落了下乘。至于云状元,儿臣尚且不知他的细况,需得好好打探。” “不过,要紧的还是含娇看中了谁。不然,任他天资卓绝,也不是好的驸马之选。”薛玉润认真地道。 许太后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薛玉润,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在理。赵探花就罢了,云状元倒可考量一二。你与含娇差不多的年纪,哀家不好问的话,还有劳你去问她。” 楚含娇的婚事,如今也的确算是她的分内之事,薛玉润肃声应了下来。 只不过,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直犯嘀咕,她觉得今儿许太后好不对劲。 楚含娇能跟她说贴心话,那是真的太阳打西边出来。 按理,许太后也不应该不明白这一点。 * 许太后的确明白。 在薛玉润走后,她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福秋道:“含娇从小看不惯汤圆儿跟她一样受宠,没少针对她。可你看看,到头来,汤圆儿还能对哀家说,要紧的,是含娇看中了谁。” “许家呢?”许太后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汤圆儿都能想到赵探花,许家却想不到。” “花朝节上护着含娇的是汤圆儿,想算计她的是许家。汤圆儿还能想到替含娇扬名,许家却没想过,若是含娇落水,会对她的名声有多大的损害。” 福秋保持了沉默,没有提醒许太后,花朝节上许家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让淑真长公主落水。 许太后也并不在意福秋的沉默,她沉声道:“汤圆儿为了楚含芷,能跟她一齐跪在盛怒的太皇太后面前。当初顾如瑛在乞巧节上还互不相让,如今,你看她是怎么帮顾如瑛的?由私利起,最后办的却是能福泽一方的育婴院。” 许太后的声音多了几分讥讽:“许家在干什么?” 许太后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许家还是那个许家。当初长姐风光无限,哀家便不入眼。长姐病逝,无人入宫,哀家才成了掌中珠。” 这话福秋更不能接,她沉默着,不轻不重地替许太后按压着穴位。 “一会儿,你亲自把银子送去长秋宫。数量,就比照许家在静寄行宫时送到邀月小筑的那箱银子。多了不必退还,少了哀家再补。”许太后一时心绪动荡,说完,便也下定了决心。 “再派人给许家递话。哀家知道他们从前想跟中山王府联姻,提前召回中山郡王世子,让涟漪嫁中山郡王世子,或者让长乐县主嫁许鞍或许望,哀家都可以帮忙。” 许太后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而沉肃:“但,育婴院之事,若敢插手,哀家就当没有这个娘家。” * 福秋亲自带人抬着一箱沉甸甸的银子,送到了长秋宫。 薛玉润看着这一大箱银子,差点儿没当场就问福秋,许太后近来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不过,没等她发问,福秋就对她行礼,私下低声道:“娘娘,多谢您惦念着淑真长公主。昨日许大夫人入宫,却只提及了许姑娘与赵公子,还有许大少爷和许二少爷的婚事。唉,这与太后心意相违,太后原是属意中山王府。” 福秋欲言又止,最后深深一叹。 这叹息,却让薛玉润心里一咯噔。 她立刻明白,许家想让许涟漪嫁给赵渤,但许太后只支持许家跟中山王府联姻。 “多亏娘娘带来办育婴院这个好消息,才让太后的脸上略显笑意。”福秋恭声道:“只盼娘娘能帮着替淑真长公主择一个好驸马,如此,也可解太后烦闷之心。” 薛玉润笑了笑:“多谢姑姑,还望母后安心,儿臣明白。” 福秋这才退出千秋宫。 薛玉润凝视着福秋的背影。 福夏被当做替罪羊,从前在太后面前最为得意的福春,销声匿迹——福秋是在什么时候,成为许太后身边最信重的人? 而就在方才,这个许太后身边最信重的宫女,向她透露了三件事。 其一,许家有心谋算育婴院,但许太后不准,想必,最终许家会跟中山王府联姻。 其二,许太后最重视的事,是替楚含娇选驸马。 其三,许太后与许家,已经决裂。 然而,就在前年乞巧节时,许太后还一心为许家筹谋。 薛玉润伸手覆在装着银子的箱子上——福秋,究竟是谁的人? * 许太后鼎力支持育婴院的事儿,也传到了懿德宫。 太皇太后正斜靠在引枕上,悠然自得地看着宫女煎茶,闻言神色不变,笑着点了点头,道:“挺好。总算做了个明白选择。” 寿竹将茶盏端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接过茶盏,拿着杯盖拨了拨茶水,慢饮了一口:“可见,圣人所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至真之理。身边人,多紧要哪。” “是。”寿竹笑应着,道:“如此,皇后娘娘的育婴院,可高枕无忧了。” * 薛玉润的确进展顺利。她与顾如瑛、赵滢一起,商议出了育婴院的具体章程,又跟楚含芷和钱宜淑合计了一番,进行了修改和完善。 在继续筹办育婴院的过程中,顾掌院学士得了楚正则的暗示,领着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十分积极地参与薛太傅在文园举办的曲水流觞。 只不过,钱筱没有应薛玉润的邀请,拒绝了参加切磋,只是去观看。 登高宴那日,楚正则和薛玉润微服入文园,坐高台,望着攒动的人群。 人群之首,鬓发如霜的薛太傅精神矍铄。他乐呵呵地捋了把胡子,亲自于木架上展露切磋的试题。 “诸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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