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许揉了揉耳朵。 清嘉说话素来轻声细语,却忽然声大得震人。 他还想再劝几句,却被清嘉往外推:“我今日累了,改日再说。” 然后便“哐”地一声合上门扉。 祝清许觉得长姐今日行径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挠挠脑袋,只好离去。 清嘉深吸口气,面上挂起了甜美的笑容,是她习惯在人前展露的那样。 “宋……” 但她回到内室,乱糟糟的床榻上却空无一人,窗扉敞开,显然宋星然已破窗离去。 怎么好端端地爬窗走了?一句话也没留。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听见清许的胡言乱语,又有没有听见她的解释呀? 作者有话说: 耍了一团威风,宋狗摇头晃脑:嘿嘿,老婆害羞了。 —— ①圣旨内容来源于百度。
第26章 宋星然是否听见清许稚言,又作何感想,清嘉心里很不安了几日。 好在信国公府对这门婚事很看重,婚期定得急,就在五月初八,两月之后,是容城郡主亲自选的日子。 郡主特地写了书信解释,日子仓促,是因为她以为,宋星然老大不小,不能再等了,但婚礼却不会草率。 纳征那日,聘礼满满当当塞了正院一地,张氏的面色灰白,很是难看。 孟氏的嫁妆,不是多年前贴补了祝满考试疏通,便是经年一加三口的开销,早不剩下什么,是以清嘉的嫁妆便只能从公中出,张氏原是给清嘉定了三十二抬嫁妆。 确实寒酸。 但她们素来不和,如今祝清萍要嫁赵严,张氏全然怪在她身上,更是不愿意给什么好东西,清嘉也没有怨言。 宋星然又不是不晓得她穷,祝家破罐子破摔,不怕人看笑话,她也不怕,总归信国公府家大业大,短不了她吃穿。 但祝满好面子,在他的授意下,张氏只能咬着牙,将清嘉嫁妆添至六十四抬。 如今信国公府送来的聘礼足有两百抬。 宋星然说了,一百二十抬聘礼,多余的,全是给清嘉添妆的。 果真财大气粗。 清嘉已许久不曾见宋星然,心中还记挂着那事,偷偷绕到前院,将人拉至僻静之处。 清嘉挽着他的手臂,试探道:“那日,你怎么不打声招呼便走了呀?” 暮春将去,园中花树蓬蓬,零星几片落在清嘉发髻上,宋星然垂着眼睫,长指将花瓣拾开,清俊温柔。 但他只是勾唇笑了,眉头却不曾舒展,眼中的笑意也很浅淡,并不开怀的模样:“没什么,想你们姐弟两还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便先走了。” 没直说。 但清嘉直觉他听见了。 当下攀着宋星然的后背,在他怀中蹭了蹭,水盈盈的杏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撒娇:“你真好。” 她是个会哄人的。 小嘴里说出的话甜蜜蜜的。 宋星然揉了揉清嘉发顶,长臂一展,将她拥入怀中。 清嘉也同自己说,不要着急,笼络人心并非朝夕之事,她既已嫁了宋星然,便有的是机会讨他欢喜,将国公夫人的名头坐实。 但同样的事情,总是一家欢喜,一家忧愁。 云琅阁中,曲烟波举着夜光杯,愁容满面。 她一杯接着一杯,眉目却始终清明。 身后小丫鬟金铃儿露出不忿的神色,劈手将曲烟波手中酒杯夺去:“姐姐,您都喝了几日酒了,千万别将身子熬坏了!” 曲烟波苦笑,摇了摇头。 金铃儿是曲烟波救下的孩子,她被生父卖了抵债,曲烟波将她赎了回来,在身边服侍。 因为一管声音甚是清脆,所以曲烟波给她娶了个不雅不俗的名字,金铃儿。 如今只有十二岁的年纪,但她个子小,从前受了许久折磨,看上去如七八岁稚童一般。 金铃儿生得一张瓜子脸,本来柔和小巧的面容,却生了个过分高挺的鼻梁,显出了几分倔强英气。 金铃儿苦口婆心地劝:“姐姐,男人总归是要娶妻成家的嘛,但并非成亲了便不爱外头的姑娘了,咱们云琅阁,又有几个客人家中不曾置了妻房的?” 曲烟波眸中泛苦。 宋星然是不一样的。 他从来风流,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 曲烟波可以接受他无情,既然无情,对所有女子都断情绝爱,那她也认命了。 偏那日她亲眼瞧见宋星然与清嘉的相处,宋星然对清嘉时时关注,处处体贴,又因为谢大人同清嘉多说了几句话,便显然不悦。 虽然宋星然未说,但曲烟波知道,那位姑娘,是不同的。 如今他们二人成婚,自然是柔情蜜意,宋星然如何还会记得她? 从前,她总以为自己是不同。 云琅阁貌美的姑娘遍地都是,偏她当初仍是个洒扫丫头,宋星然一眼相中她,请人教她读书写字,歌舞诗赋,将她捧为京城的花魁娘子。 曲烟波曾问过宋星然,为何是她,宋星然捏着酒盏,桃花眸中浸了酒色与笑意,惑人心智。叫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可宋星然只道:“恰好罢了,你也做得很好,不是么?” 后来曲烟波才晓得,花魁娘子是谁,不过是宋星然随口之言,只要他乐意。 不过宋星然最厌烦女子与他纠缠,她一直安守本分,一星半点的爱意,都不曾表露。 曲烟波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也为宋星然做了许多事情,渐渐地,她成了众人口中,呆在宋星然身边最久的女人。 “姐姐,可国公爷对您很好呀……金银珠宝,高床软帐,还将偌大的云琅阁交给你打理,他心中定是有你的。” 曲烟波跟在宋星然身边三年,晓得宋星然待女人向来阔绰,她也得了不少钱财……作为奖赏。 但她却愈发贪心了,她以为宋星然永远不会属于哪个女人的。 曲烟波酒杯不停,金铃儿想要再劝,房门却被龟公破开:“烟波姐姐,赵爷来了,指了名儿要点您,快准备准备罢。” 曲烟波不耐:“说我身体不适。” “啧。”龟公跺脚,着急道:“我的好姑娘,您晓得赵爷是谁罢?那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他想点的姑娘,莫说是身体不适,便是人都凉了,也得抬了过去。” 赵世鸿,赵严的长子,如今大皇子的岳丈。 “晓得了,我收拾收拾,且等……”曲烟波话音未落,房门“嘭”声被破开,赵世鸿醉醺醺地靠在门边,身子歪歪斜斜,不满道:“怎么这么久?” 曲烟波眉头仍蹙着,笑容却熟练扬起:“爷来了。” 他步伐踉跄,跌至曲烟波身上,大半的重量皆压在女子身上,撅着满是酒气的嘴在她脸上拱,已将她衣衫拽下,露出大片肌肤。 赵世鸿余光扫到金铃儿嫩生生的小脸,“嘶”了一声,色眯眯道:“好嫩生的小姑娘。” 金铃儿瑟了一下,跪在一侧,将头脸皆埋下。 金铃儿养在曲烟波身边小半年,虽是在风月之地生活,但云琅阁与那下三流的窑子又不同,做的是勋贵子弟的生意,讲究风雅情趣,寻常瞧不着腌臜事儿。 更兼曲烟波鲜少叫她随身服侍,不过做些浆洗跑腿的活儿,所以金铃儿以为曲烟波是花魁娘子,受达官贵人追捧,是十分体面的。 可在赵世鸿面前,曲烟波便好似泥尘一般,尊严全无。 曲烟波纤手拦过赵正脖子,娇滴滴道:“爷,不过是个小丫头,又干瘪又粗鲁,如何能入您的金眼?” 又佯装发怒:“小蹄子,还不快滚!” 金铃儿低垂着头,几乎是小跑着撞了出门。 但身后男女的声音却透过门穿了出来,曲烟波的声音始终带着哭腔,十分悲痛的,金铃儿本想要逃开,又听见一声器物砸在地上的尖锐声响,忐忑地贴在门边。 曲烟波贴身伺候的丫鬟福秀来拽她:“小丫头片子,快躲开,莫扰了贵人的好事。” 但金铃儿担心曲烟波,趁福秀烧水的间隙,又跑了回去,只听见一阵咽呜,是曲烟波细弱的求救:“爷……” 气若游丝的,似快断气了。 金铃儿心惊,大喘着气将窗户纸戳开一个小洞。 层层叠叠的幔帐下,曲烟波头颅仰倒在床边,她双目瞪圆,脖颈上掐着一双手,将她面色逼得发紫。 金铃儿险些便要冲进去,好在那双手蓦地松开了,然后男子的身躯“嘭”一声自床上跌了下来。 赵世鸿双目反白,竟突然昏了过去。 曲烟波捂着喉咙,从床上爬了起来,已是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零星碎布根本遮不住春光,更为惹眼的是脖颈间发紫的痕迹,十分骇人。 金铃儿推门而入时,一阵浓烈的腥膻气息在房中弥漫,曲烟波半跪地上,哆哆嗦嗦地去探他的鼻息,金铃儿却不管那么多,取了外袍披在曲烟波身上:“姐姐,您还好么?” 女子身上痕迹斑斑,青紫交错。 金铃儿讶道:“您身上……是怎么回事?” 曲烟波确定赵世鸿呼吸尚存,或许是饮醉了,或许是药劲上涌,松了口气,就着金铃儿的手站起身,浑身已是虚乏,双股颤颤。 待唤人将他收拾走,福秀已抬着热水进门伺候,曲烟波沐浴时,金铃儿服侍她搓洗身子,她坐在雾气翻腾的热汤中,神色寡淡:“铃儿,你还觉得我过得日子好么?” 像赵世鸿这般,于床事上暴虐的男子不少,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曲烟波从前周旋于他们之间,是心甘情愿,如今却觉得一颗心碎了一般。 金铃儿吓得哭了,眼泪跌入热水中,了无痕迹。 “姐姐,你不乐意,咱们走罢,离开此处,离开京城,也能过得很好。” 曲烟波猛地摇头,捂着脸哭泣:“我不舍得……不舍得他呀……” 金铃儿撅着嘴,喃喃:“信国公有什么好的?他那新夫人又有什么好的?难不成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么?” —— 宋星然与清嘉这桩婚事,高兴的还有宋蔚然小娘子。 她屡次写信相邀,清嘉忙着绣嫁妆,却没空陪她,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便答应陪宋蔚然出门游玩。 宋蔚然先是在零嘴铺子扫荡,又买了许多小玩意儿,才拽着清嘉去茶馆听书。 今日他们帮衬的茶馆名为忆思楼,比不得宋星然名下的长亭楼上档次,帮衬的客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因说书先生朱麻子口才极好,引得客流不断。 二人赶到时,周麻子已立在台上,手中折扇缓缓而摇,不知说了什么,引得在场观众拍掌叫好,声若雷鸣。 放眼望去,几乎都满座了,宋蔚然将随行的丫鬟侍卫轰在外头,拽着清嘉挤了进去,才在个偏僻角落,勉强寻得两个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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