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对王家姐姐,有无印象。 清嘉想着,来都来了,也无妨一问,便招手唤她上前,含笑道:“姐姐,在兰香班呆了多少年岁呀?” 她口气娇憨,眉眼弯弯,叫人见之生喜,并无半点高高在上之态,吴花娘愣了一瞬,才答:“大约二十来年。” 吴花娘是进来收拾残局的,很有职业素养,她堆着笑:“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了贵客。”又夸道:“姑娘一手琵琶甚妙,叫人回味无穷。” 清嘉有意与吴花娘攀谈,又道:“碧带河最不缺便是舞乐之声,我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此言差矣。”吴花娘摇了摇头,神色极认真的:“这东西,最讲究一个悟性灵性,我有个小姐妹,来兰香班时,是五律不通的一张白纸,但老人一教,便显出了不同,就是通身灵气,旁人都没有的。后来,也是因为弹得一手好琵琶,被个官老爷买走了。” 清嘉忙问:“官老爷?可是扬州的老爷么?” 吴花娘嗐了声,以为清嘉在八卦,只挤着眼睛道:“不是咱们这儿的。”她顿了顿,抬着眼睛回忆片刻,才说:“好似,是徐州来的。” 她凝神,皱着眉盯了清嘉片刻,缓缓道:“说来冒犯,我那小姐妹……生得倒与你有些许相似。” 这并不是什么好话,花娘忙解释:“只一双眼罢了。” 吴花娘望着眼前的女子,她耳坠上,嵌了一双曜石,便是夜里也璀璨无比,一看便是富贵滋养出来的美人儿。 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生得是不如你美的,她那颗泪痣,从来显得无辜可怜,不似你,明丽妩媚,是截然不同两种命数。 清嘉虽不知吴花娘所想,但一颗心也骤然紧绷。 她似乎问对人了。 再追问时,花娘只摇头叹息:“此后,我与她便断了联系。” 清嘉只好讪讪闭嘴。 闲话至此,清嘉也觉得不必继续,便索性与孟君皓夫妇道别。 离开时,还觉得有道锋利的眼神剜在身后。 二人上了马车,清嘉才双手环在宋星然脖子上撒娇:“夫君气度非凡,一定不会与表嫂一般见识。” 清嘉一顶高帽子哐当罩他头上,宋星然轻嗤,捏了捏她白腻的面颊:“若我非要呢?” 清嘉愣了愣,连手臂都僵硬,在思考如何措辞。 宋星然眉心紧皱着,垂下眼睑,认真道:“你与你家表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回想孙文茵的举动,无脑、粗鲁、少礼,充满敌意全不是一个嫂子该对妹妹有的态度。 孙文茵为何会这样,必然是知道孟君皓与清嘉的过往。 宋星然确然感受到,这兄妹二人关系很好,虽然已各自婚嫁,尘埃已定,但往事是他无法把握的,所以他才心烦气闷。 清嘉从前,言之凿凿地地说自小钦慕他,他从来深信不疑。 清嘉也为了救他,险些丧命,这些都做不了假,但宋星然心中就是不舒服,他总觉得眼前蒙了一层雾,清嘉就被雾霭沉沉包裹着,他看不真切。 宋星然神色堪称温柔,眼角眉梢都有落寞萧索之意。 清嘉小心打量他的脸色,良久,才说:“我与表哥,是清清白白的兄妹之谊。 “但……我昔年,出过一件事,险些连命都没了,是表哥冒死救了我,故此我对他很是尊敬依恋,但绝无男女之情。” “我两,年纪相仿,昔年母亲尚未与外公闹翻时,也是日日凑在一块玩耍的,故此感情堪比亲生。” “此后,夫君也知道,我们日子过得艰难,表哥便常会救济我家。” “所以……闲言碎语也是有的,大约表嫂是听了些不好的谣传,才处处针对。” 清嘉松了手臂,从宋星然身上爬了下来,轻轻晃着他的手臂:“夫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看在表哥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 宋星然脸上半明半暗,眼底雾沉沉的一片,也不知心底作何想法。 清嘉伸出葱白细指,在他心口不轻不重地戳了下,妖妖调调:“你啊,好没良心,我自小喜欢的是谁?你不晓得么?” 宋星然突然伸手,抓住她白嫩的手,贴在唇边咬了口。 心知终于将人哄了回来,清嘉终于松了口气,缓缓伏低身子,贴在他胸膛——鼓鼓错错的心跳声,有些快。 她面颊蹭了蹭,娇哼了声:“人家为了你,命都不要的,哪里还容得下什么表哥堂哥。” 宋星然把她搂在怀里,低声叹了口气,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心想,江南这地儿真有魔障,他竟变得别别扭扭的。 清嘉心底也在叹息。 宋星然啊宋星然,有些事情,我哪里敢告之与你。 她多怕眼前的幸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碰便消散了。
第42章 宋星然阖目假寐,淡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 清嘉虽被他圈在怀中,却有些不知所措,她斟酌片刻,说:“我表哥和表嫂,本来就不是情投意合、看对了眼,才说的亲事。” 宋星然仍未睁眼,淡哼了声:“看得出来。” 孙文茵娇蛮,孟君皓隐忍,隐约可见怨偶之态。 “大约两年前,表哥恩科落了榜,心情也不大好,便跟着家中商队游历。好巧不巧,那日表嫂去城郊上香,被蛇咬伤了,表哥是个热心肠,便帮了她一把。” “表嫂一见钟情,回家后便吵着闹着要嫁。” “孙池晖可是江南的粮道官,我舅家生意做得再大,终究也是商户罢了,何况我表哥还是个白身的举子,媒婆一上门,我舅母乐得要疯了。” “舅舅也觉得是门良缘,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只有我表哥不乐意,但耐不住舅母又是上吊,又是绝食,最终仍不情不愿地成了亲。” 宋星然听到这,终于睁开了眼,乌眸深邃,似蓄着寒潭深水。 这样好的亲事,孟君皓都瞧不上眼,还能是为什么? 不过是心中养了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罢了。 这个认知使得宋星然心中有股别扭的情绪油然升起——他的人,怎能叫旁人觊觎。 何况这个人,和清嘉青梅竹马一道长大,又救过她的命,不是什么能随手打发的阿猫阿狗。 偏她神色坦荡,水杏眼清凌凌,好似孟君皓的情思与她全无关系。 宋星然有种无力的恼怒,最终只抬起她的下颌,狠狠在她唇上揉了下。 “唔……”唇上传来痛麻,清嘉拽着嗓音哼了声,借着昏暗的月光,看清了他冷清的眉目,才温驯地环抱住他,继续解释:“他们成亲没两个月,我便回了京,与这位表嫂未曾谋面。” “但我舅母……从来是不喜欢我们母女的,只怕没少在表嫂面前嚼舌根。” 清嘉伏在宋星然胸口,乌发如瀑般倾斜而下,又像是滑滑的缎子蹭在手边,宋星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胸腔内灌满的酸气泄不出去,最后只怅然地叹了口气。 不久,马车回了甜水巷,清嘉牵着宋星然的手,下了车。 满园子的花香铺面而来,裹挟了朦胧的月色,将整个园子浸染得混混沌沌。 清嘉心情有些混乱,一旁的宋星然一言不发,在银蓝的夜色中,桃花眼显得幽静暗淡,失了 水光神采。 宋星然心情萧索,偏清嘉自己碰上这档糊涂事,自己还难受呢。 但她该解释的,也解释过了,撒娇打诨宋星然似也不受,清嘉只怕此事是个隐患,沤着沤着便会腥臭发烂,成为心头大患。 她无奈地想,男女之间,无非这档子事,床头打架床尾和,宋星然应该也如此。 清嘉忽地拽住宋星然。 宋星然顿住,寂寂地望着她。 清嘉扑进他怀里,仰起雪白的面皮,嗤嗤娇笑:“夫君,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刚才在兰香班,清嘉说过,她一手琵琶很不错,跳舞也很不错。 宋星然心里别别扭扭的,又被她搔得发痒,似有个蚂蚁在心头爬呀爬,一点点啃噬他的心脏。 他眉心闪过瞬间的犹豫,清嘉捕捉到,忙将他瘦窄的腰环得更紧,神神秘秘的:“你可是从来未见过的哟……错过了,再往后我便不愿意了。” 她打定了注意要诱哄宋星然,在他怀里没有骨头似的挨挨蹭蹭,宋星然原来的恼怒腾然外化成火气,大掌按着她尾椎骨,狠狠往前一带,撞在他身上。 他身上绷得浑似烙铁,清嘉娇娇怯怯地“呀”了一声,柳叶弯眉细细蹙起,似疼似乐的,又叫宋星然想入非非,脑中闪过她情潮涌动的失神模样,转身将她压在紫藤架子上,俯低身子去亲吻她。 他气息又重又乱,清嘉却是小心翼翼地迎合,咬住他舌尖一点点地吮,宋星然心跳难抑,桃花眼中已然红光迷离。 待绵长一吻结束时候,二人艰难地拉开距离,鼻尖相抵着,俱是急促地喘息。 清嘉身上亦有些发软,摊在宋星然怀里。 他呼吸间还有残存的酒气,喷洒在清嘉肌肤上,她觉得自己也一身滚烫,茫茫发醉。 宋星然终于有了些笑意,他抓住清嘉软而无力的手,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又似舍不得放手,直在肌肤上磨出浅浅的齿痕,才松开了手。 宋星然贴在她耳畔低声地笑,白嫩的耳垂就在唇边。 清嘉听见他低哑而醇厚的嗓音:“还有力气跳舞么?” 宋星然终于恢复寻常模样,清嘉松了口气,轻轻在他胸口锤了下,扭捏着离开他的怀抱,宋星然几多不舍,抱着她深深吸了口气,才依依松了桎梏。 如今他的气闷也散了,抱臂倚在花柱上,衣衫早被揉皱,不成模样,撩着薄薄的眼睑,姿态慵懒地凝视着她,眼神轻浮又荡漾——像是个艳鬼。 清嘉只扫了一眼,便似受了蛊惑,面颊滚烫地挪开眼色。 清嘉的衣裙也凌乱,松松散散,半敞不敞地挂在身上,遮不住光洁白腻,反倒透出前胸若隐若现的一道沟壑。 她在月下扭动着,纤细的腰胯一摆、一点,勾出一道柔媚的弧度,连笑容也分外妖冶放肆,像是带着恶意的勾引,牵引着猎物一点点落入温柔的泥潭。 宋星然虽还弯唇笑着,但眸光却已波动不已,像是平湖的深水,自湖心荡起涟漪,一圈一圈,难以停抑。 但见清嘉旋身,腰肢一扭,将身上的腰带扯了下来,扔在宋星然身上。 她肆无忌惮地笑着,带着妩媚的挑衅。 宋星然低低笑了声,顺着腰带轻轻一扯,将清嘉带了过来,她笑嘻嘻地跌在他怀中,轻软的嗓音落在他耳边,像是蜜水重泡过一般:“夫君,我跳得好不好?” “好。” 宋星然动了动嘴角,才惊觉自己一把声音哑得不像话。 清嘉又嗤嗤地笑,两弯纤细的手臂紧紧缠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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