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瑶斟酌几息时间,凑到沈碧珠的耳边低语。 沈碧珠认真听罢虞瑶的话,惊讶之余,一时紧拧着眉说:“单论法子是有的,但……” 虞家如今的情况,沈碧珠也算清楚。 从前虞瑶在虞家怎么被她父亲冷待、被继母磋磨,沈碧珠同样有所了解。 虞瑶提及虞三爷近日之事,又道担忧妹妹,沈碧珠想的是虞敏眼见要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不知以虞家这般状况往后会如何。 沉吟过片刻,沈碧珠凑到虞瑶耳边低语一句。 虞瑶闻言却摇头。 沈碧珠说可以让她想法子讨一道旨意,为虞敏赐婚,进而免去家中插手虞敏婚事的可能性。 这种法子,虞瑶自也想过,然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怎么想考虑。 “固然是一种办法。” 虞瑶蹙眉又在沈碧珠耳畔慢慢道,“只我如今经历一场,不愿妹妹有一日如我这般。” 她知夫妻离心、同床异梦之苦。 赐婚容易,赐下的是一桩好姻缘却太难,故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赌。 沈碧珠听明白虞瑶话里潜藏的那层意思。 既暂否了赐婚,那么便剩下…… 小娘子正经出嫁以后,寻常情况下,与本家的纠葛会变得淡薄。 若有心,这自然可以是脱离本家的一种法子。 沈碧珠从不是呆板迂直的性子,倘若论起行事大胆,比起虞瑶向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要嫁人这种法子,在沈碧珠看来,余下的法子,无外乎假死之流。 但假死涉及另一个问题,是之后怎么安置人,这须得提前筹谋才行。 除此之外又要考虑最坏的情况。 倘若暴露、倘若被发现人其实依旧活着,当如何应对? 做好万全准备,方不至于临了手忙脚乱。 “阙州是王爷的封地,把人安顿在阙州也不错,有什么事,我这儿自能照料着。”沈碧珠对虞瑶轻声说,“但我和王爷而今在京城,此事现下便急不得。” 虞敏到底乃虞家的小娘子。 一旦被发现活着,哪怕已在别地,虞家要把人找回来也再正当不过,任凭瑞王或瑞王妃也没有道理阻拦。 他们若在阙州,各方消息灵通,会好办很多。 沈碧珠的意思便也明明白白——此事可为之但须得合适的时机。 虞瑶听罢沈碧珠的话,轻轻颔首,复离座起身对着沈碧珠深福下去:“碧珠,多谢你……”未待说完道谢之言,已被沈碧珠扶着起身又被摁回罗汉床坐下。 “我只当敏敏也是我亲妹妹。” “你心疼她,难道我便不心疼么?还要同我说这些。” 虞瑶在宫里事事受限。 平常身边明晃晃有一个流月盯着,暗地里更不知多少双眼睛,宫外的事尤其难以插手。 她也知道此番必会给沈碧珠添麻烦。 却除去倚仗与相信沈碧珠外,再寻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碧珠,有你真好。” 虞瑶笑着抱住沈碧珠的手臂轻晃,面上久违露出一点女儿家的娇态。 沈碧珠也笑,伸手捏一捏她的脸又抱怨。 “怎么瘦成这样?难道是小气得连饱饭也不给你吃?” 虞瑶记起今日楚景玄要为楚辰远和沈碧珠接风洗尘,忙拉着沈碧珠道:“你在别处可不能浑说这些,我同你坦白,也不是惦记要你去为我抱不平。你听过便罢,我自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沈碧珠哼笑:“我倒想去臭骂一顿呢。” 可谁让那一位偏偏是皇帝陛下?姑且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别的事,我自己可以应付。” 虞瑶眼巴巴看沈碧珠,“但敏敏的事唯有麻烦你了。” “好啦,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不会乱来。” 沈碧珠又掐一把虞瑶的脸,“何况我若是冲动行事不也是在给你裹乱吗?我又不傻。” 虞瑶莞尔:“咱们碧珠自是最聪明的。” 当下略过这些事不提,拉着沈碧珠喝茶吃点心,真正闲话家常。 …… 傍晚一场宴席专为楚辰远和沈碧珠接风洗尘。 虞太后身体不适,无法赴宴,席间只楚景玄、虞瑶与瑞王夫妇并几名宗室。 却也面上和和乐乐将一顿饭吃罢。 宴席散,楚辰远带沈碧珠出宫回瑞王府,楚景玄如前一日把虞瑶送回凤鸾宫后便离去。 大约昨夜休息得不怎么好,虞瑶今日也早早已犯起困。 她沐浴梳洗过便歇下。 夜里不觉又下起一场大雨。 虞瑶枕着雨声与琉璃瓦劈啪作响的动静醒来,隔着轻薄纱帐,望见殿内幽幽烛光映照出桌边的虚渺背影。 楚景玄坐在桌前,身上仍是宴席上那件墨色龙纹锦袍。 在他手边有一盏白玉酒壶和一只玛瑙杯。 眼见楚景玄执壶倒酒,虞瑶方知自己没有看错,她拥着锦被坐起身,手指撩开纱帐,便见楚景玄偏头虚虚望来一眼:“醒了?”又朝她伸出手,“过来。” 虞瑶便下得床榻。 理一理寝衣,她缓步走到楚景玄面前,尚未来得及开口,已被他拽入怀中,被迫跌坐在他腿上。 “陛下?” 虞瑶惊疑中唤楚景玄一声,楚景玄却只拥住她,下巴轻搭在她肩上。 暧昧而眷恋的举动叫虞瑶一时呼吸也放轻了。 殿外一场雨淅淅沥沥下着。 伴随雨声,在殿内讳隐的寂静中,虞瑶听见楚景玄似含着几分的幽怨在她耳边说:“五弟比朕强多了,尤其他的王妃一心对他,他们夫妻恩爱不用假装。” “我们呢?” 楚景玄抓着虞瑶的手覆上她心口位置,“瑶瑶,你说我们算哪门子夫妻?” 作者有话说: 因为有份稿子赶着交,所以明天的更新请个假,评论送小红包补偿摸摸大! 后天中午继续见(可恶,便宜狗子了 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
第20章 怨怼 太过亲密的姿势令虞瑶嗅到楚景玄身上淡淡的酒气,听来便也全是醉话。 只想一想瑞王和碧珠,想一想他们,心下确生出两分不忍。 她也想过,若她不是生在虞家,若太后娘娘不是她的姑母,他们两个人如今是不是会不同? 然而又或许那样他们根本不会相识。 目下唯有再忍耐一段时间。 再多等一等、熬一熬,这些于他而言痛苦的事很快便会结束了。 紧贴着手背的掌心传来一片温热的触感。 虞瑶悄然反握住楚景玄的手,将他手掌从自己身前移开,复慢慢站起身。 “臣妾去让人准备热水。” 松开楚景玄的手,她温声对楚景玄说,“待会儿好伺候陛下沐浴。” 虞瑶不接话,楚景玄便也觉得自讨没趣。 他噤声,没有认可,没有反对,虞瑶只当他是默认,自去吩咐。 回来时见楚景玄坐在桌边自斟自饮。 殿内烛火明暗的光影在他周身静静流转,在夜深的寂静里,伴着雨声,勾画出一种消沉的森凉。 此时的虞瑶辨不清他心中所想。 只是看他心怀忧思,念及他被瑞王夫妇勾起对她的不满,又多少不明所以。 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和瑞王、碧珠一样? 他是皇帝陛下,他的后宫有那么多的妃嫔,往后许会变得更多。 一生一世一双人与他们大抵无缘。 为着这个跑来凤鸾宫质问起她,问他们算哪门子夫妻,当真不讲一点道理。 还是赶紧伺候他休息吧…… 虞瑶想着,掩唇小小打了个哈欠又听宫人说备下热水,方才走上前。 只即便睡醒过一觉,在服侍楚景玄沐浴时,一浪一浪困意袭来,虞瑶依然困倦得厉害,甚至控制不住偷偷打了许多个哈欠,眼皮也直打架。楚景玄背对她,本看不见,却觉察她动作时而顿住,渐渐觉出她疲惫,草草从浴池出来。 虞瑶没多想。 以为白天太累又未曾休息好以致于如此。 后来从浴间出来,两个人歇下。 强撑到这会儿的虞瑶沾枕头后不消片刻便已沉沉睡去。 未曾醉酒的楚景玄凝视半晌虞瑶的恬静睡颜,眉心微拢,伸手试一试她额头温度,却不烫。 收回手,他终于也轻拥着她闭上眼。 翌日,直到楚景玄洗漱梳洗妥当准备去上朝的时候,虞瑶依旧在睡。 他又试一回虞瑶额头温度,亦如昨夜那般无生病迹象。 楚景玄从凤鸾宫出来。 上得御辇,他吩咐常禄:“晚些让周太医来请个平安脉。” 那之后楚景玄便如常去上早朝。 从早朝上下来,待与大臣商议过诸般事宜,他留在宣执殿批阅奏折。 埋头批阅过许久奏折,楚景玄把常禄喊进来问:“周太医可去过凤鸾宫为皇后看诊?” 常禄躬身道:“回陛下的话,周太医已请去凤鸾宫。” “方才奴才打发人去问,道皇后娘娘未起身,周太医也唯有耐心恭候。” “可要再派人去一趟凤鸾宫?” 楚景玄搁下朱批御笔:“什么时辰了?” 常禄又禀:“回陛下,现下约莫巳时三刻,快到晌午了。” 昨夜虞瑶在他面前那副疲态,楚景玄觉出些许不对。醒来到他去上早朝前,虞瑶始终在睡着也颇反常,更不必提迟迟未起身。放在往日,即使夜里睡得迟,她也会惦记着该服侍他起身,不敢多睡。 思忖间,正欲吩咐摆驾凤鸾宫,底下的人禀报周太医前来回话。 楚景玄便命把人传进殿内。 周太医入得正殿。 行至玉阶下,躬身垂首与楚景玄行过礼,他向楚景玄回禀一件事:“陛下,皇后娘娘,恐有中毒迹象。” 如是一句话使得楚景玄心神一凛:“皇后怎么了?!” 周太医道:“微臣为皇后娘娘诊脉,不曾发现娘娘身体有其他病症,然细细询问,知娘娘近来隐约有些嗜睡,微臣又为娘娘施针,于是发现些许的异样。据微臣推断,皇后娘娘应是中毒,只现下毒性不强,除去轻微的嗜睡外,未曾有其他表象,兼之娘娘近来本便较往日操劳,故不甚明显。” “皇后娘娘平日里入口一应吃食均有宫人重重把关,近来又不曾用药。” “是以微臣斗胆猜测,那毒恐下在沐浴所用的水中。” 楚景玄一双眸子幽邃如寒潭,眼底戾气尽显。 “说下去。” 周太医又道:“近来天热,沐浴本便相较其他时节更为频繁,药若下在水中,既可有药浴之效,又不易引人觉察,或也是目下毒性甚微的因由。然若长此以往,恐对皇后娘娘的身体大有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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