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个婢女退到一旁,胭脂也就自然而然察觉到了谢留置身其中的身影。 胭脂从未见过在旁人面前交际的谢留,她以为他待其他人也是孤冷傲气的,可当她见到谢留就着慇勤侍候的女子的手,饮了她人杯中酒时,那放荡的一幕骤然令她如鲠在喉。 就在笑闹氛围中,女子顺势便想往他身上靠拢,在轻置后臀想要落座的那一刻倏然被谢留抵住。 不知谢留勾唇说了什么,女子期期艾艾的停下,最后跪在他身旁将头温顺的靠过去不敢再造次。 胭脂心中血气翻涌,指尖拂过凉意,才察觉到是自己因情绪激动在微微颤抖。 盛云锦充满恶意的嘲笑响起,胭脂保持着被他住下巴,却又微微松懈的姿态,趁其不注意低头狠狠咬向他的虎口处。 当黑夜中划破一道吃痛的声响,除了耳目敏锐的谢留,阁楼中吃酒的人还沉浸在靡靡之音中未曾发现异样。 身旁妖娆讨好的女子仰头期盼的望着他,谢留眼神淡淡一扫。 掠过这等玩物笑模笑样的觑向席位另一端的琅轩王,庞家人以他唯首是瞻,这位王爷自持公道正派的身份,特地充当和事佬化解恩怨来了。 “将军哪去?” 谢留兀地起身就被追问。 众目睽睽,谢留面无表情道:“外面走走。” 琅轩王大概是怕他偷摸溜了,会扫了自个儿颜面,提议道:“没有佳人相伴,一个人岂不是寂寞了些?”他冲地上跪的十分温顺的女子抬了抬下颔。 “还快陪将军一块散散心,花前月下,莫误良辰。” 其他人浑笑起来,四目相接,都有些意会的下流暧昧在里面。 不想谢留直接开口,“不了。” 面对诧异,他让侍女张嘴,提起桌上盛满酒的玉壶,将壶口对着女子倾倒,直到对方不胜酒力吞咽不下狼狈的低头咳嗽起来。 谢留才将酒壶放回去,负手而立对着想看他好戏的众人道:“没什么花前月下,只有这个。本将出去放水,王爷和庞大人以及其他大人也想旁观么?” 竖子无礼,无怪谢家人所剩无几。 看着谢留离去的修长高大的背影,被不经意落了面子的年长的其他臣子暗自怀恨在心。 冬夜水色昏暗无光,谢留出了乌烟瘴气的地方,才呼吸到一缕清新的寒气。 他站在阁楼下的楼梯上,对着河道眺望,那里停留着几艘为数不多的画舫,他盯着河面不知多久,被藏起来的胭脂正被盛云锦压在身上狠狠警告着。
第39章 “放开我。” “泼妇,谁教你这般凶悍?别以为他会知晓你在这,瞧见没有,人家寻欢作乐的时候可不记得你!” “呜呜……” 胭脂被盛云锦死死堵住嘴,她因咬了他一口,彻底激怒了对方,导致盛云锦不顾情面对她动起手来。 这一刻她心头涌起无数愤怒和后悔的潮绪,一面羞恼盛云锦说话刻薄气人总是提醒她谢留对她如何如何,一面又憎恨起谢留在外人跟前完全不同的样子。 这世间男子果然教人失望失落,使人对其一次又一次失去值得期望的意义。 胭脂的挣扎令盛云锦身体渐渐起了特殊的变化,他猛地抬头,即便知道对岸的酒楼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却依旧感到兴奋地想要藉机折辱胭脂。 就像当初谢留对他们做的那样。 盛云锦打算也要让谢留尝尝,自己的人被他人欺辱强占的滋味。 胭脂被谢留占有过身子,在此时仿佛都成了某种催化的药物,不仅没让盛云锦感到排斥嫌弃,反而让他有了玷污回去的冲动。 他本想等胭脂自己软化再动手,偏是她自个儿不懂事,硬要逼得他霸王硬上弓,仅隔着一河之遥,谢留恐怕到死都不会知晓就在他眼皮底下,胭脂就在盛云锦身下遭受着什么。 面对她的不妥协,盛云锦不厌其烦地贴着胭脂耳根絮叨,如同魔音般阴魂不散,“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替他守什么贞洁……胭脂,胭脂,把腿张开……啊!” 他忽然发出一声闷痛的惨叫,整个人也瞬间满头大汗,胭脂是又急又恼地胡乱拍打他的头,期间膝盖狠狠顶踹到了盛云锦的要害,趁他松手之际挣脱出来。 “该死,疯妇!” “畜生。”胭脂可是明显感觉到盛云锦对自己侵略□□的企图,她不愿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她,曾经对她来说是快乐的□□,现在人不对就已变了滋味。 显然伤了一条腿的盛云锦对娇小的胭脂来说,也不过是头纸老虎,她有过男子,知道对方弱点在哪。 怪就怪在盛云锦是个书生,对她防不胜防,胭脂顾不得这么做会不会让他有失去子孙根的后果,只想着逃脱即将到来的侵犯。 盛云锦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逃不掉的,这里是运河,除非你乖乖同我回去,不然你无路可走。来人——” 本是乌云蔽日的天色,因岸边夺目的彩灯,而渐渐褪去阴云,露出轻缈的月光。 胭脂被逼到角落,迫于无奈朝画舫下方看去,心顿如苍穹下无垠的野草,凄然飘摇。 入目是一片无法预测的漆黑,纵然恍惚可闻被风吹得动荡的河水声,然而深不见底的感觉依旧让她认为,黑黑的河面化成了一张吞吃人的巨口深渊。 对岸靡靡之音下的宾客们与胭脂现在危险的处境形成天壤之别。 盛云锦被护卫扶起,旁边还有试图接近她的下人。 他冷笑道:“在我跟前何必装什么贞洁烈女……过来,对,我要你爬着过来跪下认错,别让我再说二遍!” 胭脂回以嘲笑:“我算不得贞洁烈女,可我委身给谁,都不会给你这个残缺之人。” “盛云锦!” 胭脂扬声道:“你听着,不是谢灵官弃我,是我不要的他,无人能负我陈定微!” 她动作前所未有地麻利,身姿矫健灵敏如燕,翻身爬上画舫的围栏。 盛云锦瞳孔骤缩,“别犯傻,胭脂!快下来!” 然而就在他说话间,胭脂直接扭转身形,毫不犹豫地朝着河道纵身一跃。 她疯了。 盛云锦脑子嗡嗡,满是不可置信。 胭脂纵身而下时预想到盛云锦此刻的反应,悲凉中不免自嘲地笑笑,都说她这人没什么骨气,那她这回算不算一次自我证明?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谢留。 本该回到阁楼上受追捧的风流人物,突然立在一艘船头上,身后的随从手持火把,那摇曳的橘色火焰是近处暗中唯一能发现的光。 四目相对。 胭脂落水前与谢留冰冷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她猝然愣怔,下一瞬微敛的笑容不知不觉又出现在面庞上。 谢留被她笑得呼吸轻窒,胸腔微震,紧抿的嘴唇张开,“……” 最后只见胭脂如一颗轻缈的石子,当着谢留的面错身坠入河水中,泛起一圈又一圈混乱的涟漪。 在胭脂消失的刹那间,同一艘船上的人对这道突如其来落下的黑影,还仿如看到了错觉。 直到画舫上传来怒不可及的呼唤声,才让人意识到是有人真的坠河了。 这大冷天,冬夜至寒至极,水里更不消说,冰凉刺骨。 水流看似没有波动,实则湍急危险。 周围的水没有一丝缝隙地包裹着胭脂,她感到窒息之际便不断开始吞咽,河水从口腔蹿到胭脂口鼻耳朵里。 除了难受,她更多的是感觉到了解脱,她固执地认为,今夜盛云锦跟谢留看到她的所作所为后,该知晓她不是轻易就任他们摆布的人了吧。 但愿谢留知道后,心中能对她的印象好一些。 她不是没骨气,也不是一个真正怕死的人。 而是到了该做抉择的地步,她会遵循自己的想法去做决定。 希望看在她保住自身名节的份上,在她死后谢留能继续为陈家平反,只要……只要从罪名上抹去就好了。 就在胭脂浑浑噩噩胡思乱想间,好像河道上又有人跳下水了。 那一幕引起对岸酒楼的注意,喧嚣声如火苗般,在围栏后聚集的人群中逐步燎燃。 过了许久。 久到岸上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要散去,终于有人从水面冒出头。 已经开始远离的画舫上,盛云锦藉着火把的光亮看到了窜出来的谢留,他怀里空空如也,双臂开展,推出的都是波痕。 隔着距离,谢留冷白的俊脸在夜色中犹如一具行尸,他阴鸷幽邃的目光充满杀气的穿梭过船只,直直地落在与护卫在一块的盛云锦身上。 水下没有寻到胭脂踪迹,自那天起,她一如消失一样,彻底不存于在这世上。
第40章 骤然出现的雷雨轰鸣,让书房里打盹的谢愠一个打挺,直起腰身迷茫而喘不过气地瞪着窗外的暗沉的天色。 鼻间接连容纳着暴风雨里传来的泥土腥气,听到动静的随从掌灯进来探查,关心地问:“二郎吓着了吗?外头落雨了,电光正闪着呢。” 谢愠是出了一额头的虚汗,他是做梦,梦见京都河道垮塌了,数日过后坠河的尸体都浮了出来。 一脸乌青,面容腐烂,肿胀不堪……形成触目惊心的巨人观,正睁眼死不瞑目地盯着他,耳边仿佛还能听见无声的朝他索命的呐喊。 “我兄回来了么。” 得到满脸难色的回应,原本习读书卷的谢愠待坐了会,却字字难以入眼,心里的歉疚不安折磨得他离开桌案。 “二郎要出去?雨大,天很快要黑了,还是……”话音随着谢愠从出走的身影渐渐消散,怎么劝说都无用的随从只有拿上伞具急急忙忙跟上。 得知谢留不在军营,而是去巡山打猎的谢愠呆愣了会,失了几分精神气,打算打道回府的他转身便碰到了宋霄炼与徐亦尘的人马。 “这不是谢二吗。” 宋霄炼把马匹交给下属,走到失魂落魄的少年跟前,“来找灵官?” 徐亦尘也围过来,“你兄不在这,你遇到何事了。” 谢愠远不如他们高,自从救回来后就一直处于消瘦状态,不怎么长肉,少年清隽的姿态越发鲜明。 “没什么事,只是我兄好些日子没归家了,我……” 谢留与谢愠之间关系一直颇僵,知晓内情的宋徐二人相觑一眼,由宋霄炼嬉皮笑脸地搭上谢愠的肩头,“你又不是奶娃娃,还粘你兄作甚。晚食用了没,走,跟我们进去。” 雨还在下,地上泥土都被浸润,空气中都是一片雾茫茫的灰尘。 过了一个时辰,衣裳都被火烘干的谢愠才听到外头传来谢留回来的声音。 站在过道上,看见身负铁链佝偻着被赶进牢房几道灰影,谢愠没错过那些人身上新添的箭痕伤口,当下明白了所谓的“打猎”真正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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