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有一点点公务。”谢澹问,“怎么了?” “我要去清凉亭钓鱼凉快会儿,那你记得叫常顺去樊楼定阁子,做完了公务就来清凉亭找我。” “行,你先去,哥哥这就来找你。”谢澹随口嘱咐道,“太阳晒,不许骑小马乱跑,叫人抬个凉轿去。” 去清凉亭走路有些远,小姑娘如今学会在宅子里骑小马溜达代步了,可午后太阳太晒了,骑马又不好打伞。 “嘻嘻,我不喜欢凉轿,我骑小珍珠。哥哥你放心,我会戴帷帽的。”小姑娘笑嘻嘻撒娇道,“哥哥,要不你背我去吧,你比小马会听话。” 不知怎么,这句话让谢澹忽然有些脸热,小姑娘哪里知道,她那一对姨夫姨母还在侧间躲着呢。 下人把小马牵过来,谢澹送她走下前门台阶,看着她骑上小马、戴个偌大的帷帽慢悠悠走了。谢澹回到客厅坐下,看着韩子赟和叶毓从小间转出来,总觉得哪儿有些尴尬别扭。 他们兄妹之间平常怎么嬉闹都好,但是有外人在毕竟不一样。并且谁知道小姑娘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叶毓其实心里也觉得尴尬,更多则是震惊。这两人私下相处竟是这个情形。 叶毓心头尴尬,福了一福道:“陛下,那民妇就先告退了。” “微臣告退!”韩子赟躬身一揖。 “也好。夫人慢走。”谢澹颔首,吩咐内侍送他们出去。 叶毓退出几步,迟疑着却又停住。 “陛下,民妇能否问问,您为何把她养在宫外?” “呵,宫里能是什么好地方!” 谢澹轻嗤一声道,“朕只不过想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朕把安安送去漉州三年,登基之后才把她接回来,隐瞒身份一来是省得跟她解释这、解释那,许多事不宜让她过早知道;二来她那时年纪太小,一别三年,朕怕她跟朕生分了。” “那陛下打算何时告诉她?” 谢澹道:“她这不是还小么,等朕把一切事情都处置好了,自然会叫她知道。” 半晌,叶毓郑重地重新开口道:“陛下,那民妇斗胆一问,陛下把她养大成人,照顾她这些年,与她兄妹相称,那么陛下会为她择婿吗?” 此言一出,韩子赟不禁脸色一变,顿时觉得后背又开始冒冷汗了。 谢澹断然说道:“不会。朕绝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一个男子。” “可若是有一个青年才俊,品貌端正、家世良好,也真心喜欢她,或者她自己喜欢哪个男子,情投意合呢?” “不会。”谢澹依旧断然的口气说道,“韩夫人自以为为她好,其实根本不了解她。安安从小跟着朕奔波颠沛,东躲西藏,一度被人追杀劫持,自幼少有与外人接触,除了朕,她对外人天然有一种抵触,根本不会轻易亲近谁,更不要说哪个男子了。” “陛下不为她择婿,那陛下是打算如何?”叶毓冲口问道,“陛下打算自己娶她,让她做您的嫔妃?总不可能是要一辈子把她养在深闺吧?” 韩子赟大惊失色,忙制止道:“娘子!” 谢澹却并未动气,反倒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韩夫人,朕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是为了安安担心。只是……朕和安安之间,旁人无法了解。” “这些事,朕不会没想过,朕自然早就想过的。朕与她,相依为命,骨血相溶,早已经密不可分,谁都离不开彼此。朕也绝不可能把她交给世间任何男子,让一个男子以夫妻的名义主宰她,谁若敢来染指,朕杀了他!” “可是……”他顿了顿,轻声一喟,“朕跟她做了十几年的兄妹,她年纪还小,全然依赖朕,她心中朕是哥哥,是最亲的人,朕如今也不知道朕与她将来会怎样,今生是兄妹,还是能成为夫妻。” 叶毓张口结舌,半晌艰难地问道:“怎么会不知道呢,陛下心中对她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这怎么能一样呢?她不懂就算了,陛下一个成年男子……” 年轻的帝王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无奈,沉声说道:“韩夫人,安安是朕从小一手带大的,她才多大,安安稚子心性,纯净无邪,不过还是个孩子,你是让朕对着她产生男女之情吗?” 叶毓此刻完全凌乱了:“可……可她眼看都十五岁了,旁的女孩儿到这个年纪,早该谈论论嫁了。” “旁人是旁人,旁人跟安安有何关系?” “可……可是陛下,您这……这岂不是乱套了吗。” “有什么乱的,朕为什么要分那么清?” 谢澹道:“朕从最开始就十分清楚她不是朕的血亲妹妹。她对朕全然依赖,她根本离不了朕,可若没有她的支撑牵绊,朕也同样走不到今日,朕与她彼此依赖牵绊,早已胜过了血脉之亲,要怎么去分这是兄妹情还是什么别的?” “朕十岁没了双亲,开始不见天日的逃亡,蒙受叶夫人大恩,十三岁跟安安相依为命,朕几次险些丧命,趟过尸山也爬过血海,朕杀人如麻,孤家寡人,不问是非功过。没有安安,朕大约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谢澹坦然道:“安安从小把朕当做哥哥,夫人又怎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男女之情?她现在还小,也许有一天她会想明白自己要什么,她只想要哥哥,朕就封她做护国长公主,她要嫁,朕就娶。反正朕与她彼此不可能分开,无论如何,朕都会护她一世周全。” 他的安安想做公主就做公主,想做皇后就做皇后,反正他们谁也离不开谁,如此简单而已。 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卡文,哎,卡得好不销魂啊。
第45章 小气|皇帝 叶毓从叶宅出来还有些恍惚, 韩子赟扶她上了马车,忍不住心有余悸,小声说道:“娘子你可吓死我了, 你可知道今日若换了别人,人头恐怕早就落地了。” 叶毓瞥了他一眼, 无心理他。 马车碌碌前行,韩子赟问道:“娘子打算怎么跟她相认?” “我不知道。”叶毓摇头说道,“你让我好好想想。我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跟她相认了。” “这是为何?” 叶毓默了默, 半晌说道:“京城许多人都知道我们与忠王府的关系,知道我是嘉仪县主的姨母, 若是我现在跟她相认, 她早晚一天会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系, 自然就知道自己才是忠王真正的女儿。这孩子心思单纯,许多事情就要掀开在她面前,若是陛下当真要拿忠王府开刀,到时候叫她如何自处。” “她一直认定她那个爹早就死了呢, 居然没死透, 谁知道还会诈尸蹦出来作乱!”叶毓恨恨骂道。 她一说,韩子赟立刻也就想到了其中的关节利害。忠王府的事情如今就是个毒疮, 早晚要发作, 皇帝正磨刀霍霍等着呢,叶毓现在要是跟叶初相认,叶初知道了一切, 到时候必然困扰其中。 而且,看着皇帝那个意思, 应当也不愿小姑娘知道。 韩子赟道:“娘子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 娘子不如暂且忍耐一二, 等忠王府的事情过去了再说。只是若不相认,夫人就暂且不能以姨母的身份跟她亲近了。” 叶毓道:“我以前是心急困惑,不明所以,总担心她不谙世事、受了什么亏待,担心她身边没有长辈,满心里也是想疼疼她。如今见着陛下待她如珠如宝,就陛下今日这个姿态,把人护得眼珠子似的,怕也轮不到我疼她多少。” 这一点韩子赟当真是深以为然。 叶毓道:“陛下如今高看我们一眼,无非是爱屋及乌。我如今心里知道她是长姐的女儿,能为她做什么自然不遗余力,反过来想想,也没必要非得急着认她了。” “这是当然。”韩子赟笑道。 * * * 谢澹去到清凉亭的时候,老远便瞧见水车转动起来了,亭子四周挂起水帘飞瀑,亭中的小姑娘说是钓鱼,鱼竿丢在一边,懒洋洋躺在塌上,光着脚裤腿挽起,两只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很没姿态地搭在美人榻的扶手圆枕上。 一看就是又玩水了。谢澹走进去,挥手屏退了丫鬟,捉住她两只小脚丫放回塌上,顺手拍了一巴掌,推开她的脚给自己挪点儿地方,口中嗔道:“这才四月间,哪里就这么热了,仔细受凉。” “今天乍热啊。气死我了,鱼今天就是不上钩,我就玩了会儿水。” 叶初挪动身子给他让出点地方,谢澹在她脚边坐下,好笑地说道:“你把水车开着,水流冲下来鱼早就吓跑了,就是有鱼也看不清饵料,还钓的什么鱼?” 叶初:“鱼儿吃饵料用眼睛看吗,不是用鼻子闻的吗?” 谢澹:“……鱼有鼻子吗?” ?? 两人疑惑对视,叶初不禁哈哈傻笑起来:“我又不是鱼,我怎么知道。” 谢澹本想跟她提一句姨母的事情,他想问她,想不想认姨母,跟姨母相认后会把她看得很亲吗……想想又算了。自家小姑娘的性情谢澹太了解了。 召叶毓回京是一回事,可谢澹压根也不希望小姑娘跟旁人太亲。这个旁人当然也包括姨母。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叶初抓着他的手借力盘坐起来,指着小几上的白瓷盖碗叫他递给她。 谢澹端起来给她,顺手把盖子拿走,看了一眼碗里红彤彤的东西问:“这什么呀?” “樱桃煎。”叶初笑道,“我让樱桃去摘的樱桃,做的樱桃煎,可好吃了你尝尝?” 谢澹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有个丫鬟叫樱桃。 正是吃樱桃的时节,樱桃煎是把新鲜樱桃去核用梅子水煮,加足白糖,不然这东西可够酸的。原本的做法煮好后要捣碎压制成饼,府里这道樱桃煎是经太医们改良过的,没有做成饼,而是保留了汤水,半碗色泽红艳的汤水浸在薄胎白瓷碗里,看着就口齿生津。 谢澹拿起托盘里的长柄小银勺递给她,摇头说道:“你自己吃吧,也不怕牙酸。我怎么记得你这几日老是吃这东西,耽误吃饭,回头还有肚子去吃那个什么小香猪?” “好吃啊,不信你尝尝嘛。”明知道他不喜欢酸甜口味,叶初非得硬喂了他满满一勺,自己吃了一口,满意地眯眼笑道,“我也没吃多少,人家许太医都说让我吃了,说这个补脾益气、美人颜色,养颜的,能滋润皮肤长漂亮呢。” 她说的煞有介事,谢澹调侃道:“你一个小孩子家,有什么颜好养的。” “……”叶初冲他皱皱鼻子,“哼!” 能不能美人颜色一时半会看不出来,小女儿家雪白细嫩的皮肤本来也没什么好养的了,不过这东西开胃倒是真的。 谢澹道:“我记得小时候家中老仆会把樱桃放进小坛子里,一层樱桃撒一层白糖,封上口,能保存大半个月不坏呢。回头让人摘一些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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