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也不再说些什么,朝江以桃轻笑了一下,走了。 江以桃看着陆朝的背影,心中隐隐明白,方才陆朝说的那些话,那些什么杀人、什么喂狼一类的,或许都是真事。 陆朝……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整个上午江以桃倒是过得十分安详,陆朝不在她也乐得清闲,待在屋子里看着陆朝之前留给自己解闷的那些话本子。 到了傍晚,宁云霏不知怎的又来了江以桃这儿。 这会儿她倒是平静了不少,也不知道清晨那会儿陆朝到底与她在门口说了些什么,竟让她情绪疯魔成那般样子。 “谢不言。”宁云霏站在江以桃门前,眼眶红红,“我们聊一聊。” 陆朝分明是说过让自己不要理宁云霏,可江以桃看着宁云霏那兔子一般的红眼睛,轻叹了声,还是应了句好。 她们两人没走太远,就在陆朝院子旁边,找了个没人的清净地方。 这山寨是临坡而建的,这寨子里的耕田便也是一阶一阶的梯田,远远看去,倒是一副十分清雅的农家景色,让人心下莫名地感受到一派宁静祥和。 “谢不言,我有些羡慕你。”宁云霏没有去看江以桃,也不求别人回应似的,自顾自地就往下说去,“陆朝哥哥这般护着你,对你这般好,真是让人嫉妒。我和阿娘被人抢上了这溪山来,我害怕极了,夜里总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哭。” 宁云霏回忆着,突然勾唇笑了笑,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我便是那会儿认识陆朝哥哥的,他递了个帕子给我,他站在有光的地方,身上亮堂堂的。他朝我笑的时候,我觉得好像这就是我来溪山的意义——认识陆朝哥哥。” 江以桃怔了怔,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所以我真嫉妒你。谢不言,你分明也是被抢上山来的,与我又有什么不同呢?为何陆朝哥哥待你这般特别?”宁云霏说着说着便小声啜泣起来,“明明我们都一样,不过是个替身罢了,为何他对你却这般特别?” “陆朝哥哥是我在这溪山活下去的最后念想了。” “宁姑娘,不是这样的。”江以桃皱了皱眉,显然是不太能认同宁云霏的话,沉声道,“我们并不是一样的,我从来不觉着我来这溪山是为了认识陆朝。我不会待在这溪山的,我总归要出去的,我和你不一样。” “我这一生不管再是艰辛苦难也好,都是我自己的。我不会因为遇见陆朝便将希翼都放在他身上,我要为了我自己而活。”江以桃看着有些生气,可软声软气的,说出口的话也没什么威慑力,像只是砸了团棉花过去般。 宁云霏咬了咬唇,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脚一般,不再说话了。 她看着眼前的江以桃,不免有些怔然。 多么鲜活的一个人,那双眼睛分明是与自己相似的,却又处处都不一样。江以桃那双眼睛,亮闪闪地透着光,开心也好、悲伤也好、生气也好,每个表情都透着一股软糯糯的娇憨。 与自己这个在满是粗糙汉子的山寨中长大的人不同,眼前的人看着确实是被娇养着长大的,那么明亮鲜活,那么柔软却也那么坚韧,似乎不曾受过一丝一毫生活的苦难,那满心满眼皆是最美好的。 这般想着宁云霏更是嫉妒,红着眼眶去瞪江以桃,气急地伸手将人推倒在地上,恶狠狠地哼了哼声,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江以桃这一下确实是摔得猝不及防,手心重重地按在了碎石子上,疼得她眼冒泪花。挣扎着起了身,脚踝陡然传来一阵刺痛,江以桃险些又摔了一次,所幸是扶住了一旁高大的梧桐树。 许是扭伤了脚。 江以桃摊开掌心看了看,这手心也破了皮,一丝一丝地往外渗着血。 江以桃忽然委屈起来,顶着疼痛一瘸一拐地往院子里走,边走还边不忘在心中咒骂着宁云霏。不过这诗书礼仪灌着长大的姑娘家,哪里会什么骂人的话,不过是凶巴巴地念叨着“宁云霏是小臭猪”之类的话罢了。 骂着骂着就走回了院子,江以桃伸手用袖口抹了抹眼尾的湿润,回身望了望院门,小声喃喃道:“陆朝,你怎么还不回来。” 她好像…… 好像开始思念陆朝了。 真是个坏消息。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迟到了,最近绿江这个崩得我心态都崩了……。
第30章 梦游 江以桃呆呆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一点点把天边的薄云染成了红霞,这会儿的阳光已经算不上有温度了,夜色的凉正渐渐侵袭而来。 还在苏州时,江以桃很喜欢东街那家蜜饯店的橘糖,就与今日的晚霞一般,是橙黄橙黄的颜色,酸酸甜甜的口味,吃一颗都能让心情变得好起来。 黄昏是宁静而安详的,好像让江以桃稍稍忘却了一点儿脚踝传来的疼痛,她在这片橙黄而辽阔的夕阳里想念着陆朝,然后伸出手去,接住了一小块黄昏。 今日的晚霞真好看。 要是陆朝在就好了。 江以桃轻闭上眼,到了这一刻,她方才真正明白许岚的话是什么意思。 * 陆朝回来时天已是黑透了,明月高悬,星子在深沉的夜幕中眨着眼睛。 他原是想直接回屋去,正推门又想起了江以桃,转身折去了她门前,看着窗户缝隙中透出的微微烛光,思虑半晌后还是轻轻扣了扣房门,轻声问道:“阿言,你可睡了。” 接着陆朝便听见里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然后又是小姑娘碰到了什么东西的哐当声,伴随着她浅浅的惊呼和细细的抽气声,陆朝听得额角一跳。 这是在里边做什么,闹这么大声响。 好一会儿,江以桃才打开房门,却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瓮声瓮气地同他说话:“陆朝,你回来了呀。” 江以桃这架势,看来摆明了是不欢迎他进去。 陆朝挑挑眉,怀疑着小姑娘该不是胆大包天在他院子里藏情郎了罢?又觉得不能吧,先不说小姑娘有没有这么大胆子,这寨子里也没有别人有这么大胆子啊。 于是陆朝越发好奇起来,笑道:“唔,回来了,就想着与阿言说会儿话呢。” 江以桃闻言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回答道:“今夜怕是不太方便了,明日吧?” 啧。陆朝咬了咬后槽牙,还是好脾气地问了一句为何。 江以桃嗫嚅了半晌,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最后索性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道:“我睡着了,不太方便。” 说完像是觉着不太能令人信服,又补了一句:“梦游。” …… 陆朝沉默了好一会儿,冷笑一声,觉着她这鬼话说出来若是自己还信了,那才真是要令人发笑。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江以桃今夜为何这般反常,直接上手就去推她的门。 陆朝知道江以桃是个姑娘家,所以这一下用的力气并不多,可江以桃本就崴了脚,那里撑得住这力道,惊叫一声便往后倒了下去,摔了个结结实实。 这一下把陆朝也吓得够呛,边怪着自己怎么能这样便直接推门,边侧身快步走了进来查看江以桃的情况。 小姑娘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双手撑在地上,正仰着头眼泪汪汪地瞅着自己。 陆朝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好朝江以桃伸出手去。 江以桃只觉着这一下险些将她人摔散架,看着陆朝示好一般朝自己伸出手,脚踝还刺刺地痛着,左右是无法自己起身了,也不扭捏了,伸了手去握住。 陆朝使力将江以桃扯了起来,可江以桃脚踝发疼难以踩稳 ,踉跄着扑进了陆朝怀里,又是结实地撞了一下,霎时疼得她眼泪流了出来。 “阿言,男女有别,你可不能这般直接扑到男子怀里去。”陆朝轻笑一声,微微沙哑的嗓音在自己头顶响起。 江以桃这会儿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身上到处都切实地疼着,柔声和陆朝打着商量:“陆朝,我走不动了,你要不把我扶到床上去吧?” “阿言,你碰瓷儿呢?” 陆朝还是笑,江以桃感受到他胸口的震动,面上发烫。 江以桃咳了咳,辩解道:“这倒不是,脚……脚崴了,有些疼。” 陆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就把江以桃抱了起来,朝床的方向走去。江以桃也不曾想过陆朝会来这招,呼吸一滞,赶忙圈住了陆朝的脖子。 陆朝身高腿长,步子也迈得大,走了两步就到了床边,轻轻地把江以桃放在了床边,又俯身下去撩开了江以桃的裙摆。 江以桃甚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害羞的情绪都没赶上趟,被陆朝这干脆利落的一套动作直接唬得一愣愣的,就也没来得及阻止他,眼看着裙摆被掀起才缩了缩脚。 陆朝看着小姑娘肿得老高的脚踝,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轻拍了下她的腿,厉声道:“动什么动。” 江以桃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儿呢,被陆朝这一打就更是委屈,小嘴一扁又落下泪来。 陆朝叹气,他分明是知晓小姑娘这爱哭的性子的,后悔之余又放软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儿?我就不在了这么一日,你便弄了一身伤。” 哪儿有一身伤。江以桃吸了吸鼻子,想了想宁云霏那难缠的性子,没说话。 这些事儿哪里瞒得过陆朝,他不过是稍稍想了想,便十分确定道:“是宁云霏吧?” 江以桃唔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去应陆朝的话。 陆朝嗤笑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江以桃这才怯怯地去看已经空荡荡的房间,心口也空荡荡的,想着陆朝那一声冷笑,也有些打怵,不知他是不是生自己气了。 还未等江以桃细想,陆朝又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手掌大的小瓷瓶,满脸不悦地坐在她床边,将她的腿扯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陆朝掌心的热度就这样毫无阻拦地熨帖在了自己的皮肤上,甚至还有沿着脚踝一点点往上传递的趋势,江以桃又往后缩了缩。 陆朝又是一下,厉声道:“还动,以后当个瘸子你便乐意了是么?” 江以桃像是被吓着了,直起上半身往前凑了凑,看着自己的脚踝果真有些可怖,青青紫紫地肿了老高,忧心问道:“那我这样……这样是不是不好去灯会了呀?” 陆朝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垂了下去,“阿言这么期待灯节么。” 是期待灯节,还是期待离开溪山,离开他? 江以桃好像在那匆匆的一眼了看到了一点儿类似悲伤的情绪,可还没等她仔细悄悄,陆朝又垂下眸子去了,稍纵即逝。 “我很少出门。”江以桃看着陆朝的侧脸,往前挪了点儿,曲起另一条腿来,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织翠也好,嬷嬷也好,总是怕我一口气提不上来便撅了过去,所以总是不让我出去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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