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呢?看着眼前这个被浅浅月光笼罩的姑娘,也鬼使神差地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然后就看见了小姑娘露出一副“这山匪好笨”的表情来。 陆朝想到这儿就闷声发笑起来,确实,是个好笨的山匪。 许岚莫名地瞟了一眼陆朝,这才想起来自己追上来的原因,好声好气地劝解道:“阿言方才不是那个意思,她……” “我知道。”陆朝打断了许岚没有说完的话。他哪里没有听到小姑娘的哭腔,想也知道她定然还红着眼眶哭鼻子了,他哪里不知道呢。 可是。 陆朝垂下眸子,敛去那一点无端出现的占有欲,低语道:“我倒希望她说的是真的,这样她回去后,才能将在溪山这段经历当成一场梦魇,醒了便忘了。” “陆朝,你变了。”许岚沉默了好半晌,才冒出来这一句话。 从前的陆朝,且不说会不会为别人考虑,他甚至从不为自己考虑过什么,好像只是活在这世间的一具尸体,每日浑浑噩噩地拖着身躯来来去去。 从前的陆朝,好像从来不知道感情是何物。 “唔。”陆朝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勾了勾唇角,“或许是吧。” 说罢陆朝抬脚便走,出去了好一段路,才回头扬声道:“我明日下山,或许也要几月后才回来了,你自己在寨子里小心些,保不齐那些个官兵已经找到了上山的路。” 许岚无谓地摆了摆手,示意陆朝不用担心这个。 陆朝见状,也没说什么,甫一回身就敛下了所有的温和笑意,黑眸里涌起一阵阵无法压抑的欲|望,双手握拳垂在身侧,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想将江以桃囚禁在身边,每日里只能见到自己。 他想江以桃这辈子都只能与自己一人说话,只对自己露出那软糯可人的笑。 他想…… 住手吧。陆朝这样告诉自己,你不过是黑暗中的蝼蚁,怎么会妄想去染指她呢。 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写个小|变|态强取豪夺也很有意思……。
第34章 保重 江以桃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回来陆朝。 许岚倒是回来得快,她回来时江以桃还背对着院门坐着,微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安静得出奇。许岚也没有马上迎上去,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江以桃,静静地看了很久。 许岚知晓,过了今日,往后要想再见到江以桃恐怕是不能了。 她不会再来溪山了。 许岚还记得,第一次见江以桃时,她连昏迷时都是眉头紧锁着的,巴掌大的小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两片同样苍白的唇抿得死紧。 那一瞬间,许岚有些怔然,眼前这人好像与自己的小妹有几分相像,又好像没有。 当时许岚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想起来小妹的脸,小妹死了太久了,久到那张稚嫩柔软的脸已经埋没在时间洪流中了,久到许岚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小妹。 她们是像的吗? 或许是的,也或许不像。 久而久之,许岚也失了深究的心,像也好不像也罢。在许岚眼前的,都是她认识的那个谢姑娘,不是她的小妹了。 她是真心喜欢着这个看着柔软,实际上坚强得奇怪的姑娘。 可这个姑娘不日便要与自己分别了,永世都不会再见。思及此,许岚不禁鼻子一酸,深深地吐了口浊气,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才走上前去。 “阿言。”许岚坐在江以桃身边,伸出手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听闻你明日要与阿朝一起下山去看灯州的灯节?” 江以桃这才发觉许岚回来了,忙殷切地转身看了一眼院门,见空无一人后又有些颓然地回过身来,垂下眸敛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陆朝没有回来。 江以桃轻叹了口气,闭上眼忍住眸中的湿意,缓缓点了点头,就算是应了许岚的那句提问了。 许岚勾唇笑了笑,依旧是轻声道:“阿言,你要保重,记得日日喝药才好,将你这身子养得好些。” 江以桃猛地睁开眼,定定盯着许岚。 她知道了么?知道自己要借着明日之事逃跑,知道这或许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了吗? “阿言,要去看一看织翠姑娘么?”许岚也直直看着江以桃的双眼,问道。 江以桃一时间竟应不上来这话。 沉默了好半晌,江以桃才摇摇头,瞳孔慢慢聚焦起来,哽咽道:“不去了,让织翠安静地待在那儿罢,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去瞧瞧她。” 许岚想问她,真的不再去看看了吗? 可终究是没有问出口,带着笑意起身,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江以桃的发顶,哀然道:“阿言,记得要日日吃药,可不能怕苦。” 很久以前开始,她吃药便不再怕苦了。可这会儿听许岚这么说,江以桃还是难以抑制地难过起来,红着眼框仰头去看她,轻轻点了点头。 许岚没再说什么,最后朝江以桃挥了挥手,便转身走了。 一次也没有回头。 ——岚,是山谷中的风。 江以桃看着许岚决绝的背影,无端地想到了之前她与自己说过的这句话,那在眼眶中旋旋打转的泪珠便再也忍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地掉下来,砸在江以桃握拳的手背。 江以桃这会儿终于是可以确定了,许岚分明是知道自己明日要逃跑的。 所以才会与自己说那些话,说什么“你要保重”,又说什么“记得要日日吃药”,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因自己的隐瞒而有一丝一毫怨恨,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安危。 江以桃猛然起身,追着跑了几步,用带着哭腔与喘|息的声音扬声喊道:“阿岚——” 这是在溪山的这些时日里,江以桃第一次用这般亲昵的方式叫许岚。 许岚远远地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很轻很慢地笑了笑:“回去罢,阿言。就当一切只是场梦,醒来了便忘记了。” 江以桃闻言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下来,看着许岚又转回身去,一步一步地越走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一点儿背影为止。 江以桃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直到崴伤的脚踝开始难以忍受地痛起来,才慢慢地挪了回去。视线扫过石桌上那副画卷,又是定身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将画卷一起带回了屋子里去。 许岚说得对。 就当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许岚也好,陆朝也好,甚至是宁云霏都好,都是一场奇异的梦罢了。她会乖乖地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去,当一只极易掌控的金丝雀,而自己也终将有一日会不再记得在溪山发生的这一切,心甘情愿地沉沦在那个物欲横流的皇城里。 陆朝。 江以桃轻声念着,鬼使神差地将陆朝送自己的那本闲书,撕下了其中一页来,折了几折塞进袖口。 那一页写着: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 江以桃点着烛火,等了陆朝许久许久,可都不曾见他回来。直到最后终于是熬不住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可这整夜也都睡得不太安稳。 无端入了魇,先是梦中陆朝甩开她的手,半张脸都没入黑暗里,只余那看起来十分薄情的唇勾着十分讽刺的笑。 他的身后是个长得与自己十分相像的姑娘,轻挽着陆朝的手,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梦中的陆朝薄唇轻启,淡淡道:“你不过是个替身,摆正好自己的位置。” 随后侧过脸去与他的心上人说着话,为她撩起脸侧碎发的动作十分轻柔,那眼中也满是藏不住的缱绻情意。 而后又是织翠满身是血地站在自己跟前,质问着:“姑娘,您为何不带织翠一起走?为何要丢下织翠来?织翠等您等得好苦!” 还有那死不瞑目的聂石头,半张脸都腐烂了,烂肉垂垂欲坠地挂在脸上,阴恻恻地对自己笑。 江以桃猛地睁开眼。 伸手一抚,竟是满脸冰凉泪痕。 江以桃在床上呆坐了好半晌,又下床去推开了窗,陆朝的屋子竟然从微小的缝隙中透出点点烛光来,也不知是何时回来的。 江以桃知道,若是自己像上次那般去敲响他的房门,陆朝定是会出来陪自己看星星看月亮,用最温和的嗓音安抚自己躁动委屈的情绪。 可…… 江以桃狠抓着窗户,最终还是颓然地关上了。 她知道,陆朝对自己的这满腔柔情,不过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张与他心上人十分相似的脸罢了。 若他们之间本身就是一场博弈,她早在陆朝骑着马对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日光毫无遮拦地将他黑漆漆的眸子里染上柔色时,她便满盘皆输。 作者有话说: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出自晏几道的《临江仙》
第35章 灯州 翌日,江以桃醒得很早。 天是蒙蒙的青色,江以桃坐在床沿环视着这个略显破旧的小屋,心下百感交集,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自己来了这溪山后,似乎是比从前更爱哭了些。 江以桃拍拍脸颊,仔细地叠好了被褥,吹灭那燃了一夜的蜡烛。又将那本被自己撕了一页的书放在床头,连同那幅画卷一起。 江以桃的手从画卷轻抚而过,轻叹一声,转身去开门。 若是这画卷上的人真的是自己便好了。 甫一推开门,清晨微凉的空气便扑面而来,江以桃眯眼去瞧,只见陆朝正坐在院中的小石墩上,见江以桃推门而来,浅浅扬起了笑意。 江以桃抿抿唇,站在原地。 “阿言怎么起这般早,我记着你昨儿个半夜还未歇下,便没叫你。”陆朝的声音微哑,也不知在这儿吹了多久的冷风。 那匹棕马正绑在院内那棵桂花树边,时不时绕树而行,铁蹄踏地发出一声声的脆响。 原来昨夜陆朝听见了。江以桃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了陆朝身前,柔声道:“睡不着,便醒了。我们…现在就出发么。” 陆朝看了眼江以桃,今日她穿着自己送她的那条翠绿衫裙,乌发十分随意地在脑后挽起,想来是小姑娘向来是丫鬟伺候着的,哪里自己动过手。 江以桃本就长得精致,虽未施粉黛,一张小脸素净得有些苍白,微风扬起她的乌发与裙摆,轻飘飘的,单薄得好像能被风给吹跑。 可江以桃就只是站在那儿,就像幅好看的画。 陆朝轻声问:“阿言,那日……你生辰那日,为何不穿我送你的这条衫裙?” 江以桃沉默了好半晌,瓮声瓮气地答:“怕弄脏。” 果然是早有预谋。 “噢,是这样。”陆朝忽然笑出声,又问,“阿言没有别的行李要带了么,这会儿我们下山,怕是要住上两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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