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几位夫人也再忍不住,竟是流着泪跪到大殿,朝苏皇后磕起了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妇求求您,求求陛下,一定要把她们找回来啊。” “郡主娘娘,您再好好想想,怎么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呢,臣妇求求您了!” “我家那丫头从小到大半点儿风吹雨淋都没经过,怎么受得住这样的蹉磨?!” 苏皇后听得红了眼,场面失控,她至少不能再失态,先搂了何皎皎哄,“令仪,好孩子,都是哪群胆大包天的贼人使坏,跟你没关系的,没人怪你的。” “别哭了,别哭了,我们令仪最乖了,吓着你了?” 苏皇后搂紧少女肩膀,手轻拍她单薄背脊,沉声道,“令仪,你先去后头坐,别怕。” 她让宫婢领何皎皎去隔间。 理了理衣袖,苏皇后再抬眸时端起严厉神色,喝道:“都给本宫起来,成什么样子了?!” “嫂嫂,我去慈宁宫前跟你们怎么说得?” 她看向张氏,不由得叹息哀然,“不许哭了,不许吓着令仪了,还闹成这样。” “非要见令仪,见了又能如何?人家一个小姑娘能怎么办?” 苏皇后这几天一直被她们缠着,被缠着喘不过气了,别无他法,才让何皎皎过来一趟。 宫婢嬷嬷上前硬把人搀起来摁回座椅上,慌乱一阵,妇人哭声哀求不绝,直往人脑子里钻。 何皎皎不敢往那边再看一眼,眸中噙泪匆匆一拜,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往隔间走。 宫婢撩开隔间珠帘,她脚步却是一僵,身后刺来一道极凄厉的哭嚎,“娘娘,月霜手指头被他们砍了!” “你哥哥哄我说是吓唬人的没人敢伤她,可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还能认不出来吗?!” “郡主娘娘?” 宫婢担忧的一声,唤得何皎皎回了神,她止不住泪,干脆捂了耳朵奔进隔间,假装自己听不见妇人们的哭泣。 她们都是家中娇惯长大的女儿家,不谙世事,亦不知愁苦,偶尔使使小性子,会跟别家小姐比比衣裙钗环……可这难到是什么天大的罪过吗,要让她们用这样的劫数去还? 若是她那日没有醉酒离去,她如今又是何种的境地。 何皎皎不敢想。 大约过去一盏茶的时间。 雪蕊端了热水进隔间,拧干帕子让何皎皎捂一捂眼睛,“殿下,省得等会儿眼睛疼。” 何皎皎抽抽搭搭的接了,却被热气刺得眼睛生疼,她眨了眨眼,不肯捂了,丢下帕子往门厅处瞥了瞥。 殿里啼哭声渐微,人声低喃,断断续续。 “郡主娘娘。” 雪蕊拧了根新的热帕子,何皎皎心思不在这儿,绕过她轻步走到门厅边,隔着珠帘悄悄往主殿里看。 其它几位夫人都散了,主殿里只剩首位凤座上的苏皇后,张氏伏在她膝头,仍旧在低泣着。 苏皇后在哄劝张氏,轻拍着张氏的背说着什么。 何皎皎听不清,却看见苏皇后动作忽然顿住,仰了头拭泪。 她眼角刺痛,跟着落了泪,怔怔站了会儿,心思凝重正要退回隔间,听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嬷嬷领人跑进殿内。 似见大殿内没有旁人,赵嬷嬷惊慌失措,直接颤声大喊道:“娘娘,您们快去御书房看看吧,相国、相国他心疾犯了,说是看着快不行了!” 苏皇后猛地起身:“我爹怎么了?” 她携苏氏急匆匆离去。 何皎皎坐回隔间里,小脸已是煞白。 苏相国素有心疾之症,他年事已高,原定今年等太子大婚后便引退。 怎么会在御书房犯了心疾? “郡主?” 何皎皎脸色难看至极,雪蕊皱了眉忧声问道:“要不我们回去了?” “等一等。” 何皎皎攥紧帕子,一时惶惶竟不知身在何处,眼前发着白,“再等等吧。” 等什么呢,她说不清楚。 可是……老天爷,不能再出事儿了。 何皎皎这一等,等到了晌午,苏皇后不见人影,也没有人回来传话。 坤宁宫当值的宫婢见何皎皎魂不守舍,将她引到后院暖阁去坐了,恭敬问道:“郡主娘娘,您要在坤宁宫用膳么?” 主人家都不在,何皎皎怎么好再留着,她起身要告辞,门厅珠帘垂珠乱撞,让人动作粗鲁地撩开。 凌昭昂首阔步,气冲冲的走过来,“布膳,吃了再走。” 苏皇后告诉他何皎皎还在坤宁宫,她一时回不来,怕何皎皎一直等,让凌昭过来把人接回慈宁宫去。 何皎皎却是一眼看见,凌昭面上一道凝得黑红的血痂。 她登时眼前一黑,心烦意燥:“你又和谁打架了?!” 事情一桩接一桩,让人眼花缭乱猝不及防,偏凌昭怎么还能到处惹是生非。 凌昭手背用力往脸上搓了搓,他再端起盏茶饮尽,方长出了一口气,“三哥和五哥,他两不讲德行,打不过还喊人。” 他脸上血痂搓掉了,又搓得伤口浸血出来。 何皎皎过去瞧了瞧,见他身上没有别的伤,捏着帕子下意识要给他擦脸上的血,随机反应过来,帕子摔他脸上去。 “你能不能安生儿点,他们又哪里惹着你了?” 凌昭扯了她帕子自己胡乱的擦,一边嫌弃道:“香得要死。” 何皎皎磨磨牙,忍了,且按耐住等他回答。 凌昭就攥了她帕子不松手。 少年朝她看过去时压了眉,神情难得正经严厉,“他们笑话二哥,说他把外公气死了。” “你……” 何皎皎不由得抓紧凌昭袖子,跌坐在他身旁,惊诧之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外公……?” 凌昭看少女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呐呐无声,唇都白了数分。 他却忽得展颜,“瞧把你吓得,没事,人醒了,母后跟着回苏家去了。” 好半晌何皎皎缓过气来,往他身边挪了挪,忧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凌昭顿了顿,他垂了眸,神情竟有些恍惚,“二哥跟外公在御书房里争了两句。” 绑人的贼匪神秘莫测,不见踪迹,怕再出事,凌行止这几日让羽林卫给凌昭放了假,宫门也不准出了。 他闲得无事,赖在他二哥身边,今日凑到御书房旁听,结果看了一场闹剧。 凌行止查出几个武将不对劲,决定全城戒严,再调派禁军一路设卡,往京城周边城镇查去。 可苏相国不同意。 “二哥说,此事定不可能是绑匪为了要赎金,他怀疑有人谋反叛乱,再这么畏手畏脚,表姐他们说不定都要没命了。” 少年声嗓沉沉,拖着一点儿哑,“外公说,二哥要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表姐她们就算安然无恙回来,清白名声没了,又还有什么活头。” “两人谁也不让谁,外公忽然捂着心口就倒了。” 半晌,何皎皎出声问:“那…月霜姐姐她们,真得半点消息没有么?” 凌昭敛声,摇摇头。 何皎皎看少年有些没精打采的,张了张嘴,不想和他说这些事儿了。 也没他们插手的地儿啊。 宫婢布膳上来,何皎皎便给他递了筷子,“用膳吧,十三爷。” 两人在坤宁宫蹭了一顿饭,后凌昭送她回慈宁宫。 进慈宁宫后,凌昭也不走了,老实坐到太后病榻前,陪老人家说了一下午的话。 何皎皎跪坐在太后寝殿外间的案几旁,抄《本愿经》替老人家祈福,屋外雨时停时落,时疏时急。 她本来心里乱得很,听着雨打枝叶噼啪,其中少年声嗓不急不缓,混她手中毛笔簌簌沙响,倒是不知不觉,神怡心静了。 往昔所造诸恶业 皆由无始贪嗔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 一切我今皆忏悔 以至于身边何时坐来个人,何皎皎都没注意到,一抬头看见少年英挺侧脸,长睫倾下。 窗外春雨淅沥,清润透绿芭蕉,他垂眸在翻看她刚抄好的经文,“如是我闻……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了?” 他语气略有乏味:“都是些屁话。” “你小声些。” 何皎皎先往太后卧榻处瞥了一眼,打开凌昭的手,低斥道:“老祖宗听见了得教训你。” 她其实不懂求神拜佛这一套,自然也不太信,不过诚心替老人家求个心安。 屋外天色将黑,雪蕊拿了针线过来装订,屋里子檀香混着药香清浅,很是安静。 她再瞧了瞧凌昭,他把绒绒抱过来,横在一侧的贵妃椅上逗猫玩。 “你还不走啊?”何皎皎撵人了。 凌昭用手指跟他的“威武侯”对阵,看也不看何皎皎,许久突然一句:“你管爷走不走?” 何皎皎眼下没心思跟他斗嘴,不走就不走,谁管他啊。 他以大欺小,逗得绒绒摔到地毯上,好半天跳不上去。 凌昭看猫倒腾着四条小短腿折腾半天,无情嘲笑道:“它是不是越来越肥了,何皎皎,你后头少喂点儿。” 何皎皎过去抱了绒绒进怀里,冲他哼道:“你才肥,我们绒绒吃得下。” 绒绒跟着喵呜两声。 该用晚膳了。 凌昭在,老祖宗打起点儿精神,起来和他们一道用了膳。 服侍太后晚间用药,待老人洗簌歇下,何皎皎松了口气,也准备安歇。 谁知刚一跨出门厅,凌昭一把拽了她走,“你先回去换身没这么招摇的衣服,爷带你出宫。” 何皎皎没反应过来,“出宫干嘛?” 他果然有事,怪不得。 凌昭脚步不停,拉着她上了回廊,“带你看房子去。” 雪蕊跟几个宫婢提灯在后边追,夜色里团出一连串橘黄光晕。 看房子,什么房子? 何皎皎一头雾水地蹙眉,身心皆是疲惫,有气无力地,“你还有心思玩啊?” 她甩开凌昭的手,躲到宫婢身后去,烦他得不行,“我不去。” 多大晚上了。 凌昭大步上前,威胁道:“你走不走?!” “不走。” 便见少年沉着脸过来,模样挺怵人。 何皎皎以为他要犯浑,让宫婢们退开了,秀眉一竖,准备和他硬碰硬,“你干嘛?!” 凌昭一把拽住她衣袖子,薄唇抿直了面无表情,“去嘛。” 他哼唧出来两个字,拉着何皎皎衣袖晃了又晃。 何皎皎:“……” 去嘛。 她跟凌昭先回玉琼殿,不太情愿,“什么房子非要今晚上看,还在下雨呢。” 凌昭牵着她的手举到回廊外,挑了挑眉,好不得意。 嘿,雨停了。 【📢作者有话说】 佛经摘自藏菩萨本愿经。 男女主现在就是那种“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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