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翻来覆去细细思量一番,直觉当没什么错漏。 一夜思量,此刻总算尘埃落地,可以休息了。 正是午时,屋内外子帘拉的严密,屋内一团漆黑,静悄悄的,只有一丝光亮自窗缝里透进来。 床边安神香气寥寥,他莫名想到昨夜便是在此处,他喝多了,将她推倒在了床榻上。 她的唇还是那般柔软,身上瘦了许多,摸起来都是骨头架子,只是身上却又轻盈盈的像团棉花。 他伸出手指,那棉花软绵绵的触感还在指端,一时感到浑身燥热难耐。 她那样的人,就是欺负干净了又如何! 是她欠我的! 他血红着眼睛,直恨自己昨夜为何早早酒就醒了。 转头见帘子外面苏玉墨站在门口伺候,不由怒道:“混帐东西!尽拿些花哨东西糊弄孤。” 苏玉墨吓得跪倒在地,一时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哪里得罪了殿下,只怕是心情不好又要寻自己发落。 好在太子殿下接着吩咐道:“现在你去外头的酒坊,寻些烈酒来,要能醉人的!立刻马上!” 醉死我自己,下次可不会早早就醒了。 只是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可还有下次机会吗? 自打受伤之后,李辰舟感到身体远不如以前,不过片刻,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苏玉墨得了令,忙慌不择路跑出去了。 昨夜殿下嫌他抢人抢得慢,差点就回不来,今日可得快马加鞭,不敢耽搁半分。 出得殿来,看见谢传英守在门口,不由苦着脸互相看了一眼。 近两日太子殿下愈发喜怒无常起来。 谢传英瞧他面色知道又是挨了训,不由叹道,这世上懂殿下心思的,只有山沽大人。 可是山沽大人失踪,他们寻了好几年也毫无音讯。 真盼着他能早些回来。他们这些跟着服侍的,也能过上两天好日子。 两人眼神互相怜惜了一眼,苏玉墨不敢逗留,只往门口冲,方出了门,突然见到面前黑压压许多人正往此处来。 是陛下的圣驾来了东宫。 苏玉墨忙跪到一旁,还是陛下眼睛尖,一眼看见了他。 将他叫上前来问话:“太子在做什么?你怎么不在太子跟前伺候?” 苏玉墨跪禀道:“回陛下,太子殿下方歇下了,奴婢奉殿下命去买些东西。” 一旁沈一奴躬身道:“可要奴婢去请太子殿下起身接驾?” 皇帝摆了摆手道:“不必,朕去东宫自去转转,你们谁也不许惊了太子休息。” “是。” 。 秦小良跟着小太监回到浣衣坊,她不敢与这小太监说上半句话,小太监也埋着头,送到了地方便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默默地进了昨夜的屋子。 瞧见床头挂着的那只黄灯笼还在。 只是昨夜这挂灯的人。。。 秦小良坐在床上发了半日的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瞧着左右无人,卷起裤管,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已肿得如馒头一般,还透着亮。 这肿馒头在瘦弱的细长腿上,瞧着实在有些可笑。 膝盖里面隐隐作痛。 她是常年受伤的,知道这伤若稍不加注意,这腿只怕要落下毛病,以后阴雨天难免要受罪。 她忙掏出白瓷罐子,里面居然是一粒粒的玉色药丸。 这药丸的味道,让她想起多年以前。 似乎是她与李辰舟二人身上,常出现的味道。 也来不及多想,便拿水化了抹在膝盖上。 清清亮亮,原本火辣辣的皮肤上很是舒爽。 刚搞完,却听外面突然传来许多人声。 她透过窗户,瞧见一个太监身后竟跟了许多宫女来了此处。 “你们便在这浣衣坊做活,记得只管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早晨那太监的下场你们也见着了,若是多嘴多舌,统统都打死。” 在那首领太监的威胁下,一帮宫女面白如纸,满面惶恐。 甚至瞧着几个已经眼泪汪汪了。 不多时这些宫女就被安排了各自住处。 秦小良瞧着这些女子,无不长得干净又清秀,年纪也在十七八岁之间,瞧着实在是赏心悦目。 不想这东宫里当真是美女如云,长成这般的都只配来洗衣裳。 真是暴殄天物。 她恍惚想起昨夜见到的那女使,确实是美艳至极,原来只有那般美丽的女子,才会得他青言,宣去侍寝。 早晨的冲击实在有些大,这许多女子,却愣是安安静静地收拾停当。 不过众人方收拾妥当,许多活便来了。 秦小良挪了出去,便打水开始洗衣裳。 冬日里天气寒冷,打上来的井水也透着寒意。 秦小良发现这些宫女的双手,具都白白嫩嫩,葱段似的,哪里像是干活的手。 果然她们双手刚碰到冷水,就忍不住抽泣起来。 这些宫女是宫里沈一奴并着詹事府连夜挑的,具都是各处长得好的大宫女,哪里做过这些粗活。 原本以为入了东宫,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不曾想竟成了最低等的宫女,到现在连太子殿下的面都没见到半分。 秦小良却与她们不同。 她本就是干活的命,力气也比一般姑娘大上许多。 只是她也实在不爱洗衣服。 在秦家的时候,只有爹爹身体不适之时,才轮得着她洗上一两回。 众人各自心思,也不敢交谈,只是埋头捶洗衣裳,直洗到日落西山,晚霞满天。 众人浑身酸软,再直不起腰来。 黄昏来临,天色将晚之时,众宫女如脱缰的野马,一溜烟跑去吃晚饭。 秦小良蹲在井边上一动不动,时不时看看院子门口,似乎在等着人。 果然当晚霞快要落尽最后一丝余晖,她等的人来了。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太监,似乎叫苏玉墨? 苏玉墨习惯性地躬着身子,站在秦小良的面前。 “奴婢奉太子殿下令,来听秦姑娘的忏悔。” 秦小良愣愣地抬起头,看到苏玉墨一脸恭谨,眼睑低垂,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他说过,要命人日日来听我的忏悔。 果然派人来了。 秦小良感到有一丝可笑,却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道:“你回禀太子殿下,我不后悔。” 苏玉墨一愣,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如此大胆,不由飞快地看了她一眼。 这才发现面前的女子一张脸上满是坚定与自然,不像是在玩笑。 他是太子殿下身边人,自然知道这女子似乎格外与众不同一些。 他不敢揣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此刻瞧见秦姑娘似乎也没什么多余要说的,也不敢说些什么,忙回去复命。 秦小良这才挪着步子去吃晚饭。 。 不想这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日落时分。 李辰舟躺在床上愣了愣,才发现窗子的细缝里透进的最后一丝云霞。 这一觉,着实睡得有些久,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睡过这么完整的觉了。 外面等候的人听到动静,忙进来服侍。 苏玉墨一边给他穿鞋,一边小声禀告道:“陛下来了,在等着殿下。” “嗯。” 李辰舟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陛下来此,不过是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等了这么许久,也没将自己从床上叫起来。 没想到一向注重礼仪,一丝不苟的皇帝,也会这般。 他收拾妥当来到前殿的时候,皇帝正盘在炕上专心致志看文书。 直到他坐在一旁,皇帝竟也未曾发现。 沈一奴瞧见太子殿下忙跪下行了礼,而后才上前提醒道:“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皇帝一惊,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午文书的眼睛有些泛红。 “陛下在看什么?如此专心致志?” 皇帝揉了揉眉心道:“是刑部准备送去大理寺的量刑文书。” “哦。” 皇帝瞧见太子穿着平常的宽松衣裳,面上因着方起床有些淡淡的,此刻只是坐在一旁喝茶,似乎对这文书内容没什么兴趣。 这才道:“太子,这量刑结果你可看过?” 李辰舟摇了摇头。 皇帝黑了脸道:“此次皇陵案,朕瞧这刑部的文书上,五品以上三省六部官员,判了杀头的就有二十八人,流放贬职的,更是达百人之多。是否未免太重了些?” 李辰舟放下茶盏,无所谓的道:“这量刑是否得当自然由都察院和大理寺复核。相信他们一定会秉公执法,绝不会公报私仇。” 皇帝一愣,知道这儿子是不打算给自己台阶下。 干脆直接道:“朝廷惩治贪腐,总要一步步来,一下子抓了这么多人,朕恐怕其余人心慌慌,朝堂动乱。” “所以陛下此来所为何?” “朕想看看,是否可缓缓图之,这三十来人,先从侍郎参军杀起,必是他们从中指使挑唆,这才酿成大错。” 侍郎参军不过是其中一些小罗罗。 皇帝这是想高拿轻放,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也便算了。 李辰舟却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好。” 面上竟未瞧出半分不赞同。 皇帝没成想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一时竟没了用武之地,好生憋屈。 “当真?” 李辰舟抬起头,眉目不动,嘴角噙着丝似笑非笑:“您是皇帝陛下,这天下是您的,您爱如何摆弄便如何摆弄罢了,自然是您说了算。我只是个太子,能不能当上皇帝还两说。” 这说的什么话!皇帝一窒,习惯性就要黑下脸来。 可再一看儿子,瘦弱单薄的模样,为了这皇陵案殚精竭虑,听闻昨日更是一夜未睡,今日下午这才得了点空睡了会。 这么大年纪,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体贴着,连看上个女人都靠去抢。 实在是不容易。 如此只好忍了忍闭嘴不言。 李辰舟看到他憋屈的模样,心底有些好笑,再看他两鬓斑白,这些年瞧着老了许多,到底又开口道:“陛下有此番心思,想必是曹国舅入了宫。” 皇帝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他是陛下的亲舅舅,早年间又为陛下登极劳苦功高,陛下念着这些旧情,也该给曹家一条生路。” 皇帝点头道:“正是如此,曹家毕竟是我母家,当年若不是有他们帮我,说不定此刻我也成阶下囚。” 李辰舟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与他们分治天下,显示陛下对母族的厚待?也不枉当年他们冒着灭族的危险拥护你。” 皇帝被他说的脸色一阵青白,欲要发火,又不知从何处发起。 李辰舟却淡淡道:“我饿了,陛下要留下来用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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