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客气一番,不想皇帝竟真留了下来。 一时东宫服侍的人紧张地如临大敌。 好在皇帝自己带着一堆宫人,也用不着他们。 。 天黑下来,浣衣坊里便也歇息了下来。 好不容易得了这闲暇时间,闷头干活了一整天的宫女们再忍不住,终于在床榻上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所言所论,无不都是这东宫的主人。 “你们有幸见过太子殿下吗?听闻殿下生得是丰神俊朗,俊逸非凡,竟将这世上的男子都比了下去。” “太子殿下一向深居简出,在各种宴席场合极少出现,许多人都未见过呢。” “是啊!不过我曾远远瞧过一眼,殿下确实长得很好看,只是有些瘦弱,连只蚂蚁都舍不得捏死,当真是如仙人一般。” 秦小良缩在床脚,想道那你们倒是错了,他杀起人来,也像是仙人一般。 “那可不,听闻太子殿下在西莽的时候,就将西莽的嫡长公主迷得七荤八素,誓言这辈子非殿下不嫁。” 如此八卦,瞬间勾起了所有小姑娘的心,其中一人道:“这个我知道,听闻那西莽的公主都追到圣京里来了。”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另一个宫女道,“那西莽公主赖在此地不走,想要继续纠缠太子殿下,听闻殿下差点杀了她,奄奄一息之下还是西莽的殿下来接走了。” “啊!”众人惊呼出声。 秦小良心中火烧火燎,忍了许久,终于小声地问道:“你们可知,可知他当年被当作钦犯押送进京,是什么模样?” 她想要知道,急切地想要知道。 她记得那时候,李辰舟身上中了一箭,满身都是血,而后又被她刺了一刀,透掌而过。被那些人抬进府衙的时候,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她清楚地记得他的袍角,无力地在半空中飘荡,那日的雪似乎都染着灰色。 那扇大门关起来,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那时候想必他也是心如死灰。怎么也不会想到,方不眠不休地解决灾民一事,逃跑途中,不想被最信任的人出卖。 成了死囚,押送进京。 不知他如此重伤,一路大雪囚车,是如何挨到京师的。 这一路上,是否有人欺辱虐待他? 其实说来不过是多此一问,她当年被判到苍西之地,一路所受押差的苦楚她自清楚。 而他那时候又是个如此要犯,一路怎能不被虐待? 甚至用刑? 只是他闭口不言此中经过。 想到他这一路上可能的可怕遭遇,秦小良忍不住脸色又白了白,这些年,她从不敢深思其中经过。 她一直说不后悔,却怎么可能不后悔。 若是自己当时能再想一想,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 那样爹爹也不会被自己逼着出门去,更不会死于流民之手。 他们可以在一起,一起去寻小月,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说不定此刻正在院子里团在一处,数一数一年赚的铜钱。 秦小良感到眼睛酸涩胀痛,她拼命眨了眨,才阻止眼泪落下来。 几个小宫女迷茫地看着她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们怎么从未听过。” 他们并不知晓还有这样的事。 秦小良低下头,勉强地笑笑道:“那是我听岔了。” 几人无语地看了一眼,又钻进被子八卦起来:“哎,但是你们听说了吗?太子殿下有个特殊癖好。” 听到此,秦小良一愣,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那说话的小姑娘小声息息地道:“听闻殿下酷爱这神鬼之物。这些年来总爱往坟场里跑。凡是在外巡游期间,听闻哪里在办丧事或是祭祀,总是要第一个跑过去凑上一凑才罢。” 这个癖好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几个小姑娘凑到一块,揣夺这个中详情。 听到此,秦小良感到喘不过气,愈发郁结于心。 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是如何咬着牙带着恨,到处去寻她的下落。 这五年来,他是这般度过的吗? 秦小良受不得,埋了头,拿起床头的灯笼就到外面来了。 外面寒风嗖嗖,到底入了冬,风声在各殿间穿梭。 圣京的冬夜,天空都看不着多少星子。 秦小良瞧了瞧,远处的文华殿照列地灯火通明。 此处确实黑地如浓墨一般,昏黄的灯笼漾出的黄晕只在一小团之间,行成了小小的圆。 她顺着白日不多的记忆寻到了西北之角。 那里是成片的树林,树下草木繁盛,似乎种着许多万年青,入了冬竟也没有凋零。 她走到一株老树下,放下灯笼,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卷来。 包裹卷里,是自己今日晚间抽空裁出来的元宝纸。 好在这一路大理寺羁押,无人收身,她自怀中掏出刀来,就这一块半大的石头就开始刻起来。 “故少年石守之墓” 她只知道这个少年名叫石守,在宫中大家都叫他小石子。 不过刻了一会,一个简易的小石碑便刻好了。 她将小石碑藏在草丛里,而后点燃了元宝纸。 希望他今日枉死,这魂魄可以返回故里,下一世,再不要入宫为奴了。 “是什么人!”突然有人高声呵斥! 。 文华殿里,这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两人正在用膳,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极轻微的杯盘碗碟之声。 周围服侍的人皆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突然门口传来一点人声。 静立一旁的沈一奴和苏玉墨皆吓了一跳。 不知此刻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到这文华殿门口来。 苏玉墨忙低着头出去要去看个究竟 李辰舟听到响声,抬起头道:“怎么了?” 苏玉墨忙道:“奴婢前去看看。” 出了殿门,却见谢传英带着人站在门口,门口的地上,一个女子正被押着。 他忍不住小声苛责道:“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陛下正在此陪殿下用膳,这点小事就敢来打扰?” 谢传英低声道:“长临卫发现她在行歹事,我也不敢做主,还需殿下来定夺。” 苏玉墨一瞧唬了一跳,这不是那秦氏? 瞧见谢传英将手中一把刻刀递了上来。 苏玉墨眉心一跳,这刀不正是殿下日夜放在寝室里的那把。 哪知谢传英小声道:“并非同一把。” 原来是一对? 苏玉墨心中有些慌张,但还是镇定道:“你们先押着,等陛下离开再说。” 秦小良埋着头,不想自己这么快又被带来了文华殿。 似乎自己是闯祸了? 苏玉墨进到殿来,发现晚膳已经撤了,可是陛下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辰舟却一眼看到他手中握着东西,眸色一闪,不由道:“出了什么事?你拿的什么?” 苏玉墨不好藏,只好恭谨地呈递上来。 果然是那把刀。 “人呢?” 苏玉墨小声道:“正被长临卫押着。” “为何?” 苏玉墨一时不知当讲不当讲,可是殿下都问了,只好道:“侍卫发现她在西北角上烧纸祭奠。” “烧纸祭奠?”陛下一愣,沉了面色道,“哪个混账奴才,胆敢在东宫行此阴晦之事,速速送去皇城司杖刑。” 李辰舟却道:“不许碰她,放人。” 皇帝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李辰舟转向他,淡淡地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年你答应我的条件?”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明晚不更,我的诺兰终于又有新电影了,明晚去看,周二晚上见哦。 晚安。
第107章 浣衣坊 ◎这些年过的好吗?◎ 皇帝面色愈发不好看了:“朕若不是记着, 怎由得你这般胡来?” 说着一把扔了沈一奴递过来的毛巾,盆里的水溅了一地。 周围的宫人紧张地缩成一团。 不明白方才还其乐融融的父子相会怎么突然全变了。 李辰舟却坐在一旁,只当没看见皇帝的黑脸:“陛下记着就好。这是东宫的人, 我自会处置,就不劳烦陛下了。” 皇帝气鼓鼓地说不出话来, 坐在炕上一动不动。 父子两一时谁也没言语。 沈一奴瞧着气氛不对, 忙上前笑眯眯地道:“哎呀,瞧奴婢这记性, 陛下今日给太子殿下带来了上好的玉山霜寒茶, 奴才方叫人煎上,竟忘了呈上来。” 皇帝气道:“还吃什么茶, 再好的茶也叫这气给气饱了。” 沈一奴哄道:“陛下息怒, 您来前还说这玉山霜寒茶,只有心静方能品出妙处来。” 李辰舟瞧见皇帝确实气得不轻, 想到后面只怕他还有更多的气要受。 一时倒也缓和下来:“既然都煎上了, 那便端来尝尝, 陛下的茶那可全都是好的。” 皇帝听此点了点头。 沈一奴忙拍了拍手。 殿前的帘子被人缓缓掀开, 几个宫女端着茶盏鱼贯而入。 打这些人掀开帘子,李辰舟就冷了面色。 冷眼看去,这些宫女各个生得雪肤花容,腰肢细软, 眉目含情。 这些宫女盈盈拜倒在面前,举起手中茶盘, 面色通红地低着头, 只露出雪白的脖颈。 皇帝接过茶盏来, 轻微嗅了嗅道:“不错, 火候刚刚好, 满是冬霜雪雾之气。” 李辰舟坐在一旁,却不伸手接茶,只是咳嗽了一声方道:“才想起来我还在吃药,不便喝茶。” 自这些打扮妖艳的宫女掀开帘子进来,他就心中一阵恼怒。 这哪里是吃茶! 皇帝喝茶的手一顿。 他下午在东宫里兴匆匆地瞧了瞧那女使,果然生得是国色天香,天生的尤物。 怪不得儿子动心。 他吩咐沈一奴便照着这个模样,先给儿子找上几个先用着。 至于婚姻大事,那自然要从各个世家贵女中去慢慢挑选,既要出生好模样好品性好,又要温柔善解人意,可不是一时能寻到的。 他娘亲不在,也只能我这个做父亲的多给他留意一二。 只是瞧见儿子的目光一刻也未在这些宫女身上停留,皇帝到底有些怀疑起来,难道我儿子当真有问题? 那些女子靠得极近,身上的脂粉香气熏的李辰舟脑仁疼。 他赶苍蝇一般地道:“全都出去。” 那些端茶的宫女面色慌张,到底在沈一奴的目光下退了出去。 李辰舟冷着脸道:“陛下大概忘了,我说过我的婚事自己做主。” 皇帝瞪眼道:“我何时忘了!” 说完瞧见儿子木着脸,忍不住怒道:“这些只是奴婢,你若不喜欢便遣走,喜欢宣来侍寝也就罢了,和你的婚事有什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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