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借口太过蹩脚,林贵嫔都听不下去,她唇角抽了抽,稍有些嫌弃地噤了声。 顾晗自也不会信这个理由,她终于抬头看向皇上,低服身行礼: “请皇上替嫔妾作主。” 放过刘宝林?自不可能。 她膝处许是磕到了什么,屈膝时总有些隐隐的疼,行礼的动作就很是别扭,陆煜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跟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林贵嫔看向二人相握的双手,顿了下,心中不由得生了些许酸涩。 皇上自来偏心,从她跟前越过时,都不曾看她一眼,顾美人进宫才堪堪一月,凭甚得皇上才会如此温柔相待,真是同人不同命! 陆煜抬手,将挂在女子青丝上的一片落叶拿下,顾晗一顿,倏地想起现在自己浑身狼狈,她身子立即僵直,脸颊烧上一抹红,她赧得死死低下头。 不等顾晗赧意褪去,就听站在她一旁的人不咸不淡地吩咐: “刘宝林失仪,冲撞上位,禁闭三月。” 没有降位,甚至连月供都没罚,可这个惩罚,却让刘宝林吓得浑身发软,她本就没有恩宠,三月禁闭结束,这后宫谁还能记得她? 后宫妃嫔一旦彻底失宠,过的日子甚至不如奴才。 刘宝林吓得眼泪横流,比刚刚哭得真实多了,她狠狠磕头: “嫔妾并非有意,求皇上息怒啊!” 陆煜早就不记得刘宝林是何许人,如今听她哭闹,倒生了几分不耐,被她冲撞受伤的人一声不吭,她有何委屈的? 陆煜掀了掀眼皮子,看向刘宝林:“你觉得朕罚得重了?” 刘宝林对上皇上的视线,倏然打了冷颤,愚钝的脑袋也清醒了点,赏罚皆是君恩,她哪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她身子几不可察地颤抖了吓,哭声戛然而止,嗫喏地瑟声: “嫔、嫔妾不敢……” 陆煜冷冷觑向刘宝林,忽然,身旁人朝他倾斜了些许,陆煜稍顿,侧头看过去,就见女子似也没想到会如此,她身子很明显地僵了下,然后悄悄站直,期间还拉了下他衣袖,作为支撑点。 衣袖被拉得有些狠,陆煜额角抽了抽,心中的那点不耐随着女子动作散了去,他余光扫过女子的腿,懒得再和刘宝林废话,朝刘安吩咐:“请太医。” 明知顾晗受伤,陆煜当然不会让她自行回去,淡声道: “朕送你回去。” 顾晗自不会拒绝皇上的好意。 倒是刘安,听见皇上的话,顿时惊讶地抬头偷看了眼顾美人,欲言又止。 皇上还记得为什么这个时候进宫吗? 陆煜余光瞥见他的模样,才想起原本进宫的目的,但他眼皮子都没掀一下,若无其事地牵着顾晗上了銮仗。 等圣驾到了长春轩时,太医已经到了。 裙摆被掀起,顾晗才知晓为何膝处一直在疼,亵裤上沾了血迹,医女用剪刀剪开,撕下的布料时,顾晗直接倒抽了口冷气。 女子肌肤娇气,浑身都养得好,所以膝处那道不大的伤口就显得有些血肉模糊。 陆煜看得皱起了眉头,没作遮掩,脸色稍冷了下来。 医女细细检查了番,松了口气:“美人并无大碍,只磕破了皮,这两日不要走动,养上几日就可好了。” 这种伤口,的确不严重,但却是会很疼,缓慢地朝外渗血,医女替她清洗了番,上了膏药。 顾晗额头溢出冷汗,等药膏涂抹上后,传来一阵清凉,她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下来,不顾陆煜还在场,她就小声纠结地问: “大人,这伤可会留疤?” 得到医女否定的答案后,在场的人都可以看出她松了口气。 陆煜抬眸看向她,轻呵了声,说不出什么含义,却让顾晗闹了个脸红,她涩涩地垂头。 “朕当你什么都不在意。” 从在御花园撞见她,她除了狼狈些许,和平日中都没甚区别,哪怕让他作主时,情绪也很淡,适才涂药时,攥着帕子的手指泛白,却死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若不是头上的冷汗,陆煜恐怕都要以为她根本不疼。 顾晗知晓他为何这么说,她轻垂眸,涩声低闷: “她哭得可怜,嫔妾怕皇上会和林贵嫔一般,觉得嫔妾咄咄逼人。” 所以,索性她就什么都不说了? 对此,陆煜不知说些什么,但却觉得她有些蠢笨: “她会哭,难道你不会?” 顿了顿,陆煜拧了下眉:“那日不是挺会哭的,今日怎么就哑巴了。” 话音似有些嫌弃,但谁都无法否认这话中的偏袒。 顾晗怔了下,才反应过来皇上说的是什么时候,她闹了个脸红,涩然垂眸刹那温柔,她呐呐地说:“这、这如何能相提并论。” 陆煜觑了她一眼,知晓她女子家脸皮薄,又有自身的矜傲,学刘宝林那般在外人面前毫无形象地哭诉,对她来说,着实有些为难,倒底没有继续说她。 但女子近日得他心意,陆煜垂眸,漫不经心道了句: “你这般性子,若不改改,迟早要吃亏。”
第24章 顾晗被说得有些无地自容,她不知何时拽住陆煜的衣袖,幅度很小地轻轻晃了晃,她什么都没说,只微红着脸,抬头用那双杏眸无措地看着他。 殿内宫人都尚在,她做这般撒娇依人的动作,一抹烧红直接从脸颊蹿到了耳根,陆煜稍顿,稍偏开视线。 却不再说她。 余光觑见女子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陆煜额角抽了抽,颇有些无语,荣阳侯府出来的姑娘,脸皮怎得这般薄? 陆煜就听见脸皮子薄的顾美人轻声细语道:“时间不早了,皇上留下陪嫔妾用午膳吧?” 陆煜不说话,但顾晗却知晓他这是默许了,当即欣喜得眉梢轻扬,下一刻,仿佛觉得这般太不矜持,忙垂眸收敛了些,才转头吩咐宫人去传膳,但话音中仍有些雀跃。 陆煜瞥了眼女子脸颊若隐若现的梨涡,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只不过陪她用顿午膳,何至于这般高兴? 顾晗当然高兴,皇上半月余不进后宫,一进后宫,就在长春轩用了午膳,传出去,旁人都会知晓皇上还未忘记长春轩。 顾晗刚入宫没有多久,只见了皇上不过几面,如今根本不担心恩宠是否扎眼,她该担心的是,如何维持皇上对她的兴趣不减。 陆煜在长春轩用膳,御膳房备膳丰盛,琳琅的菜色摆上桌,比平日中顾晗独自用膳不知丰盛几许,顾晗不着痕迹地从菜色上收回视线。 这宫中不论何时何地,哪怕仅仅细微之处,都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顾晗,圣宠的重要性。 怨不得人人都想争。 皇上日理万机,午膳过后,顾晗没有再缠着陆煜,陆煜离开前,瞥了眼她的伤口,道: “安心养伤。” 顾晗杏眸弯弯地应下。 陆煜离开没多久,顾晗脸上情绪就浅淡了下来,内殿伺候的人本就少,她看向小方子: “你在宫中的时间长,去查一下,刘宝林近日都接触了什么人。” 小方子皱眉:“主子怀疑今日之事是有人指使刘宝林?” 顾晗轻颔首,平静道:“她一个久不见圣颜的宝林,与我又无仇无怨,我想不通,她为何要这么做。” 若是说刘宝林尚有恩宠,也就罢了,许是她挡了刘宝林的路,让刘宝林心存嫉恨,可偏生,刘宝林本身就无宠,哪怕顾晗出了事,她也讨不得一分好处。 那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顾晗相信,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刘宝林如此行为,总要有个理由。 皇上在长春轩用膳的消息自很快就传了出去,但不等旁人对顾晗的恩宠的嫉羡,就听说顾美人派人去了敬事房,让人将她的绿头牌取了下来,同时派人去坤宁宫告假,近日不得前去请安。 皇后一愣,进了八月,太后将要回宫,她身上堆了很多事,倒不知发生了什么,派人打听了下,才了解事情经过,知晓敬事房那边已经长春轩的绿头牌取下了,才道: “倒是规矩。” 这后宫的妃嫔,恨不得皇上日日翻自个儿的牌子,只是磕着碰着,哪怕明知这般情况,皇上不会传她们侍寝,可又哪舍得去摘绿头牌? 暮秋顿了下,才犹豫道: “奴婢听说,皇上今日进宫,本是要去看望淑妃的。” 结果御花园那一遭,却拦住了皇上的去路。 皇后挑眉,脸上货真价实地有了些笑意:“那顾美人倒真有些能耐。” 皇后心情好,就似三伏天吃了冰碗一般,吩咐: “顾美人受了伤,从本宫私库中送份凝脂膏过去,让她放心养伤,伤好再来请安即可。” 暮秋眼睁睁地看着,娘娘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心情大好地对顾美人一番赏赐,连皇上一进宫就去了长春轩都不在意。 也是,皇后乃后宫之主,翊安宫如此放肆,怕早就成了娘娘的心中刺。 ********* 翊安宫,宫殿占地位置甚大,装饰华贵精致,只殿中地板都是用价值连城的青玉石打造而成,琉璃瓦片在阳光似泛着光芒,其中住着当今荣宠的淑妃娘娘。 今日翊安宫的气氛稍有些凝滞。 小宫人们低眉顺眼,恨不得行走间连脚步声都没有,满宫都静悄悄的,午时送进去的膳食,原封不动地被送了出来。 殿中摆了冰盆,小宫女垂头,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拿着圆扇,替娘娘扇着风。 雅络刚吩咐人将午膳送出去,进来就见打扇的宫女手都有些抖,她很快地皱了下眉,上前拿过小宫女手中的圆扇,自己替娘娘扇风,同时吩咐: “下去吧。” 倒不是她心疼这小宫女,而是娘娘本来心情就不好,万一再因这小宫女惹恼了娘娘,那才得不偿失。 淑妃对雅络的举动没有什么异议,就似根本没看见一般,雅络低声道: “奴婢打听了,皇上在长春轩用过午膳,就立刻离开了。” 淑妃生得娇媚明艳,五官格外精致昳丽,一颦一笑都是风情,此时,她耷拉着眸眼,卧在软榻上,哪怕听见雅络的话,也没有提起一分兴致。 半晌听不见动静,雅络抬头看了眼娘娘,根本看不出娘娘在想什么,她很快垂下头。 许久,淑妃才懒洋洋地开口: “听说皇上是在来翊安宫的路上,被顾美人拦住了?” 淑妃声音娇娇软软的,哪怕女子听来都会觉得身子一酥,这般女子能得圣宠,好似理所当然。 但等听清娘娘的话后,雅络堪堪哑声,有些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要说顾美人拦人,那顾美人倒真无辜,可事实的确是顾美人将皇上截走了。 雅络顿了下,还是将前因后果说出,淑妃仿佛惊讶地抬了抬眸,她勾了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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