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口时,陆煜古怪地觑了眼女子。 旁人侍寝时,生怕出了差错,也是为了保持身段,就仿佛猫崽一样,基本用不到几口,就道饱了,一时间,陆煜真的有些想知道荣阳侯府究竟怎么养的孩子? 不过想起荣阳侯府一直都不会将嫡女送进宫,许是一开始,也没打算让顾美人进宫,所以,平日中就娇养着,什么都随她的心意,就养成了这副性子。 陆煜看着自宫人退下后,就一直眼神躲闪,强撑着镇定不敢和他对视的女子,略有些平静地想,倒也没什么不好。 红烛仍燃,顾晗攀着陆煜的肩膀,就似大海中的一根浮木,许久,她抬起手臂挡在眼上,紧绷的身子倏然软成一团。 身旁人搂住了她,话音沉哑,透了分餍足后的嫌弃: “身子骨弱了些。” 许是这时的皇上比平日中要温和,又或是这种女子格外娇气矫情,顾晗只是在皇上怀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无力地扯了下唇角。 她累得手都抬不起来,就得一句身子骨弱? 陆煜见她这般作态,倒没有责怪,只道:“一句不好都说不得。” 顾晗转过身,脸颊蹭在他肩膀处,无力地软声: “……皇上,好累。” 话音中裹挟着散不去的倦怠,陆煜消了声,垂眸扫了眼女子,话音还未散,人就睡着了。 顿了半晌,陆煜才抬手,捏了下女子脸颊,软乎乎的,触手滑嫩,似觉得不适,女子蹙了蹙细眉,陆煜松了手,才见她眉心舒展开。 陆煜挑眉,还真是个娇娥。 碰不得,说不得。 翌日顾晗醒来时,陆煜又不在了,她被玖念拉着坐起来,脑海中还有些含糊,她摸了下一旁的床榻,早就凉了,看来皇上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玖念觑见她的动作,低声道: “皇上还是心疼主子的,起身时,刻意动静放轻了些。” 顾晗脖颈上有些红痕,玖念稍侧眸,有些不好意思: “昨日备好的那件宫裙不抵用,得换身高领宫装。” 顾晗顿时清醒了些,和那次不同,昨日中顾晗尝到了些那事的滋味,倒也不觉得侍寝可怕了,只这浑身的酸疼仍让她烦闷,从铜镜中看见脖上的痕迹,顾晗脸颊稍红: “如今日炎,高领宫裙太打眼了些,用粉遮住吧。” 用完早膳,顾晗就要去请安,刚踏出长春轩,腿就软了一下,不知怎么的,顾晗忽地想起昨日皇上那句身子骨弱,顿觉脸上一阵烧热。 她见过其余妃嫔侍寝后的模样,的确不如她这般不堪,顾晗不禁皱了下眉头,吩咐道: “等我请安回来,去太医署请位太医来。” 玖念一愣,忙担忧地上下将顾晗看了个遍:“主子哪里不舒服?” 顾晗眼神稍有些闪躲: “我无碍。” 玖念见她脸色红润,的确不像有事的样子,才松了口气:“主子吓坏奴婢了。” 等请安后回来,太医已经到了长春轩,把脉之后,太医有些不解: “美人身子无碍,不知是哪里不舒服?” 顾晗拧了拧细眉:“可昨日皇上说我身子骨弱。” 太医一愣,憋了半晌,才慢吞吞道: “那微臣给美人开一副调养身子的药。” 作者有话说: 陆煜:该聪明的时候你是一点不聪明 太医:狗粮没必要炫嘴里
第28章 长春轩请太医一事,不过午时就传到了御前。 陆煜挑眉,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点在御案上: “她怎么了?” 刘安挠头:“听说顾美人身子无碍,只是说身子骨弱,让太医开了副调理身子的药。” 陆煜刚抿了口茶水,待听清刘安的话后,差些呛到,刘安吓了一跳,忙递上手帕,陆煜捂唇咳嗽了几声,额角青筋抽了抽,半晌,他闭了闭眼眸。 他有几分羞恼——荣阳侯府怎么教得女儿,既然要让她进宫,怎还教得如此木讷?! 闺房中的随口一言,她竟当了真,还去找太医开了药方。 陆煜生平第一次尝到吃瘪的滋味,而且还是自作自受。 陆煜扯了扯唇角,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上不下来不去,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罢了,反正女子调养一番身子,也无碍。 ********* 临近中秋,皇宫也肉眼可见地比往日越发热闹了些,长春轩中玖念也将今日的盆景换成了午时花,露珠似还凝在花瓣上,欲坠不落。 这日请安结束,顾晗回到长春轩,刚要用膳,就见小方子匆匆跑进来: “主子,刚传来消息,翊安宫请皇后将绿头牌挂回去了。” 顾晗脸上闪过错愕,她立即放下木箸,细问:“什么情况?” 只这一个月,顾晗也看得出,淑妃娘娘性子格外骄傲,至于这骄傲有几分是恃宠而骄,旁人就不得而知了,前段时间,淑妃娘娘还一副宁愿装病也不主动去坤宁宫请安,坐等皇后娘娘主动取下绿头牌的模样,怎么会忽然低头了? “奴才也不知,只听说适才翊安宫的奴才去了一趟坤宁宫,说是淑妃娘娘病大好了,还请皇后娘娘将淑妃娘娘的绿头牌挂回去。” 顾晗一顿,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果然,就听小方子继续道: “但皇后娘娘说,今日淑妃还病得无法前往坤宁宫请安,这病许是还未好彻底。” 顾晗慢吞吞地抿了口茶水,心知肚明,明日请安必然有一场好戏,她觑了眼殿内沙漏,忽然觉得时间过得有些慢。 翌日,顾晗不用玖念催,就起了个大早,等到了坤宁宫,才发现,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人。 坤宁宫坐了不少妃嫔,顾晗和这些人对视一眼,然后皆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谁都不想承认,今日请安是奔着看戏来的。 没让她们等多久,二重珠帘倏地被掀开,淑妃被奴才扶着,漫不经心地跨过门槛,哪怕是来低头认输的,淑妃仍是脊背挺得笔直,她没有像周美人那样将跋扈挂在脸上,但谁都能感觉到她的高傲。 顾晗眸色稍凝,终于意识到这位的好戏不是那么容易看的,她端了杯茶水,垂眸细细抿着。 淑妃扫了一圈殿内,忽地,娇呵呵地笑道:“今日众位姐妹倒是来得早。” 话音甫落,对上她视线的妃嫔皆浑身一僵,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勉强,而顾晗早早垂眸抿茶,倒是避免了这一瞬间的尴尬。 皇后的到来打破了殿内凝固的气氛,她似乎很惊讶看见淑妃: “淑妃妹妹的身子当真好了?” 淑妃只勾了勾唇角,眉梢染上娇娇的笑,慢条斯理道:“娘娘若是不信,不如请位太医来给臣妾诊脉?” 皇后自不可能这么无聊,淑妃亲自前来请安,不论她再如何牙尖嘴利,这场争锋都是她输了。 皇后心情愉悦地扬了扬眉,也不在乎淑妃此刻的放肆: “既然妹妹身体无碍了,敬事房那边也该将妹妹的绿头牌挂回去了。” 淑妃来请安的目的达到,冷眼看着皇后的得意,她收回视线,眸中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嘲弄。 顾晗将两位娘娘的神情看在眼底,昨日的疑惑又浮上心头,哪怕绿头牌被取下,淑妃仍有办法让皇上前往翊安宫,之前也对绿头牌不如何在意,淑妃为何忽然对皇后低头? 等回到长春轩,顾晗依旧没有想明白,近日有什么事要发生? 太后回宫,和,中秋宫宴。 倏地,顾晗眸中闪过一抹恍然,她招来小方子: “你在宫中这么久,觉得太后和皇后关系如何?” “太后很少管皇上后宫的事,几乎全权交给皇后处理,若只说太后和皇后——”小方子讪笑了下,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依奴才看,只能说平常。” 顾晗一愣,怎么会? 若太后和皇后之间关系平常,那为何太后将要回宫,淑妃就生了忌惮,还会赶在太后回来前,就向皇后服软? 小方子见主子听到自己的话后,就一直皱起细眉,再联想今日的事,猜想到什么,他低声: “奴才位卑,对几位娘娘的事并不了解,但曾听过些许风声,似乎太后娘娘对翊安宫那位并不如何喜欢。” 顾晗讶然,后宫奴才说话都很谨慎,能得小方子这句评价,看来太后对淑妃可不仅仅是不喜。 这就怨不得了。 淑妃仗着皇上宠爱,可能不怵皇后娘娘,但却不得不忌惮太后,毕竟太后是圣上的亲生母亲。 弄懂了淑妃为何会忽然服软,顾晗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请安时皇后就下了命令,明日无需前往坤宁宫请安,但翌日顾晗早早就起了身,长春轩中宫人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将长春轩打扫得一尘不染,在玖念备好的宫裙中,顾晗犹豫了须臾,选了件胭脂色。 今日是太后回宫的日子,皇后命后妃们在辰时三刻前往南辰门迎接。 顾晗平日中打扮皆素雅,但太后毕竟年长,穿着该是要鲜亮些,顾晗今日精细地描了妆,细细柳叶眉,粉唇不点而赤,杏眸干净,配上一支流苏淬珠步摇,余了分女子家的娇憨。 一切收拾妥当后,顾晗从铜镜中觑了眼沙漏,连早膳都顾不得用,就忙忙赶往南辰门。 顾晗来得不早不晚,不动声色地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周美人往日爱拿乔,但今日她到得格外早,穿着明艳,一脸的喜气洋洋,生怕旁人不知晓她高兴一样。 顾晗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四周,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细眉。 她没有在人群中看见容玲。 顾晗自认对容玲有几分了解,爱凑热闹,但为人尚算谨慎,连朝阳宫中的主位何修仪都到了,她怎么还没有来? 就在顾晗纳闷时,忽地听见身旁周美人的咬牙娇叱: “狐媚子!” 顾晗狐疑,抬头顺着周美人的视线看去,就见圣驾远远而来,而跟在圣驾一旁的,可不就是被顾晗惦记着的容玲? 一时间妃嫔几乎都看见了容玲,脸色各异情绪不明,周美人再没有脑子,也不可能在这时生乱,顾晗看见她觑了自己一眼,意有所指地冷哼: “早就说过,这种女子不可能安分守己!” 小门小户的人,只要盯到一点机会,就像狗闻见了肉腥味死死贴上去,比苍蝇还要烦人。 顾晗脸色稍有些古怪。 倒不是因为容玲,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不论今日是巧合,还是容玲故意为之,其实顾晗都不怎么在意,令顾晗觉得好奇的是,相较于渺美人,周美人对她的态度过于友善了些。 对,友善。 哪怕周美人话音中阴阳怪气,甚至有些是不喜容玲的原因,但顾晗不会忽视掉周美人提醒她小心阴沟里翻船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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