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陆煜扫了眼德妃,神色淡得近乎漠然: “将大皇子送进皇子所。”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话,却是压倒德妃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整个人都愣在原处,在陆煜抬步要离开时,德妃终于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陆煜的腿,痛哭求道: “皇上!臣妾真的知错了!求您别把丰儿带走!” “皇上!求您了!皇上!丰儿还小,他离不得臣妾啊!” 陆煜踢开她的手,眉梢是一抹不易察觉的薄凉: “究竟是他离不得你,还是你离不得他,你心中最清楚。” 作者有话说: 陆煜:你怎么敢的啊?
第32章 德妃御前失仪的消息传出来后,顾晗立即就确定了那日谋害皇嗣的凶手是德妃,至于为何圣上不揭穿,反而给她换了个罪名,顾晗心中也猜得到些许。 所以,顾晗越发觉得那日渺美人做了蠢事,明明皇嗣才是后宫生存最大的倚仗,旁人求而不得的珍宝在她那里如此疏忽,怨不得皇上会心生不喜。 与此同时的荣粹殿。 虽说中秋那日渺美人被顾晗护得严实,并无大碍,但终究是受到了惊讶,太医每日都要来请平安脉才可放心,中秋之后,她就被圣上下令在荣粹殿静养。 无人敢怠慢她,御膳房最为精明,送来的膳食挑不出任何错。 但渺美人只看了一眼,就没甚胃口地移开了视线,夏巧着急得不行:“主子,您腹中还怀着皇嗣呢,如何您也得用些啊!” 渺美人倏然捏紧了木箸。 皇嗣!皇嗣!皇嗣—— 自她有孕后,任何人对她提及话音都离不开皇嗣二字!仿若她全身上下只有皇嗣可入得旁人眼。 夏巧端着一碗米粥,好声好气地哄着主子,试探性地送到渺美人嘴边,渺美人忽地抬手,直接将米粥打翻了去,洒了夏巧一身,米粥被凉过,并不是烫,但夏巧却避免不了一身狼狈。 夏巧吓得一跳,但却不敢失态,跪在地上,她刚入宫不久,年龄也尚小,被这几日殿内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突兀就掉了两行清泪: “主子!再如何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出气啊!” 夏巧的哭声唤回了渺美人几分理智,却也被哭出了一分哀怨,她堪堪咬唇,侧过脸去不愿让人看见自己这时的脆弱: “都说我有孕是天大的福气,那位只是救了皇嗣,就得皇上怜惜升位,可我呢?明明怀着身孕,却被关在这荣粹殿中,寸步不得出,甚至至今皇上未来看我一次!” 渺美人不明白,明明怀着皇嗣的是她,为何得圣上升位的却是顾晗? 难道怀上皇嗣尚不如护住皇嗣重要吗? 年少时皇上远不如此时不近人情,渺美人至今还记得那时皇上疏离但算温柔的笑,可那日在太和殿,皇上的话如刀片片落在她心上,乃至于渺美人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心中难受。 她咬唇,低头,泪水无声地落下: “那日皇上明明说过,查出真相后,背后之人死罪难逃。” 渺美人许是会被一时虚荣迷了心,但却不蠢,娴泠宫忽然闹出这么大动静,连大皇子都被送去了皇子所,明显是陈妃触碰到了皇上的底线。 细想近日来发生的事,还能是为何? 那般的险境,只得皇上如此轻拿轻放,渺美人狠狠咬唇,她凭什么不怨? 渺美人不敢想,她有孕需怀胎十月,余下这么长时间,她不得见圣上一面,甚至还得了皇上不喜,待十月后,她位份低微,怕是连皇嗣都抚养不得。 那她拼死拼活作甚? 渺美人心中怨,但这些话远不能和人言,她只能埋在心中,夏巧听出了她的不安,但夏巧却觉得主子有些杞人忧天,她擦了把眼泪,道: “奴婢查过,皇上很少会给刚有孕的妃嫔升位,依奴婢看,皇上许只是怕皇嗣压不住这份福气,但主子看陈妃,她能得皇上偏袒看重,倚仗的不就是大皇子?” “待主子好生诞下皇嗣,皇上绝不会亏待主子的。” 渺美人神情隐隐有些动容,夏巧再接再厉:“而且让奴婢来看,皇上会让主子禁闭,也是在担心主子,这宫中久无人有孕,怕是很多眼睛都盯上了主子,有皇上这道旨意,可以替主子挡了不知多少危险。” “至于皇上对中秋那日主子做法的不满,待时间一长,主子又诞下皇嗣,皇上也早就忘了!” 夏巧不顾身子狼狈,头磕在地上: “所以,请主子听奴婢一次,好生将皇嗣生下来,才是紧要的事。” 殿内不知安静了多长时间,渺美人闭了闭眼眸,经此一事,她浑身的清高傲骨似都被折了些,她堪声无力道: “让御膳房重新送份午膳来。” 夏巧险些喜极落泪:“奴婢这就去!” 荣粹殿近日来的压抑终于消散些时,长春轩也迎来了几日不见的圣驾,陆煜踏进内殿时,一股涩极的药味蔓延整殿,让陆煜脚步都顿了下。 听见动静,顾晗抬头,杏眸顿时一亮:“皇上?” 话落,似觉得太不矜持,顾晗咬了咬唇,收敛了些许惊喜,但唇角仍控制不住上扬了些幅度,梨涡若隐若现,给那张微白的脸颊带了些涩然的粉嫩。 陆煜眼眸稍暗,在女子作势要起身行礼时,上前两步按住了她,不满: “躺好。” 他语气有些重,顾晗瑟缩了下脖颈,不敢违抗她,稍仰起白净的脸蛋,眼眸灼亮地盯着他:“皇上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顾晗心知肚明,要查中秋一事,皇上近日肯定不得闲,罚了陈妃,那么皇上也得给朝前陈氏一个理由,所以,对皇上会在这时来长春轩,顾晗是真切地有些惊讶。 陆煜坐在了她一旁,觑了眼托盘上的药: “身子好些了吗?” 顾晗微微摇头,细声:“皇上不用担心,已经不疼了。” 陆煜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离中秋不过几日,她伤得那么严重,怎么可能不疼了? 知晓这只是她安慰自己的话,陆煜觉得无奈时,又不禁觉得好笑,最终化为稍闷的情绪。 陆煜不再问她伤势,太医院那边有记录,他想知道,让刘安去问即可,耽误了一会,玖念将托盘捧近了些,催促道: “主子先将药趁热喝了。” 那股子苦涩的味冲上鼻尖,陆煜也不由得抬手抵了抵鼻,皱起了眉头:“这是治你身子的药?” 陆煜有些嫌弃,太医院怎么做事的?开的什么药方,居然苦味这么重。 顾晗知晓他误会了,抬手攥住了皇上的衣袖,有些赧声地解释: “不是。” 顾晗回想起那夜的情景,有些羞赧地垂眸,耳根连带脖颈烧红了一片,透着股盎然春色,陆煜瞥了眼,遂顿,他端起宫人奉上的茶水,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 陆煜听见女子小声地说: “那日皇上说嫔妾身子骨弱,翌日嫔妾找太医开了药方,太医说,这药和我的伤不冲突,可以继续喝,嫔妾想着,已经喝了好些时日,就没有断掉。” 她这话落下,一直躬身站在陆煜身后的刘安不由得抬了下头,同情地偷看了顾嫔主子。 陆煜神情一僵,得亏他那口茶水已经咽了下去,否则怕会呛到。 饶是如此,陆煜也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顾晗茫然地看过去,陆煜稍侧了侧头,这时顾晗已经端药喝了下去,一饮而尽,她苦得脸都皱在了一起,细眉紧拢,伤了骨头都忍着说不疼的人愣是被这药苦得双眸微红。 陆煜终于亲眼瞧见了这药的威力,少不得有几分心虚。 女子让他在太医院闹了个笑话,他故意捉弄她,但女子根本不知情,明明只是乖巧地听了他的话去拿药而已,却白白遭了一番罪。 陆煜伸手去端茶水,不敢对上女子的视线,他看似平静道: “朕让太医院将药方改良一下。” 顾晗眼眸稍亮,但很快,她有些迟疑:“嫔妾让玖念去问过,太医院说这是最适合嫔妾的药方。” 陆煜当然知晓太医院为何这么说,他心中将太医院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只是让太医院将药弄得苦些,没让他们将太医院的黄连都加进去! 其实这药无碍,只是苦了些,但近来陆煜对顾晗正是生了怜惜时,又对上女子全然无知信任的眼眸,自然无法做到装作不知情地任由女子受苦。 所以,陆煜听见自己格外冷静的声音: “无妨,朕养他们不是吃白饭的。” 然后陆煜就见女子忙放下药碗,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太明显,她杏眸弯弯地朝他道了声感激。 陆煜抬手摸了摸鼻尖,背后的刘安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在顾嫔主子这种眼神下,他都觉得些许愧疚,皇上居然还能如此不动声色。 陆煜没有停很久,临走前,撂下一句: “你好好养伤,改日朕再来看你。” 顾晗笑得很温柔,等他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将视线收回来,对于皇上最后的一句话,顾晗没说信不信,但很明显,皇上来这一趟,就仿佛给长春轩上下注入了活力一般。 顾晗漫不经心地想,由此可见,在这后宫圣上恩宠究竟有多重要。 按理说,顾晗这段时间只要好生养伤即可,但当晚一道消息传来,就让顾晗稍稍惊讶了下。 ——今晚挽夕殿侍寝。 挽夕殿,就是朝阳宫的偏殿,换句话说,容宝林住在那里。 这后宫众人皆知,她和容宝林自进宫起就一直交好,今日皇上刚来看过她,当晚皇上就宣了容宝林侍寝,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让旁人很难不去多想。 同样的,顾晗也很难不多想。 皇上为何要这么做?顾晗很确信,皇上在长春轩的时候,她没有提起过任何一句和容宝林有关的话。 顾晗托腮拢起细眉,心中有些淡淡的疑惑,皇上当真是无意的吗? 无人知晓真相,旁人以为是顾晗牵线,顾晗也在思忖皇上的用意,而这时,挽夕殿中却忙碌非常,容宝林进宫起,这是第一次侍寝,挽夕殿众人自然无比重视。 御书房,刘安第三次进来,躬下身子: “皇上,已经亥时了,容宝林应该已经在等着了。” 陆煜顿了下,才想起自己今日宣了挽夕殿侍寝,他神情淡淡的,撂下笔起身:“走吧。” 刘安忙跟在他身后。 其实,刘安也不知道皇上为何宣挽夕殿侍寝,只知道,今日刚出了长春轩,皇上让他派人去了太医院后,就很突然地问了他一句: “常跟在你顾嫔主子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刘安记性很好,他当即要蹦出玖念的名字,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皇上不可能去问一个奴才的名字,他愣了好一下,才迟疑地吐出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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