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心思细腻,但仍是给我送了一份来,是有好处皆记着我。” 容玲一直都知晓她比不得顾晗,所以进宫后依旧和顾晗交好,她身世容貌都算不得出众,唯一可称赞的就是有自知之明。 她看得透顾姐姐的用意和为难,也知晓这份落差并非顾姐姐的问题,可容玲仍是低垂下眼睑,轻喃: “只是我亲眼看着,在我这里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她那里不过平常可见,心中依旧有些苦闷。” 她知晓顾姐姐在其中的无辜,所以,这一腔不公的怨怼越发不知朝何人而去。 容玲生平第一次觉得若是她也出身高门就好了,那样,她和顾姐姐结盟,也可有底气,也可挺直腰杆,而非现在这般,处处倚仗她,落入旁人口中,不过得了依附二字。 就连她如今能入得圣上眼,也不过是靠顾姐姐而来。 小久堪堪噤声。 她自幼为奴为婢,理解不了主子的苦闷,在她看来,顾嫔处处相助,已经算得上少见的良友,主子觉得落差,那就一步步朝上就是,迟早有一日,鸿沟都会被抹平,这远比顾影自怜来得踏实。 她有心想要说什么,可瞧见主子眉眼间的神色时,她又消了声。 她瞧得分明,自家主子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仍挡不住主子心中有些苦闷罢了。 顾晗并不知晓容玲的想法,她让人将东西给容玲送去后,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自得了谢长案的口信,顾晗一日就不得彻底放松,她让人盯紧宫中的吩咐也起了作用。 当玖念和玖思合力将软榻搬起的时候,底下些许粉末就露了出来,软榻是贴墙而放,这些粉末同样沾染到墙壁上,粉末颜色很浅,就似尘土般,洒下的位置隐秘,也很难被打扫到。 下手的人倒是很会挑地方。 顾晗养伤期间,几乎不出内殿,这床榻和软榻是她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顾晗不知这些粉末是否有毒,但那人悄无声息地做这些小动作,摆明了不安好心。 顾晗眸中神色晦涩难辨,最终也不得不沉了脸。 玖思和玖念皆是惊怒,主子将这内殿交由她们看管,如今出了差错就是她们的失责,幸好察觉得早,并未对主子造成什么影响,否则她们万死难辞其咎。 玖念皱眉,立即道出有嫌疑的二人: “能进内殿的,除了奴婢几人,只有巧络和巧穗。” 这一点,顾晗比她们都清楚,她养病不得外出,也只有这几日觉得身上疼得不是很厉害,才下床到外殿用膳,也只有这个空当,能让人有机可乘。 玖思恨不得立刻将二人揪出来,恨声唾骂:“这两个贱蹄子!主子向来待她们不薄,她们竟敢狼心狗肺地背主?!” 她不知做出这种事的是谁,索性将二人都骂了进去。 她情绪外泄,在场的却没有人管束理会她,小方子更是抬头朝主子看去,正色道: “主子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才将这点挑明,想来主子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顾晗恼归恼,但的确如小方子所说,早在发现不对劲时,她就想好要怎么办了,但如今,她不知这粉末有何作用,同样不知出手的是何人,不得不慎重些。 顾晗看向小方子:“你惯是法子多,寻只虫鼠,将这粉末的效果试出来。” 小方子拱手,顾晗才吩咐玖思和玖念将软榻原封不动地抬回去,和适才的位置完全重合,玖思有些担忧和不解: “主子都发现了不对劲,为何不直接拿下那两个叛徒?” 顾晗抬眸看向她,女子那双杏眸透彻,笼罩的一抹笑也似自然平常,她温柔清浅道: “只拿下一个奴才有何用?” 玖思眼睛一亮,她道:“主子说的是!” 玖念在一旁无语,这傻子也不知听没听主子的话,就附和得这么起劲,不过听不懂不重要,总归她想来听话忠心,主子叫她做什么,她照做就是。 ********* 时间不断朝前走,秋风稍涩拂去了夏日的最后一抹炎热,后宫妃嫔也不由得披上一层襦夹,往日飘逸纤细的腰肢也不似那般玲珑,将近秋末时,京城也早早刮了冷风。 现时分日色暗得早,陆煜到长春轩时,内殿中已经燃了灯烛,顾晗坐枕在软榻上,纤细的手指捏着银针,动作间穿针走线行如流水,她稍垂眸,一缕青丝顺着脸颊轻垂,佳人温柔如诗似画。 顾嫔受伤期间,陆煜不知是觉得和她待着舒心,还是那日太和殿画面印象太深,总归,陆煜隔几日总要来一趟的。 但不论见多少次,也偶尔难免觉得女子容貌惊人,陆煜回神时,也不得否认,自己也摆脱不了凡俗,当有人容貌堪叫他惊艳,他也不禁对那人多了几分耐心。 女子察觉有人进来,抬起头,杏眸乍现,顿生出了和那抹温柔截然不同的灵动,刚进宫的女子不过及笄,她身上披着层深青色的外衫,压下了她眉眼间的那抹稚涩,独余了那抹浑然天成的灵韵。 顾晗惊讶,顺势要起身行礼被拦住,她已经习惯了如此,很是自然地坐好,只仰头道: “皇上这个时辰怎有空过来?” 这已然傍晚,再过不久,就是要歇息的时辰,她伤势未好,还在休养中,自然不得侍寝。 被那一双透彻的杏眸盯着,陆煜稍顿了下,遂后,难免觉得她这伤养得时间太久了,他若无其事地坐在女子旁边,抬手就可以搂住女子纤细仿若无骨的腰肢。 女子脸上攀上一抹红,但她并未躲闪,悄然有些赧色,陆煜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没事找罪受,这后宫女子不知些许,他偏生要到长春轩来。 可谁叫这女子在后宫的遭遇属实一波三折,前伤未好,后难又来,以至于陆煜明明对她感兴趣,却不得不压抑着些许情绪,这一来二往的,那点私欲不仅没退,反而愈盛了些。 陆煜听见自己不紧不慢的声音: “朕来看看你。” 说罢,不想将再看女子,他稍侧过头,视线落在了女子适才缝制的衣布上,尚未成型,却也隐见轮廓,上似绣着青竹,衣袖间是云纹,却又似绣了条不明显的金龙。 陆煜知晓这身衣裳,是女子替他缝制的,上次他来时,女子说在殿内闷得无聊,便央着他量了尺寸,如今看来,不过短短几日,她进展倒是不慢。 只是陆煜难免有些不满,话音中也带了些出来: “让你在宫中是为了养伤,你这日日耗费心神盯着针线,何时身子才能彻底好起来?” 他皱眉说得很义正言辞,风光霁月,好似全然是在替顾晗着想,没有一点自个儿的私欲。 但顾晗却悄悄地颤了下眼睫,搭在她腰肢上的手稍热,仿佛要将她烫层皮下来,可顾晗侧眸看去,男人的神色分外清明,好似腰间只是她错觉罢了。 顾晗一时无措,总不能和他争辩什么,只好道: “嫔妾知错了。” 话音甫落,顾晗仿佛凑巧地觉得不适,倏然轻蹙细眉,她扭过头去,抬帕抵在唇角重重地咳了起来。 陆煜清晰地感觉到她身子一刹那紧绷起来,随着她剧烈的呛咳而颤抖,这一阵咳嗽发作得很快,去得也很快,仿若只是一时呛到,但在烛火映照中,陆煜看得分明,女子两颊潮红中隐着一缕浅淡的白。 陆煜倏然变了脸色,见一旁刘安还在发愣,抬腿就踢了过去: “去请太医!” 刘安顺势被踢出去,连请罪的时间都没有耽误,直接踉跄着跑了出去,这一番举动让顾晗忍俊不禁,她抬手挽住陆煜的臂弯,也拦了他的怒色: “皇上,嫔妾无碍。” 陆煜眸中冷了些,他觉得女子过于不将身子当回事,哪怕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也不该睁眼说瞎话,但当陆煜看见女子透彻的眸子中时,陆煜才隐晦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女子并非欺瞒他,而是当真不觉得身子有碍。 她甚至还在细声细语地解释:“嫔妾刚觉嗓子一阵痒,现在已经没事了。” 陆煜脸色已经沉了下去,顾晗稍顿,似察觉到不对,她堪堪哑声,望向他的神色稍显得茫然,但她很乖巧地咽了声,只有攥着他小指的动作泄了些不安。 太医很快赶到,陆煜亲自盯着,太医自然尽心尽力,所以,在察觉顾嫔身子不对劲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顾嫔近日来可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不适的地方? 顾晗看了皇上一眼,拧着细眉思忖了很久,才茫然地摇头: “我自养伤起,身子就一直疼,近日来倒是不如何疼了,其余地方,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太医皱眉,也觉得不对,他拱手将顾晗的症状诉出: “顾嫔所言是正常的状况,但微臣诊脉时,却察觉顾嫔身子隐有亏损,这本不应该,顾嫔主子近来所用的药,太医院都有记录,无一不是补血养气之用。” 张太医摇头:“这般情况下,顾嫔该是觉得身子疲乏无力才对。” 顾晗不懂医理,但也知晓张太医是何意,她脸色倏然白了些,但倒底没有失态,仍是条理清晰道: “若依太医所言,我许是知晓为何会有这种情况,我曾向太医院请过一副药方,调理身子所用,前几次服用时,我分明能察觉浑身似精神了很多,这几次反而无甚感觉,我原只当是身体调理妥当,那药才无用了。” 张太医恍然中连连点头:“如此就对了,两两抵消下,才让顾嫔主子觉得身子无碍,实则已经暗暗在亏损。” 在场的人都听说张太医何意,换句话说,也就是顾晗如今的身子无恙只不过徒有其表。 陆煜察觉到女子不安地攥住了他的衣袖,陆煜只觉得心中有一波又一波的暗火,人自有偏心,顾晗刚受到惊吓,他自不可能将怒气泄向她,只能冷声斥向长春轩: “让你们伺候主子养伤,就是这样伺候的?!” 长春轩的奴才顿时害怕地跪了一地。 倒底顾忌了身边的人,陆煜并未直接惩罚,而是对刘安凉声撂下一句: “查!” 顾晗咬唇,脸色苍白地轻声说:“自中秋后,我从未出过宫,若有差错,也只可能在长春轩内。” 话落,她闭了闭眼眸。 陆煜看了她一眼,自然知晓她为何如此,因为,一旦确定是长春轩出了问题,那就代表她宫内藏着背主的人,她刚进宫,尚对一切都存了分仁善,这对她来说必然是个打击。 太医的眼鼻都很灵敏,所以,张太医查过顾嫔吃用物件,在发现没有不对的地方后,他绕殿内走了一圈,很快就嗅到在殿内熏香下似有一股异味。 他顺着异味找到了软榻,当即道: “这底下有东西。” 等后宫妃嫔听闻消息赶来的时候,就恰好撞见宫人搬开软榻,一只老鼠静静地躺在那里,也不知死了多久,那位离得很近的顾嫔一刹那脸上褪尽了血色,身子险些一软,被她身旁的男人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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