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花帘子撩起的一瞬间,皇后快速地撇了一眼,叶修容脸色惨白如纸的模样印入眼帘,皇后心下一惊,眼神稍有些惊疑不定。 叶修容进宫以来,并不得宠,但她也平平稳稳地升到了三品修容,足可见她往日中的小心谨慎。 何人这么有手段,竟能叫她落个这样的惨境? 皇后心中很快地冒出几个人选,其中就有顾晗,但很快,全数被她推翻,她想的那些人,要么没有立场和理由,要么没有这个能耐。 皇后倏然想到一个人,她眼眸不禁沉了沉。 叶修容的宫人跪在殿内,不断抹着眼泪,哭着说: “娘娘这几日喝药后都觉得身子不适,但药方是太医院开的,奴婢亲手煎制而成,期间未曾经过任何人的手,娘娘心有顾虑,但对太医院信任,所以,每日都会服用,可今日用药过后,娘娘就呼痛不止,奴婢害怕,才去请了皇上来。” 话落,皇后就拧起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糊涂!” “既然察觉不对劲,怎么不早点来报!” 宫女有苦难说,太医院送来的药,前段时间服用时,娘娘身体也渐有好转,谁知道会出现这种差错? 但是皇后亲口质问,宫女不敢反驳,只能哭着说: “是奴婢疏忽,请娘娘责罚!” 皇后一噎,如今受害者是叶修容,还要去罚叶修容的人,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很快,太医擦着额头冷汗出来,冲皇上和皇后方向拱手:“皇上,娘娘,微臣检查过了,修容娘娘的药没有任何问题。” 闻言,陆煜皱起眉头: “那叶修容为何会呼疼不止?” 这个问题顿时将太医问住了,修容是喝了药后才觉得身子不适的,可偏生药没有问题,那问题出现在哪里? 太医拱手,请求检查宫殿四周。 陆煜对太医院效率不满,但仍冷着脸应了,含禧宫的宫人搬着凳子出来,让皇上和几位娘娘坐下,不知谁说了句: “自新妃入宫后,这后宫就没有安宁过。” 话中的烦躁和嫌弃不言而喻。 周美人当即没好气地朝说话人的方向看去,也不瞧瞧,这些事端中,牵扯到多少后宫的老人,真好意思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新妃身上! 陆煜也冷眸朝那人看去,想知道究竟是谁说话这么没脑子。 待看清杨嫔时,陆煜脸上的情绪越发冷凉了些: “叶修容情况尚不明朗,你就在这里胡乱攀咬新妃,还嫌不够乱吗?!” 杨嫔万万没想到皇上会注意到这句话,当即吓得脸色惨白,砰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替自己辩解,忙说: “嫔妾失言,请皇上息怒。” 陆煜甚至懒得看她,一句不耐的“降为宝林,别在这里碍眼”就打发了她。 杨嫔神情大变,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皇上,她只一句失言,何至于皇上这么罚她?! 但那句“碍眼”撂下,不等杨宝林哭求,刘安忙给宫人使眼色,几人将杨宝林拖了下去。 这忽来的一场变故,让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哪里做的不对,惹了皇上不高兴。 皇后觑了眼殿门前被拖下去的杨宝林,遂顿,不咸不淡地移开视线,对皇上的话根本没有异议,这后宫位份的赏罚,有时不过就看皇上心情罢了。 但这杨嫔今日会被罚得这么狠,未必就真的只因为她今日的一句失言。 前朝杨氏有些不成样子,据皇后所知,杨氏似有些和陈家交好的迹象,再有前几日杨氏对昭贵嫔隐射的那句话,皇上今日怕不过借题发挥罢了。 杨宝林刚被拖下,太医那边也有了进展,太医让宫人将殿内的香炉打开,捻了一手的灰尘,放在鼻尖细闻,顿时,太医拧紧了眉头。 陆煜眯了眯眼眸:“这熏香有问题?” 太医用帕子将手擦干净,跪地解释: “回皇上,这熏香本只是安神作用,可是其中有一味药引红信子和娘娘最近所服的药相克,娘娘本就摔伤了腿,这般长久下来,娘娘的腿伤不仅不会痊愈,甚至有性命之忧!” 太医的话刚落下,含禧宫的宫人就扑上去撕打余才人: “你这毒妇,我家娘娘真心待你,你居然要我家娘娘性命,你怎么这么歹毒心肠啊!” 一时间,殿内场景混乱,余才人猝不及防下被撕打了好几下,发髻都凌乱下来,陆煜看见这副乱糟糟的场景,顿时怒不可遏: “放肆!” 皇后忙让人将二人拉开,沉下脸问那宫人: “你刚刚的话是何意?” 那宫人跪伏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求皇上和皇后替我家娘娘作主啊!前几日,余才人来看望小皇子,娘娘心善,念及余才人是小皇子生母,从不阻拦余才人,那日小皇子哭闹不止,余才人一来,小皇子就安静下来。” “娘娘惊奇,以为是血脉相连才会如此,然后才知道原来是余才人身上带了一种香包,也可作熏香所用,娘娘为了小皇子可以睡得踏实些,才向余才人要了这熏香,谁知道,余才人从一开始就是包藏祸心啊!” 余才人脸上慌乱,她唾道: “休得胡说!” “皇上!熏香是叶修容朝嫔妾索要,嫔妾才会给叶修容的,这怎么能怪到嫔妾身上?!” 宫人恨毒了她:“要不是看小皇子睡得踏实,娘娘怎么会忽然换了熏香,你敢说,你并非有备而来?!” 余才人简直要被这宫人气死: “我来看望小皇子,我哪里知道你家娘娘会向我要熏香,再说了,那熏香,本就是中省殿送去荣粹殿,便是有问题,也和我无关!” 这番辩解极为无力,只看陆煜的脸色就知晓了。 太医补充了一句:“这段时间,只有中省殿、翊安宫和长春轩从太医院取出过红信子。” 太医所说的人中,只有翊安宫的人在场,当即有人视线朝淑妃看去,淑妃眉眼都未抬,直接掩唇懒洋洋地道: “臣妾可不知这些琐事,都是太医院给臣妾开了药方,直接将药送到翊安宫中的。” 她一直在调养身子,这在后宫并不是个秘密。 淑妃都有了解释,陆煜派人也去了一趟中省殿和长春轩,中省殿跟着回来的人是程公公,而长春轩的则是赵嬷嬷。 赵嬷嬷一现身,殿内知晓她身份的人都变了脸色。 赵嬷嬷不卑不亢地行礼,陆煜让刘安亲自扶她起来:“嬷嬷怎么亲自来了?” 赵嬷嬷苦笑了一声,恭敬道: “红信子是奴婢取来给贵嫔做药膳所用,如今害贵嫔牵扯到此事中,奴婢只好跑一趟,向皇上亲自解释。” 别说陆煜本来就没有怀疑顾晗,便是有,有了赵嬷嬷的这番说辞在,也打消了陆煜的怀疑。 程公公的解释更是理所当然: “红信子本就有安神作用,对人体无害,否则,奴才断不敢将这熏香派进各宫,奴才也不知这熏香会和修容娘娘的药所相克,请皇上明鉴。” 熏香本无害,害人的是选用熏香的人。 陆煜冰冷的视线就落在了余才人身上: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余才人百口莫辩:“嫔妾冤枉!” 陆煜不耐再看她: “执迷不悟!” “自你有孕后,行事就越发不着调,朕念你孕有皇嗣有功,一直待你百般容忍,可你死不悔改,如今居然胆大妄为地对叶修容出手,今日若轻饶了你,来日你还想要作甚?!” 余才人被他一句句话说得脑子充血,皇上分明待她不公,竟还说待她百般容忍?! 在皇上眼中,难道她就一直做错了吗?! 余才人身子一晃,栽在了地上,她眼中含泪地抬头: “嫔妾说了,并不是嫔妾,嫔妾怎么会知道熏香和叶修容的药相克!” 她仍是拒不承认。 陆煜对她失望至极,不愿再看她一眼,只薄凉地说了句: “你至今仍不知自己哪里错了,真是无可救药。” “此等行为,朕必不可能饶你,即日起,废黜才人位,贬为庶人,幽禁于荣粹殿,无召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他终究看在了小皇子的份上,没将她贬入冷宫。 但余才人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凭什么接受这个惩罚? 她几乎是目眦欲裂地喊: “不要!” “嫔妾是小皇子的生母,皇上,您不可以这么对嫔妾!” 陆煜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皇后也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句蠢货,饶是当初的德妃,都不曾这么大咧咧地将皇长子当作挡箭牌过。 果然,陆煜看向余才人的眼神不带一丝温情,语气更是冰冷至极: “叶修容才是小皇子玉蝶上的生母,再敢胡言乱语,朕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余才人狠狠打了个冷颤,她怔愣地看着皇上,无比清楚地认识到,皇上说的是真的,若她再敢以小皇子的生母自称,皇上真的会拔了她的舌头。 她怀胎十月,竟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认了? 余才人顿时浑身瘫软在地上,眼中死气沉沉地看不见一丝光亮。 但陆煜只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这副模样,再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沉声吩咐: “将人拉出去。”
第72章 顾晗知晓余才人的下场后,眼皮子都掀起一下,余才人多次想害她,不论她落得什么结果,顾晗对她都不会有所怜惜同情。 玖思摸着鼻子,脸有些激动地涨红: “原来当初和三姑娘学的东西这么有用。” 她压得很低声,只让顾晗听了个清楚,无人知晓,玖思心中松了很大一口气,经过前几次事件后,玖思一直都很自责,也觉得自己无用。 她不止一次想过,若当初主子带入宫的人并不是她,是不是对主子更有用些? 如今她能够帮到主子,终于让玖思心中的愧疚少了些许,她眼眸都亮晶晶的,她可不是没用! 顾晗觑向她,几不可察地挑眉: “你这些本领,不是早就显出来了吗?” 玖思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当初陈嫔用的熏香,那可当真是神器,玖思摸了摸鼻子,冲着顾晗傻呵呵地笑了几声。 顾晗多看了她一眼,在无人察觉时,就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这件事中,无辜的只有叶修容,平白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而玖思知晓这件事对叶修容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抵触的情绪。 她只忠心于顾晗,说句不好听的,其余妃嫔在玖思心中,就是主子的敌人,她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顾晗知晓自己并非什么好人,若是再给顾晗一次机会,她仍是会选择这么做,所以,她没有假惺惺地对叶修容表示惋惜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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