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兄长明年及冠,近日有不少人家寻媒婆到府中来,想要和你兄长议亲。” 顾晗眼睛一亮:“当真?” 侯夫人点头,但须臾,她又摇了摇头,叹气道:“但你兄长似乎并没有想要成亲的打算,侯爷对此也讳莫如深,臣妇不知他们打算,怕乱做决定会坏了事,也不敢给那些人家一个准话。” 话是这么说,侯夫人却抬头看了眼顾晗。 顾晗怔了下,顿时了然,那些所谓去侯府议亲的人奔的并非是她兄长,而是贪图她腹中皇嗣背后的意义,娘亲口口声声说不知父亲和兄长的打算,也只是想让她安心,不要多想而已。 顾晗堪堪垂眸,哥哥只大她两岁,父亲和娘亲望子成龙,待他向来严厉,连带着对她温和的长姐也对他颇有几分看管,素来兄长就疼宠她。 如今不愿意议亲,怕也是担忧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侯夫人见她不说话,顿时就皱了皱眉,她这个小女儿向来聪慧,心思敏感,怕她胡思乱想会坏了身子,侯夫人稍重了声: “贵嫔不要多想,你兄长明年才及冠,便是要成亲,也要人家姑娘和你兄长情投意合才是,这婚姻大事急不得。” 她握紧了顾晗的手,愧疚道:“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看似贵嫔未曾做过什么,但只要她得宠,侯府就会受到庇荫,若是以前,那些世家贵门顾忌皇上的态度,哪会让自家嫡女和他们府上联姻? 如今贵嫔有孕,在外人眼中,他们侯府就也是皇恩浩荡,只看她出府赴宴,旁人对她的追捧就可看出一二来。 将她送入宫廷,已经是侯府对她不住,每每宫中传来的消息都让他们胆战心惊,这般情况下,他们哪里还能给贵嫔拖后腿? 顾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握住娘亲的手。 宴会即将开始,顾晗不能再和侯夫人多说什么,她回到座位上时,仍旧恹恹地垂眸,林贵嫔就坐在她下首,觑见她情绪不高,也没有轻易和她搭话。 一时间,整个画舫中,只有顾晗周围安静无声。 陆煜进来时,就瞧见这副场景,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不知情者看去,很容易就这种情形当作顾晗受到了排挤。 尤其女子眼眸似有些红,垂眸间情绪低落。 陆煜沉着脸坐到了首位,淑妃娇娆掩唇,眉眼是顾盼的喜色,举杯向他: “臣妾多谢皇上百忙中抽空陪臣妾赏莲。” 诸位诰命皆在,皇上亲到,这是给她做脸,淑妃这一杯酒的确该敬皇上。 陆煜平静地将酒水一饮而尽,他朝下面看了眼,女子仍恹恹地,陆煜招来刘安,附耳低语了几句,刘安忙忙退下。 淑妃见状,眼神稍闪,似好奇地问:“皇上让刘公公去做什么了?” 陆煜没说话,但下一刻,淑妃就知道了答案。 宫人在皇上左侧摆了案桌,而刘安已经走到昭贵嫔身边,淑妃看过去时,昭贵嫔正茫然抬眸,不知刘安说了什么,她如若映桃的脸上皆是惊讶。
第92章 顾晗怔愣地抬头看去,高座上的皇上正朝她看来,刘安在她身旁恭敬: “昭主子,皇上让奴才来请您过去。” 林贵嫔朝她投来惊羡的目光,顾晗顶着众多这样的视线,被玖念扶起来朝上位而去,她堪堪服下身子,似有些许的紧张: “皇上。” 陆煜指着一旁的位置,让她坐下。 顾晗没有推辞,但仍是疑惑:“嫔妾坐在这里,是否有些不妥当?” 顾晗觑向那些若有似无朝她投来打量视线的昭仪和修容,其中就有叶修容,哪怕她们现如今不得宠,但位份依旧比顾晗要高,她这一跃坐在诸位修容前,的确有几分不符合规矩。 底下的侯夫人看见昭贵嫔如此荣宠,应付着四周夫人的抬捧,但频频看向昭贵嫔的眼中,全是止不住的担忧。 离得近了,陆煜看得更清楚,女子的确有些红了眼眸,他皱眉: “无甚不妥,你安心坐下就是。” 皇上的话就是规矩,她已经推辞过了,皇上依旧让她坐下,顾晗也就只好安心地接受了,宫人忙忙端来茶果点心,昂贵的荔枝摆了一盘。 玖念知她喜好,跪坐下来替她剥荔枝肉,顾晗心情低落,只用了两三颗,就摆手不要了。 陆煜扫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地询问: “谁让你不高兴了?” 顾晗懵了下,不明所以地摇头。 陆煜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既然无人惹你,你为何一副情绪低落的模样?” 他觑向原先顾晗坐的位置,又重复了遍: “若真有人冒犯你,朕自会替你作主。” 顾晗这才知晓皇上为何让她移了位置,她哭笑不得地说: “皇上误会了,嫔妾并未和旁人有冲突,只是适才和娘亲说了话。” 陆煜一顿,不自在地抬杯喝了杯酒,一旁的女子因这个误会,杏眸含了笑,轻轻浅浅似零碎的星辰,她冲着他的方向端着杯盏道: “嫔妾以汤代酒,多谢皇上惦记。” 她后半句似在唇舌间绕了几圈才说出口,说不出软糯清浅,像是含了无尽的柔情,陆煜喉间稍紧,半晌,他不知为何摇了摇头,眸光暗沉地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淑妃端坐在一旁,将皇上和昭贵嫔间的互动尽数看着眼中,她捏紧手中的杯盏,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些许地理解了皇后的感受。 分明和皇上并肩而坐,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宠爱落在其余妃嫔身上,嫉恨和理智不断拉扯,日日夜夜折磨着她,怪不得她看向皇上的眼中,总提不起期待。 再多的情谊也要被这种煎熬生生消耗殆尽。 外间日色渐暗,莲灯逐渐被点亮,顾晗身子凑前,陆煜见状,也前倾了身子,听女子伏在他耳边,轻声问:“在行宫这段时间,嫔妾可以让娘亲到余清苑陪嫔妾说话吗?” 也不知是画舫中气氛甚好,还是酒水过于醉人,陆煜总觉得今日女子每说一句话都似带着钩子般,叫他有些心绪难安,陆煜根本没有听清女子说了什么,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女子小腹顿了下。 那处微微隆起,稍有些显怀,这并不明显的幅度将陆煜理智拉回了些许,他收回视线,掩饰般地抬杯抿口酒,心不在焉地回道: “若能叫你开怀,让侯夫人日日陪着你,也未尝不可。” 顾晗奇怪地看向他,皇上今日一直未曾放下过杯盏,难不成这行宫的酒水要比皇宫中还要好? 但很快陆煜的回答就让她顾不得这些,她欣喜地弯了弯杏眸,刚欲和皇上道谢,就见皇上躲闪着她的视线,甚至斥了她一句: “坐好。” 变脸之快,让顾晗有些摸不清头脑。 淑妃整理好情绪,似有些控诉地说:“皇上在和昭贵嫔说什么悄悄话,竟半分不愿搭理臣妾。” 明面上,淑妃仍是除了皇后的后宫第一人,她得宠,在旁人眼中向来都是恃宠而骄的形象,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让人觉得奇怪,这般拈酸吃醋惯是正常不过了。 陆煜眉眼不抬,面不改色地似在揶揄: “画舫摇晃,她不停乱动,也不怕栽倒,朕才训了她一句,这点你也要计较?” 淑妃掩唇:“皇上分明是在担心昭贵嫔,就知说这些话来哄臣妾开心。” 她话音刚落,画舫就真的狠狠摇晃了一下,顾晗猝不及防朝前栽去,案桌很低,正好是抵到小腹的高度。 陆煜的心跳声几乎有片刻停顿,脑海一阵空白下,甚至不知做了什么,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将顾晗拦在了怀中,这才阻挡住她腹部撞击上案桌。 画舫中因这一变故有些凌乱,陆煜皱眉看向怀中女子: “可有哪里不适?” 顾晗心有余悸地攥住他的衣襟,脸颊惨白,一只手按在胸膛上,她心脏剧烈跳动着,半晌,才堪堪回神说:“嫔妾无事,皇上有伤到吗?” 陆煜将拦住她的那只手背到身后,若无其事道: “朕无事。” 可在陆煜身后的刘安,却看得分明,皇上的手背被案桌撞得青了一片,衣袖下滑,恰好将那处淤青遮掩住。 另一侧,淑妃被雅络扶起,她有些失神地看向皇上,手心传来一阵疼。 事故发生得太突然,画舫摇晃的瞬间,她就转头看向皇上,未曾注意到杯盏落地碎成了几瓣,情急之下,她按在了杯盏残渣上,这时,她才觉得手心中有些黏糊糯湿。 待回神,她就看见皇上安抚好昭贵嫔,转而向宫人沉怒: “怎么回事?!” 昭贵嫔显然被吓到了,伏在皇上怀中一动不动,淑妃只觉得眼前一幕格外刺眼,她不禁想,过去数年中,皇后每每只能看着她得意地被皇上护在怀中,心情是否和她现在一样? 难怪皇后明知她只是皇上在后宫竖的一个挡箭牌,仍对她记恨不已。 淑妃堪堪收回视线,情不自禁地捏紧手心,雅络惊呼一声:“娘娘的手?!” 陆煜被这边动静吸引了注意,抬眼看过来,也注意到淑妃手上滴落的殷红,当即变了脸色: “太医呢!” 陆煜放开了顾晗,站到中间,他冷沉地看了眼淑妃的手,神情有一刹的晦暗,谁都不知这一刻他在想什么,淑妃早就恢复了理智,她看了眼手,就抬眸说: “只是小伤,皇上不用担心。” 顾晗仔细地观察了淑妃的神色,她笑得明艳,似乎根本没有受手心伤的影响,顾晗眼睫不着痕迹地颤了几下,可淑妃越是这样平静,才显得越发不对劲。 她可是皇上宠妃,往日惯是奢侈娇气,如今受了伤,怎么能不露出半分弱态?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淑妃的心乱了。 那日请安时,皇后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顾晗堪堪垂眸,掩住眸眼中的情绪,心中对那个猜测震惊不已。 淑妃竟真的对皇上动了心? 画舫本就备了太医,太医来得很快,替淑妃清理手上的伤,就松了口气,回话: “皇上,淑妃娘娘的伤并无大碍,上些药即可。” 耽误的这些时间,掌舵的宫人满头大汗地进来,砰得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前方湖中漂浮上一具尸体,奴才们被吓到,才一时乱了手脚,请皇上恕罪!” 一听尸体二字,画舫中顿时引起一阵哗然。 这盼亭湖是撞了什么霉运,一连几日都有人溺死在这湖中? 顾晗立即回头看向皇上,果然看见皇上脸色阴沉下来,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抿紧了稍涩的唇瓣,压抑住胃中的不断作呕。 画舫靠了岸,一行人下了船,尸体被打捞起来,抬到了岸边。 树梢挂满了灯笼,原本是照亮所用,这时也让众人看清了尸体的模样,做宫婢装扮,不知泡在了湖中多久,浑身被泡得发白,四肢膨胀难以入目,隐隐有股难闻的味道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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