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草民)叩见陛下。”两人一起跪地行礼。 谢韫怀动作明显迟缓,祐宁帝目光有些复杂,轻叹口气:“起吧。” 两人站起身,祐宁帝才问:“章卿,何事求见?” 京兆尹躬身道:“陛下,是谢……齐小郎寻微臣状告谢国公私下羁押他。” “陛下……” 不等谢戟多言,祐宁帝投去一个凌厉的目光,沉声问谢韫怀:“你可有证据?” “陛下,草民是从谢府逃出,诸多百姓可作证。”谢韫怀不卑不亢道。 “陛下,微臣已然查证,齐小郎确然是从谢府逃出。”京兆尹也忙作证。 “草民被关押在谢府祠堂背后的密室,郡主带人入内,草民听到郡主与刘公公之言。”谢韫怀又补充,然后将沈羲和与刘三指的话复述。 刘三指暗自对祐宁帝颔首。 事情水落石出,就是谢戟私囚谢韫怀,这下谢戟的罪名就大了。 他私囚谢韫怀,虽然谢韫怀是他的儿子,但谢韫怀义绝,可他几番狡辩,就是欺君! 不过谢戟反应极快,他连忙深深叩首:“陛下恕罪,微臣年近知命,一直没有子嗣,想要与犬子修复关系,奈何犬子固执记恨当年微臣续弦一事,对微臣多有偏见。微臣并未羁押,只是想要将犬子留于府中,多与他相处,打开心结。” 好个巧言善辩的谢戟,谢戟看到谢韫怀,便知道巽王肯定被人抓走了,但是他不会说出这件事情,和谢韫怀的事情只是家事,有些东西他一口咬着不知情,陛下不会深究。 一旦陛下知晓他匿藏收留了巽王,那么谢府就大难临头。 他不敢说,谢韫怀等人也不会说,他明白过来了,他们费这么大的劲儿,由始至终目的不只是救谢韫怀对付他,而是巽王! 祐宁帝听后有些心烦,清官难断家务事,谢戟对他也是极其忠心,今儿虽然一再说谎,可也情有可原,年近五旬膝下空虚,唯一的子嗣视他为敌,他情急之下做出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可深究。 祐宁帝素来对自己的忠心下属宽仁:“你们父子嫌隙极深,一个说扣,一个言留,朕也不知孰真孰假,谢国公治家不严,罚俸一年,革骁骑上将军职。” 罚得不算重也不算轻,至少沈羲和是很满意,陛下有十六卫,金吾左右是其中两卫,骁骑左右卫也是其中两卫,上将军是统御两卫之人,左右卫分别由大将军统御。 也就是说谢国公手上掌握着两卫的兵权! 沈羲和没有表现出不满,祐宁帝还是比较满意,把人打发了才用长辈的口吻训斥她:“日后便是笃定知晓御赐金牌在何处,也不可如此冲动?可有想过若是搜不出来,你如何收场?” “我定能搜出来。”沈羲和不服软。 祐宁帝深叹一口气:“刚过易折。” 不刚硬一些,不让陛下看到她的弱点,如何能够对她放心呢? 正如步疏林的视若,沈羲和处处要强飞扬跋扈,不也是给祐宁帝塑造一个沈羲和? “昭宁知晓了……” 祐宁帝训斥沈羲和的时候,谢韫怀被送出了宫,给他安排的马车里,萧华雍端坐着,银辉凝聚的眼瞳华光深藏,深如渊海,沉沉盯着谢韫怀。 谢韫怀行了礼低眉顺眼坐在一旁,挺拔如修竹。 “以身涉险,只为解她所急,若谷可真是情深义重。”萧华雍的声音清冽如滑过冰川的河流,浸凉入骨。 沈羲和不知道谢韫怀是以身做饵,才会在猜到是给巽王诊治,入了谢府,否则他怎么会被谢国公算计? 谢国公并不知巽王在组建私兵,只当他是诈死,他欠了巽王的救命之恩,今日是回报,故而他明知谢韫怀在为沈羲和治病,也不曾在意,自以为谢韫怀是最妥当之人。 等到谢韫怀治好了人,巽王离开,谢韫怀无凭无据亦不会往外道。 实在是巽王的毒棘手,谢国公用了齐氏留下之物做交换,却根本没有想到中间至关重要的一环。 所有的一切都在谢韫怀的预料之中,他不见了,沈羲和必然寻他,定能将谢国公府翻个顶朝天且全身而退。 这是沈羲和唯一能够抓住巽王的机会,他想帮一帮她。 “太子殿下过誉,比不得太子殿下天山犯险,为雪莲不辨五色。”谢韫怀不矜不伐。 “你既知这些,就当知晓,她日后会嫁与谁!”萧华雍冷声道。 谢韫怀眸色清亮,不疾不徐道:“殿下待她与我不同,我只愿她安好欢乐,对她并无私欲。”
第196章 孤只是不想欺骗于她 马儿嘶鸣,轻晃的马车里,萧华雍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缓缓张开的手上,他的手宽大厚实,象牙雕琢,纹理清晰,看起来充满力量。 “孤要让你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人世间,是易如反掌之事。” “殿下此言,草民深信不疑。”谢韫怀依然泰然自若,“但,殿下会么?” 萧华雍倏地抬眸,目光锋锐,直射谢韫怀。 谢韫怀平静而温和:“殿下若要置我于死地,方才是最佳之机。” 萧华雍与沈羲和配合默契,沈羲和在谢府给萧华雍争取了足够布局的时间,后又将谢府明面上闹了一通,几乎是给萧华雍锁定了能够藏匿人的范围。 待到沈羲和盛气凌人拿着金牌赶到皇宫就给萧华雍创造了突袭的机会。 只不过巽王不是寻常人,他早在沈羲和入了祠堂之后就警觉起来,为了以防万一,他打算逃开,正好撞上萧华雍的人潜入祠堂放倒了祠堂把手的人。 若是再晚一步,巽王只怕宁愿闹出动静,落在陛下的手上也不会被萧华雍擒住。 这次是萧华雍亲自出手,才能迅速制住巽王,可他在巽王的下属手中。 谢韫怀不由摸了摸脖颈上的剑痕,当时巽王的下属要萧华雍放了巽王,否则就杀了他。 萧华雍是怎样的人?没有人比谢韫怀更了解,包括萧长瑜与萧长庚不过才看到冰山一角,他却看到了全部,他知道萧华雍不会妥协。 皇太子从不对任何人妥协,包括当今陛下。 他死在这里,与萧华雍毫无干系,谁也不会知道他因何而死,罪魁祸首只能是谢戟。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萧华雍竟然将巽王放了。 在巽王退向自己下属的时候,萧华雍埋伏的人飞掠而来,直袭巽王,挟持他之人,本能要去保护巽王,就在这一瞬间,他都没有看清萧华雍是如何出手,热血便飞溅到他的脸上。 而袭击巽王的人,被巽王重伤,巽王一声高喝,惊动了不少谢府的护卫奔过来,他当机立断冲出去拦住,含着他是被谢戟羁押,护卫全部被他吸引,欲捉住他,才给了萧华雍重新抓走巽王的机会。 就差一点,萧华雍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让巽王逃走。 萧华雍淡淡收回目光,马车拐入一个无人的小巷停了下来,萧华雍下车:“方才并非最佳之机,孤不会允你在她心中不可磨灭。” 以沈羲和的聪慧,她很快就会明白谢韫怀以身犯险是为何,若是谢韫怀因此死在谢府,她便是不知亦或是不怨怪自己见死不救,也会因此而对谢韫怀心怀愧疚。 人活着什么都能改变,可若人死了,就再难去抹去一些痕迹。 “若是如此,殿下想要杀我,可就不易。”谢韫怀撩开马车窗帘,目光与长身玉立的萧华雍对上,“草民与郡主,引以为毕生知己。” 萧华雍乜斜而视。 谢韫怀又道:“草民无论何时亡故,郡主都会黯然伤神,每逢清明祭日亦会惦念。” 萧华雍抬掌一掌打在车辕上,强劲的气力震得谢韫怀重重撞到另一边车辕,他捂着被转疼的胳膊坐直,便听到萧华雍声无起伏的话传来。 “让你死很容易,要一辈子隐瞒下你死的消息,于孤而言亦是轻易而举。”萧华雍步履从容,声音渐行渐远,“孤只是不想欺骗于她,并非无法对付你。” 等到萧华雍的身影消失在小巷,谢韫怀才轻笑一声。 “齐大夫,您是要归家么?”外面的车夫内侍问。 谢韫怀:“去郡主府。” 他回了家中,沈羲和也定然要去寻他,不如就在郡主府等她归来。 谢韫怀到郡主府,让随阿喜帮他针灸一番,又抓了药,沈羲和才带着珍珠等人回府。 “你伤得可重?”沈羲和担忧询问。 “我说不重,你定也未必全信,索性我让阿喜帮我治的伤,郡主问阿喜便是。”谢韫怀含笑道。 沈羲和果然看向一旁的随阿喜,随阿喜道:“郡主勿忧,齐大夫都是些皮外伤,有些许内伤都不打紧,反而没有胳膊的撞伤重,胳膊有淤青,属下施了针,明日或许要疼上一日,后日便好。” 谢韫怀闻言,下意识抚上胳膊。 沈羲和听了也就放心下来,她正色道:“此次多谢你。” 虽不知谢韫怀是如何知晓巽王之事,不过谢韫怀上次能够查到剑南春的事情,可见在京中自有人脉,沈羲和没有深究。 但她能够想明白,谢韫怀应是知晓谢国公寻上门要他救治的极有可能是巽王,才会去这一趟,为的是助她寻到巽王,巽王与谢韫怀并无私怨,若非相助于她,是绝不可能应下来。 “郡主不必相谢。”谢韫怀笑容清雅,“诚然我是因为知晓是巽王才会去一趟,但也并非全然是为了相助郡主。” 沈羲和疑惑地看着他。 谢韫怀委婉道:“听闻谢戟被罢免了兵权。” “这是你若求?”沈羲和似有所悟。 “我确然知晓郡主欲擒巽王,我也意欲对付谢国公,利人利己,也并非无一私私心。”谢韫怀坦然一笑, 沈羲和想了想,确然如此,这次的事情,谢国公也倒了霉,但她道:“若真是如此,你就应当让陛下知晓他收留巽王。” “如此定会让他触怒陛下。”谢韫怀笑着摇头,“谢戟狡猾擅辩,想来郡主也知晓了些许。我一则见不到陛下,二则陛下便是知晓巽王在他府中,他亦能推脱掉,譬如受巽王所迫。 三则,巽王明面上只是诈死,便是谢戟收留了他,也无大过。陛下明着只怕连革职也不会,至于引得陛下猜疑,他自有法子打消。” 这样一衡量,还不如现下的结果,谢戟这些年钻营算计,从未被人坑害,此次也算是尝到了被人算计的滋味,想来比革职更难受。 “这般说来,还是我利用了郡主。” 沈羲和失笑:“你的初衷到底是如何,我们无需争辩,如今你我各有所得便好。”
第197章 谢韫怀的善后 “是,各有所得,故而也无需相互言谢。”谢韫怀笑如皓月皎洁。 雨过天晴,万物明净。 和谢韫怀相处就是这样的感触,十分疏朗与开阔,谢韫怀并未久留,沈羲和亦未挽留,送他离开了郡主府,却不知谢韫怀并未出城,而是堂而皇之的回了谢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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