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微微扬眉,余桑宁与安陵公主? 兄嫂与小姑子,哪怕不是亲的,也是千古难处的一对,但这应该是搁在普通内宅才容易发生的事儿。 安宁公主嫁人后也时常入宫,人倒是庄重与沉稳了不少,余桑宁又是个心思细腻,擅于隐忍,还怀有身孕的人,两个人在宫里公然争执,沈羲和觉着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发生在宫里,涉及到了两位皇室女眷,沈羲和这个后宫执权者,都不得不出门去解决。 沈羲和站起身对萧华雍道:“我去去便回。” 在路上,碧玉就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了沈羲和。 却原来安陵公主所嫁的是灵武伯府,这灵武伯与曾经的平遥侯是几代就有龃龉,尤其是到了余项与现在的灵武伯更是弄得水火不容。 起因就是灵武伯当年受余项的牵连得罪了鸿胪寺卿,等到灵武伯要袭爵的时候,鸿胪寺给了一个审查结果,导致灵武侯变成了现在的灵武伯。 由此两家见面视如仇敌。 今日余桑宁与安陵公主之所以争执起来,是因为前日陛下心血来潮考校金吾卫,余桑宁的兄长与灵武伯世子,当场就一来二去打红了眼,听闻若非陛下制止,这二人要至死方休。 “太子妃殿下来得正好!”拦着不让余桑宁走的安陵公主一见到沈羲和,就立即上前,两人给沈羲和见了礼,安陵公主忙道,“皇嫂,二嫂欺人太甚,我与她素无恩怨,今日撞见,她非要拦我路,害得我跌倒,皇嫂你看,我的手都磨掉了皮!” 沈羲和听后看向余桑宁,余桑宁接触到沈羲和的目光,不疾不徐解释:“是公主误会,我与公主只是恰好装上,大抵是都想谦让对方,故而一再往同一边避让,公主殿下恼了,误以为是我故意堵路,这才推了我一把……” 沈羲和淡漠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看不出情绪地问:“既是公主推了你,缘何公主反而受了伤?” “我怀了身子,殿下担忧我照顾不周,便派了个懂武的丫头,这丫头见公主推我,便挡了上来,公主撞在丫头的身上,这才跌倒。”余桑宁不疾不徐解释。 沈羲和瞥了眼跪在一侧的魁梧丫头,看向安陵公主:“事实如此?” 安陵公主咬唇不语,这的确是事实,但她长这么大,从未被人如此冲撞:“皇嫂,二嫂是真的让路还是堵路,我还是能分得清,二嫂分明是故意堵我!” 寻常人狭路相逢,避让也最多两三次一道避让,余桑宁分明五六次故意堵她,否则她如何会伸手推人?
第717章 太子妃令人心惊的智慧 沈羲和信安陵的话,但安陵没有证据,她让碧玉问了两边的下人,都是各执一词,维护自个儿的主子,不足以做证词。 又让碧玉查了查,是否有其他人看到,答案是并无人作证。 最后沈羲和只得道:“此事是公主动手在前,公主应当向昭王妃道个歉。” 安陵公主听了之后咬了咬牙,一脸的忿忿不平,却也不敢不敬太子妃,只得行了个万福礼:“是安陵莽撞,惊了二嫂,还请二嫂见谅。” 余桑宁连忙罢手虚扶一把:“公主也是误会,我并无大碍,令公主受伤,是我应当请公主切莫往心里去。” “公主动手确然有失分寸,昭王妃的丫鬟更无尊卑。”沈羲和话锋一转道,“跟在贵人身侧的人,可以护主心切,却不能眼里只看得到自己的主子。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主子,今日她敢撞倒公主,来日就敢撞倒我,撞倒太子殿下,甚至是陛下。 护主与守规矩由来不冲突,碧玉你告诉她,今日之事若是发生在我身上,你当如何?” 碧玉行了礼,面对着丫鬟,落落大方道:“今日若是太子妃,无论公主是有心亦或是无意,婢子都应当将太子妃护在身后,拦住公主,绝不能致使公主跌倒!” 安陵公主不由想到了五妹,阳陵可是大冬天被她这位皇嫂弄到了冰湖里,她坚信今日若是太子妃,她只怕不是手掌擦掉一块皮…… 当然,她也坚信,太子妃绝不会像余桑宁这样阴暗诡谲,莫名其妙与她过不去! “太子妃饶命,婢子学艺不精,岂敢与太子妃身侧女官相提并论?婢子只来得及护住昭王妃与小皇孙。”眼见大事不妙,这个丫鬟倒是有几分胆色,头磕在地上砰砰响。 “既然学艺不精,昭王指派你护着王妃与小殿下之时,你缘何敢往身上揽,你这是不把王妃与小殿下放在心上,只想立功露脸,似你这等贪功冒进,心中不把主子放在第一位的奴仆,就该打杀了!”碧玉厉声斥责。 丫鬟惊惧不已,脸色刷白,转向求余桑宁:“王妃恕罪,是婢子好高骛远,想到主子跟前伺候,思虑不周,请王妃饶婢子一命。” 是个聪明的丫鬟,立刻把自己的生死大权转向余桑宁。 沈羲和有些懒散地收回目光,她想要一个人死,这人就没有活的机会:“你好高骛远,牵连的已经不是昭王妃的安危,而是昭王妃腹中皇孙的安危,皇室血脉,你也敢贪大揽功,便是昭王妃心善要饶你,我也不能饶了你!” 扫了欲言的余桑宁一眼,沈羲和唇角似有若无一抹笑:“碧玉,杖毙!” “太子妃!”余桑宁惊呼一声,而后收敛心神,“这丫头的确罪不容恕,可我腹中孩子尚小,还请太子妃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莫要让他尚未降世,就背负了人命,饶了这丫头一回。” “昭王妃多虑了,这人是我下令杖毙,罪孽也应当落在我身上,落不到你腹中胎儿身上。”沈羲和从来不信这些,只是这短暂的功夫,她其实已经猜到了余桑宁的心思与算计,只待去证实。 转身她对扬眉吐气,一扫阴郁的的安陵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公主府。” 安陵公主其实想要留下来亲眼看到这丫鬟被杖毙,方能一解心头之恨,她方才没有说的是她觉着这丫鬟是故意施了力才将她反撞倒,无凭无据,说出来只会更显得她胡搅蛮缠。 沈羲和站在她的面前,明明清雅雍容,面目淡然,不见施压,她却不敢有一丝反驳,乖觉地行了礼:“是,安陵告退。” 安陵公主冲着余桑宁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云移宫是个花园,但建造巍峨壮丽,云移雉尾。 两座湖心亭由一架卧波长桥相连,静静的湖水上飘荡的是沉闷的击打声,以及明显被堵住了嘴,呜呜咽咽的闷哼声。 交织着,一声一声地飘过长桥,落在另一座湖心亭内,坐立不安的余桑宁心里,她强自镇定地面对着临湖而立,风吹来,衣袂披帛飘然,似欲乘风归去的沈羲和。 沈羲和轻轻摸了摸不知何时蹿来的短命背脊,挠了挠它的脖子,将一脸享受,用脑袋蹭着自己的短命赶走。 觉着晾够了余桑宁她才幽幽开口:“今日我若不将你这丫头杖毙,灵武伯夫人定然咽不下这口气,她会觉着你欺人太甚,伺机而动,报复于你。” 面前的人,永远是这样冷冷清清,她明明没有表现得高高在上,但总是令人到了她的面前不由自主谦卑。 沈羲和的话,让余桑宁忍不住心口砰砰砰跳动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多谢太子妃殿下。” “谢我?”沈羲和玩味地勾了勾唇。 “太子妃殿下为我周全,不欲两府再起争端,太子妃高瞻远睹,是我不敢企及。”那种恐慌莫名更深,余桑宁极力克制。 “呵!”沈羲和轻呵一声,她转过身,目光淡然,却直直盯着余桑宁,“余府与灵武伯府素有旧怨,你今日刻意为难安陵,安陵回府此事告知灵武伯夫人,灵武伯夫人素来冲动,她定会急于报复你,聪明如你,岂能不知?” “我不知太子妃殿下是何意?”余桑宁避开沈羲和的目光。 “不,你知!”沈羲和淡淡一笑,“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你有孕了,昭王殿下的嫡长子便是你最大的妨碍,你并非是心急,而是日子久了,反而不好动手。 现下你方有孕,一旦这个孩子有个万一,人人都会觉着是你动手,灵武伯夫人也会这般想,所以她报复你最好的法子,就是对这个孩子下手。 以灵武伯夫人的心思,自然不会对孩子下死手,而她却不知,无论她下不下死手,这个孩子从她下手的那一瞬,你便不会令其活,等到人人都误以为是你下手时,你再将灵武伯夫人下手的证据摆出来。 届时你将赢得众人同情,既除了心头大患,又留住了名声,还不用与昭王离心,同时给灵武伯府定下一个谋害皇嗣之罪,你算是为余府除了一个心头大患,想来令尊因你之故丢了大将军之职的心结也能消散。 你将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前路无阻,夫君怜爱,母族扶持!” 一顾寒气从余桑宁的脚底蔓延而上,充斥满了她的脊梁! 她一直知晓沈羲和强势霸道,一直明白沈羲和胆大包天,一直清楚沈羲和横行无忌,但她这是一次切身体会到沈羲和的目光如炬! 她如此隐晦的心思,沈羲和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戳穿!
第718章 我的呦呦,最是心善 夏日炎炎,骄阳似火。 耀目的光洒在湖面上,金色的波纹刺得人眼生疼。 余桑宁的后背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渍,但她不是热,而是冷,刺入骨髓的冷。 “不知我何处惹怒了太子妃,太子妃要如此揣度我?”余桑宁打死也不会承认,她控诉沈羲和。 “喵!” 被沈羲和打发走的短命,又折回来,不知从何处折了一朵牡丹花,咬着花枝,四只短腿从美人靠的栏杆上,扭着臀步态优雅地走过来。 仰着小脑袋,要把花儿给沈羲和,沈羲和轻轻点了点它的额头,将牡丹花接下来。 细长的指尖捻着花梗,缓缓转动一下:“不认也罢,我本也不是要借此将你如何……” 说着,沈羲和转身,面向湖泊:“我只是要你知晓,你的这点自以为是的聪明手段,在我眼里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你若乖觉,就莫要给我惹是生非,似今日这般将你的小把戏耍到我的地盘上,就是在——自寻死路。” 这世间恶人千千万万,沈羲和没有一颗伸张正义之心,自然也不会去关旁人是为恶或是行善,她只管自个儿便罢,但却不允许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猖狂。 余桑宁自以为设局精妙,便是她亲自来了,也只能让安陵满腹委屈而归,借此来刺激灵武伯夫人。 这是把她也算计到了自己的棋盘上,沈羲和这一生从来只做执棋者,胆敢利用的人,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余桑宁这才知道为何沈羲和要敲打她,她在公里惹是生非,后宫是沈羲和的掌中之物,她不允许有人在她掌控的地方对她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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