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不多看萧长赢一眼,提步而去。 …… 檀香缭缭,青烟徐徐。 薄薄的一层笼罩在沈羲和光洁白皙如凝脂的脸庞上,衬得她绝色的容颜若隐若现,朦胧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莫远推门进来,看着案几之后正在调试琴弦的沈羲和,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他觉得心生敬畏。 “办妥了?”沈羲和头也不抬,勾了勾琴弦淡声问。 “郡主,属下已经命人将证据送到太子殿下手里,确保万无一失。”莫远立刻低头恭恭敬敬回复,“长沙郡刺史也在赶来的路上,约莫半个时辰就会抵达。” “珍珠,东西都收拾得如何?”沈羲和细长柔软的双手轻轻按在琴弦上,抬眼看向一旁低眉顺眼的珍珠。 “回禀郡主,已经都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启程。” 沈羲和:“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启程。” “诺。”珍珠应声后行礼退下。 “郡主。”莫远待珍珠走后忍不住出声。 “何事?”沈羲和侧首问。 那个侧颜,从微光之中轻轻的转过半边,宛如从厚云之中探出半边的圆月,光润清幽。 莫远低下头:“郡主将那东西交给太子殿下,纵使属下一再谨慎小心,可您救了烈王殿下之事瞒不住,只怕太子殿下拿到证物,便知是郡主献上。郡主先是于烈王殿下有救命之恩,后又对太子示好,属下担心,担心……” “担心我左右逢源,最后落得两头空?”莫远不敢说出来,可沈羲和何等聪明?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便是想看看太子殿下,值不值得我再费神费时。至于烈王殿下……让他误会,岂不是更好?” 沈岳山安排这一场美人救英雄的戏码,她却对萧长赢不屑一顾,萧长赢这会儿正在自以为是笃定她欲擒故纵。 那就等他知晓他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东西早不知去向,是谁做的还需要猜么? 可他没有证据,又能奈何得了她? 他便会明白,她就是冲着他的东西而来,而不是冲着他这个人,早些划清界限也好。 “郡主,若是如此,我们只怕要与烈王为敌!”莫远有些焦急。 沈羲和是西北王之女,素来不干涉朝政,朝堂的风云变幻与她无关,可她偏偏偷走了烈王千辛万苦得来的证物,这只会向烈王传达一个信息。 沈羲和背后还有人需要! 再联想到沈羲和入京都的缘由,不难让烈王明白沈岳山已经替沈羲和觅好了某位皇子做如意郎君…… “为敌么?”沈羲和不以为意一笑,“不过迟早之事。” 右手指尖流畅的一拨,幽雅、飘逸、空灵的琴音从她的手中倾泻而下,令人心神蓦地就宁静下来。 然而,莫远和一墙之隔的萧长赢都还没有来得及享受,沈羲和手腕一转,那音调瞬间变得深远、雄浑、厚重,有如钟磬之声。 气势奔腾如千军万马践踏在心弦之上,令人心神紧绷,仿佛随时都可能随着琴弦崩断。 就在闻者呼吸紧促之际,沈羲和的指尖轻转一划,细腻、柔润而略带忧伤,极似离人的吟唱,带着不知何去的迷茫飘散开来。 直到一曲终,听到琴声之人都还久久不能回神。 “琴乃雅器,不可闲置。”沈羲和站起身,轻盈的步履摇曳着迤逦于地的长裙,“这琴,就如人。放久了便不知如何用,若是每日用着,便会越来越顺手。许久不曾弹奏,到底是生疏了。” 隔壁院子,一个身手敏捷之人无声无息潜入了萧长赢的屋子里,单膝跪在榻前:“王爷,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萧长赢正曲着一条腿,单手枕头躺在床上,他还在回味沈羲和之前的琴声。 古琴有三音,天地人三音色极少有人能够衔接得如此天衣无缝弹奏出来,浑然一体,起起伏伏,每一处变化都恰到好处。 “起来吧,此事怨不得你们,是本王大意。”他尚且被逼得手中的东西脱不了手,他的人自然也没有那般轻易就能够寻到他,“东西可取回来?” 下方之人立刻跪拜下去:“殿下,属下寻着殿下的暗记找到之地已被挖开,东西不知去向。” 萧长赢豁然坐起身,完全不顾伤口牵扯的疼痛:“你说什么?” 下属吓得深深埋头:“东西被人抢先一步带走,至于是何人,属下无能,尚未查到。” 拳头猝然捏紧,萧长赢黑亮的眼眸越发深寒幽冷,旋即冷笑一声:“呵,本王还真是小看了她。” 萧长赢蓦地大步从床榻上迈下来,有些不稳的步子虚浮却急切往外走,看到空了大半的院子,不理会刚到的长沙郡刺史,迅速奔到大门口。 只能看到沈羲和的队伍远去的身影,方才抚琴一曲不过是遮掩搬动行李的声响,方便她在他浑然不知的时候离去。 马蹄飞扬的粉尘还未平静下来。似落入了萧长赢的眼底,令他的目光阴沉得可怕。
第14章 醉花香 “好,好,好一个沈羲和!”萧长赢侧首沉声吩咐,“给本王备马!” “殿下您现下不宜骑马……”想要规劝的下属感觉到萧长赢投来的锐利目光,立刻改口道,“郡主才方启程,属下准备马车,定然能够追得上。” 而沈羲和的马车才刚刚上了官道,她便吩咐莫远:“烈王殿下定然会追上来,纵使他无凭无据,也必然是要借故纠缠不休,你带着人接着往前,让珍珠与墨玉随我绕道,我们在京郊外汇合。” “郡主……” “莫远,我只要听话的人。”不容莫远反驳,沈羲和便轻轻的扔下一句话。 莫远立刻乖乖地带着其他人走了。 “郡主,我们当真是绕小路而行么?”望着不敢反驳沈羲和的莫远带着大队人马走上官道,珍珠觉得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郡主似乎有什么事故意撇下莫远。 拢了拢披在肩膀上的披风,沈羲和的声音轻柔婉转:“珍珠,你说我这身子骨,能有多少年的活头?” “郡主,您莫要胡思乱想,您的身子也就比常人稍弱,婢子听闻京都的贵女们个个娇弱,以之为美。”珍珠急切地安抚沈羲和。 沈羲和自小多愁善感,便是因为这从娘胎带出来的先天体弱。 “慌什么,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自个儿知晓。” 这时候恰好竹林一股风吹来,沈羲和的罗裙披风都随风飞舞,就连一头简单挽起的青丝也摇摆出阵阵清香,她看似单薄纤细的身子却站得很稳,如扎根在土里的翠竹,坚韧无比。 “我们先去洛阳。”沈羲和平缓的吸了一口气,似乎竹林的风中带来的清新之气令她很舒适。 “为何要去洛阳?”珍珠不解,虽然也顺道,但他们原路是绕开了洛阳,直达京都。 “去了你便知。” 沈羲和不欲多言,珍珠也不敢多问,郡主现在不喜欢刨根问底之人。 沈羲和的身子骨不好,尽管有珍珠照顾,到达洛阳的时候也已经是半月之后。 到了洛阳府伊阳县,找了间最好的客栈落脚,却没有想到很是巧合,遇上了步疏林。 “郡主对我所赠,可满意?”步疏林直接走到沈羲和的雅间,自来熟挨着沈羲和坐下。 沈羲和面无表情起身,她差一点翘了蹬脚,幸好步疏林武艺不俗,稳住了身子。 看着挪到另一边的沈羲和,步疏林一脚踩上长凳的另一端:“郡主可真是翻脸无情。” “若非有我,你只怕难逃谋刺皇子之罪。” 步疏林说的还情,指的就是萧长赢辛苦得来的证据,步疏林是追着萧长赢到了长沙郡。 她的目的也是让那份证据不落入萧长赢的手里,至于深意,沈羲和不想深究。 当日步疏林未带人,贸然现身救萧长赢,她是绝不可能不暴露,当时可是有多方势力参与。 沈羲和的出现,带了一队西北强兵,才让这些人偃旗息鼓。 换了步疏林,只有死路一条! 瞥了惊呆的步疏林一眼,沈羲和慢条斯理道:“故而,不是你还了我恩情,而是我救了你一命,同时帮了你一个忙,如此一算,你欠我两个人情一条命。” 什么也没做,就欠下两个人情和一条命的步疏林:…… “喝杯水,压压惊。”沈羲和递了一杯水给步疏林。 被沈羲和强盗逻辑惊得没有回过神的步疏林端起来一饮而尽。 “水里有毒。” 握着空杯子的步疏林:…… 咽了咽口水,步疏林将信将疑:“莫要说笑……” 沈羲和又倒了一杯水推给她:“解药。” 步疏林忙不迭端起来喝了,还不等她放下杯子,沈羲和的声音幽幽传来:“杯上有毒。” 步疏林:…… 心脏有点受不住,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绝美少女,比那狰狞罗刹还要可怖。 捕捉到步疏林眼底一丝惧意,沈羲和又倒了一杯水:“还是解药。” 这次步疏林盯着微微晃动的茶水,迟迟未动。 “只是解药。” 步疏林盯了沈羲和一瞬,才默默端起杯子,一闭眼喝了! 待她将杯子重重搁在桌上之后,沈羲和才轻声问:“可有察觉四肢乏力?” 当下运气的步疏林瞳孔一缩,绵软地抬起手指虚虚指着沈羲和:“……” 沈羲和的眸子一转,流光生辉,视线落在旁边白烟袅袅的香炉上。 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亮丽有光,蕴敛精致,这等金贵之物,不可能是客栈提供。 看着晕乎乎的步疏林,沈羲和声音清婉温柔:“早与你说过,晚玉女儿香,你却偏不改。只当我是早就知晓,那日故弄玄虚?寻常人的确闻不到,可我非寻常人。你靠近我,我便能闻到,越近就越浓,我察觉到你靠近,就为你换了香料。” 醉花,是一种极美的花,其味道香甜,但活物吸入必然昏昏沉沉。 她和珍珠身上有其他香囊提神冲克醉花香,自然无事。 砰地一声,步疏林倒在了桌之上,却并没有闭上眼睛,惺忪而又不甘地盯着沈羲和。 “珍珠。”沈羲和唤了一声。 珍珠将腰间的香囊取下放到步疏林鼻息间,又将香炉内的香灭掉。 清凉的气息从香囊里飘出,步疏林用尽全力去吸,丝丝缕缕冲入大脑,让她渐渐恢复了清明和力道。 “传闻娇弱纯善的昭宁郡主,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好半晌恢复过来,步疏林立刻坐到沈羲和对面,并且多了一丝警惕。 “彼此彼此。”沈羲和不欲与她闲话,“说吧,你为何而来。” “昭宁郡主可真是伤人。”步疏林捂着心口,作伤心欲绝状,“我可真是捧了一颗真心来寻你。” 沈羲和黑曜石般的眼珠一转,无波无澜的双瞳锁住步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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