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被屏风围着, 地上的毯子是红色的花纹状,正中央的香炉中烟雾正袅袅升起, 香味过于浓,熏得她有些恶心, 隐隐有想吐的感觉。 屏风一角安置的两排编钟被乐人缓缓敲打, 而吹笛、弹琴的人各自分坐在编钟两旁。 这阵仗,似宴会一般。 角落中站了三个男子, 一名戴了面具的男子锦衣华服, 其余两名男子则是衣衫破烂的乞丐, 正色.眯.眯盯着地上的她。 偶尔有凉凉的夜风吹来, 没了披风的宋樱有些冷, 也被那两道不善的眼神盯得害怕。 宋樱自认并未与人结怨, 她也并非是倾城国色,除了劫财, 她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 对那戴了面具的男子说道:“出来匆忙, 我身上所带的值钱的东西不多,但我可以给家中写信, 让家里人送来银钱。” 得让齐辞知道她此刻平安才行。 “哈哈哈哈” 一阵吵醒从屏风后传来, 是宋樱熟悉的声音。 ——白沐莲。 宋樱不是个爱说脏话的人, 但她此刻真想骂白沐莲一句“阴魂不散”。 “钱财, 你觉得我是缺那点钱的人吗?” 白沐莲从其中一扇屏风中出来,她打扮得清淡如水,楚楚动人的模样真真是像从池塘中刚长出来盛开的白色莲花。 跟她后面出来的还有名陌生男子,他没戴面具,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仆人将椅子搬到正中间,白沐莲坐了下去,不屑又厌恶的眼神看着地上被绑的人。 “我费这么大的力气将你绑来,是为了要那点钱?”白沐莲掩唇笑了笑,那清纯娇怜的模样不复存在,“我要你命!” 白沐莲笑着平静地说出这么一番话,言语中既没有震怒,也没有拔高音调。 宋樱因为她这句话,心紧到嗓子眼,也被她这模样吓得头皮发麻。 “杀人偿命,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你是西平侯嫡女,在很多眼中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更是有不少男子青睐你,何必为了已经娶妻的齐辞犯下杀人此等大祸?” 宋樱是害怕的,但如今只有她一人,她再怕也不能哭出来,更不能腿软,她一边说着,一边不不动声色地在背后转动手腕,想尽办法去解绑住手的绳子。 但是绳子绑太紧,宋樱一时难解开,只好拖延时间,“齐辞脾气一点都不好,古怪得很,你不要……” 白沐莲怒了,上身前倾,怒目而视,音调也高了些,“表哥如何,还轮到你来贬低,你也配!” “你放心,既然我抓了你来,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白沐莲回靠在椅背上,“这是城北最繁华的地儿,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此处最热闹的酒楼,此处是用来观星的阁楼。” 她长长的指甲随便指向面屏风,露出渗人的一抹笑,“这屏风外是阁楼栅栏,站在栅栏边就能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热闹的人群。你在看楼下,楼下过路的行人抬头就能看见栅栏边挣扎的你。” 编钟声越发急促了,琴音和笛声紧随其后。 “而那两名男子,”白沐莲手往那边一指,指向垂涎宋樱已久的两名乞丐,阴鸷笑道:“正是为你准备的,我的好表嫂。” “寇元恺。” 白沐莲喊了一声,她身旁的男子看她一眼,她指了面屏风,“将那屏风挪开,先让我这好表嫂感受感受,扑面而来的冷风和喧闹的人声。” 男子未动,仍站在原地。 宋樱微愣,忽觉这名字有些耳熟。 “你说等会儿,你被那那两个乞丐按在栅栏上欺侮,恰好寻你的表哥又路过,你说他会下意识抬头看楼上吗?”白沐莲掩唇轻笑,自问自答,“还是别了,我怕表哥气红了眼,毕竟头上两顶绿帽。” “你可能会问,你都见过我们了,难道我们就不怕齐辞事后寻仇吗?”白沐莲笑道:“好表嫂,你想多了,后路我都替你想好了。表嫂不甘被两名乞儿在大庭广众下羞辱,无言面对众人,只好自尽了此残生。” 白沐莲指了指绑宋樱的绳子,道:“你看,我把绳子都给你找来了。” 疯了,这白莲疯了。 宋樱一大股恐慌涌了上来,浑身发抖,瑟.瑟着往后退。 可她被绑了手脚,再退能退到哪里去?被白沐莲的仆人按住,不能动弹分毫。 “阿恺,你愣着干什么?你不是要帮我吗?”白沐莲声音软了几分,从椅子上起身,摸了摸寇元恺的脸,“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毁了宋樱。人,是你设局帮我绑来的。只要过了今夜,她不在了,我都依你,我只看你,不看表哥。” 寇元恺愣了片刻,一脚踹倒其中一面屏风,而那等候多时的乞丐们兴奋地蠢蠢欲动,被那面具男子按了下来。 寇元恺! 宋樱想起来了,“你是寇元恺!是齐辞的前锋!就是你给齐辞下了蛊毒,想要害死他!” “蛊毒?什么蛊毒?你给他下过蛊毒?除了害表哥在雪山受伤,你还给他下了蛊毒?” 白沐莲显然是不知道还有这一茬,面色大变,瞪眼质问寇元恺。 寇元恺哼笑,目光越过多嘴的宋樱,他看向白沐莲,“是,我给他下了蛊毒。可我为什么要对他下手,你还不知道吗?” “你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齐辞,又何曾正眼看过我一次?若非与侯府撕破脸,你怕是不会找上我,在上元节行此险棋。”寇元恺眼睛盯着白沐莲看,“我知你心里还有他,不过没关系,我帮你是心甘情愿的,这次之后,你眼里只能看我。” 隔着辱妻杀妻之仇,她和齐辞回不去了。 两人说个不停,面具男子突然出声,打断两人间的质问,“停,后话我们稍后再谈。” 他从袖中拿出小刀,杀手中把玩着刀,朝宋樱看去,“白姑娘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在你们动她之前,我得先在她脸上动一刀。” 白沐莲笑了一声,“求之不得,便先辛苦岳指挥使了。” 宋樱拧眉,猜到此人又是谁了。 她和齐辞在温泉山庄遇到的男子,北城兵指挥使,姓岳。 她与这岳指挥使的夫人不对付,齐辞又因她惩戒了陆佳,这作丈夫的自然是连带着一起恨她。 “等等,你们就不怕事情败露?我夫君不会放过你们的,”宋樱怯生生看向面具男,“岳指挥使,你尚有大好的前途,莫要因此断了自己的路。” 岳指挥使索性摘了面具,他笑宋樱天真,“你知道为何齐辞寻寇元恺很久都没有线索吗?我把他藏了起来。这是为何?自然是我们都用共同的仇敌。” “齐、辞。”他一字一顿说出那个众人心知肚明的名字。 寇元恺既是为情,也是为权,可他就不同了,他得将那些踩着他的上司都消灭。 岳指挥使扬着手里的小刀,一步一步慢慢朝惊惧的宋樱走去。 丝竹声越发欢畅。 一旁看戏的白沐莲洋洋得意,阴鸷的眼神看向被吓得面色煞白的宋樱。而那早就等不及的两名乞丐摩拳擦掌,直愣愣盯着地上的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恐慌漫上心头,宋樱害怕地哭了出来,连连往后缩,手腕拼命地扭动,妄图挣破绳子的束缚,“别过来,白沐莲疯了,你也要陪她疯吗?北城兵指挥使,多少人争破了头想要的官职。” 人和刀渐渐近了,宋樱心底的绝望无助逐渐代替了惊惧,身子害怕地颤抖起来。 她害怕,也想齐辞了。 倏地,从阁楼楼梯间飞来一粒石子,正中岳指挥使手腕。他吃痛,本能地丢了刀。 尚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几乎是石子砸到他手腕的那刻,一支短箭从宋樱斜后面直直飞了过来。 利箭从宋樱身侧擦过,正中拿刀之人的心头。 眨眼间功夫,他心口淌着血,猝然倒地。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太快,阁楼中所有人都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只听齐辞厉声道:“在场所有人,统统缉拿!” 是齐辞! 昏暗的楼道口,齐辞出现了! 石子被齐辞扔出时,射出随身携带的袖箭,刀落地须臾,人也同时射中倒地。 宋樱惊喜,回过头去时只见面色惊慌不安的他正朝她奔来,满眼都是担心。 他身后的侍卫得令一股脑涌了上来。 寇元恺靠近宋樱,想用宋樱为质,换得逃走的机会,但他还没靠近宋樱,眼前飞来一支接一支的袖箭。 齐辞接连.射.出数支袖箭,趁寇元恺躲闪的间档将宋樱拉入自己怀中。 但因太慌张,太害怕了,齐辞因奔向宋樱时步子大些而滑倒在地,整个人滑到她身边的。 齐辞呼吸急.促,揽着怀里受惊的人安抚道:“别怕,我来了,幸好不算晚。” 他又何尝不是害怕。 倘若不是他多想了许多事情,怕是真的错过了这阁楼。 ——卖花灯的地方在城北街巷,曾经的上元节中,可没听过城北有什么花灯,卖花灯和猜灯谜的都在城东。 而他们一到城北某个街道,人便多了起来,以致于将两人分散了。 这间阁楼地处城北境界,阁楼外守了两名岳楠的手下。 岳楠包了这阁楼观星的顶层。 岳楠之妻和宋樱有仇,很难不让齐辞多想,也幸好他及时赶到。 这厢,寇元恺欲从从阁楼跳下逃生,正往那边去时侍卫便率先围了过去,带队的还是康黎。 他手无兵刃,更是抵不过康黎。 寇元恺见必死无疑,快速从地上拾起掉落的小刀,直奔呆了神的白沐莲去。 一刀刺向白沐莲的心口。 众人猝不及防,甚至都被这一举动惊住了。 “这样,你就能永远跟着我了,你往后也只能看着我了,你是我的。” 寇元恺说着刀又往里刺了些,刀柄扭转,鲜血流了他一手,他却在笑。 而后他拔刀,抱着已经没气的白沐莲,自己捅死了自己。 宋樱被眼前这幕吓得不轻,骤然晕了过去。 齐辞匆匆交代康黎将阁楼中的所有人交个押解回牢中,抱着受惊昏迷的宋樱回了侯府。 他怕极了。 * 齐辞担心不已,守在床边,大气也不敢喘地盯着大夫把脉。 清河郡主听说儿子抱着昏迷的宋樱回来,一颗心七上八下,也来了他们屋中,同儿子一样,在焦急担忧中等大夫开口。 大夫诊完脉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世子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受了点惊吓晕过去罢了。” 他拱手,笑道:“恭喜世子,恭喜侯爷夫人,世子夫人有孕了。”
第57章 第 57 章 ◎热敷◎ 夜风嗖嗖, 吹得人直打寒颤,还是在那最高处的阁楼中,宋樱被白沐莲拽住手腕, 被她拖拽着往栏杆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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