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衿将他扶起:“今日好好歇息吧,明日我们一道去官府,将你们的田契讨回来。” 何家离着他们租赁的庄园倒也不远,陈子衿与谢玄便沿着湖畔往回走。 “衿衿,你是想明日就去吗?”谢玄问道。 陈子衿点点头:“对啊,你看何大叔着急的样子,我今日听他说起开荒的辛苦,几乎都要垂泪,恨不得今晚就去官府替他讨回公道。” 谢玄牵起她的手:“是啊,听闻这些疾苦之事,确实会让人心痛不已,今日我们能够帮得了一个何锴,这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个何锴正在经历比他凄惨千百倍的事。” “所以,你不会学着叔父,等到不惑之年再重返官场吧?”陈子衿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道,“曾经我诓骗桓温,劝他不应该屈居于建康宫,而应该把目光放在天下。如今这番话我也想对你说,夫君是一株宝树,我不能这么自私,只让你为我一人遮风挡雨,如今的世道混乱,权臣当道,朝廷需要你,百姓也需要你。” 谢玄握紧了她的手,因为她这一番话而动容:“若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好,还何谈保护天下百姓呢?” 不会太久,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他一定会重回军中。 翌日,在何锴的带领下,他们去了官府,却被告知丁县令今日没有来衙门里,陈子衿心急,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明日就要离开乌程县,去寻叔父谢安了。 于是谢玄便说:“不如我们直接去丁府寻他吧。” 乌程县不大,丁老爷的府邸自然十分好找,谢玄对门房说道:“去禀告你家老爷,陈郡谢氏谢玄来访,请他开门相见。” 丁贤正与夫人在内屋嬉笑,忽然听见门房通传,有陈郡谢氏的贵客来访。 陈子佩听见这个名字,却是诧异地问道:“夫君,你几时与谢家人结交了?” 丁贤也是诧异:“总不至于是谢太守亲自来访吧?那人可有留姓名?” 门房回道:“说了,陈郡谢氏,谢玄。” “居然是他!”陈子佩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第49章 调虎离山之计 ====== 听闻谢玄带着家眷一道前来了, 丁贤赶忙就让人去请,谢家七郎芝兰玉树的美名谁人不知,何况他还是自己顶头上司谢安最宠爱的侄儿呢。 虽然不知是所为何事来, 但他这小小的乌程县县令可怠慢不起这样的贵客, 赶紧出门去迎接才是正道。 见他慌张的模样,陈子佩心生嫌弃,嘴上却说道:“夫君还是快些去前厅吧。” 说罢,急急地就将丁贤推了出去。 丁贤刚走, 她就喊来了陪嫁的小翠,细细吩咐:“你还记得我长姐的相貌吧?” 小翠点点头:“可是子衿女郎?”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陈子佩咬着牙:“听说我的好姐姐, 离开了陈家便是风头无两的御前红人,如今更是攀上了高枝,成了谢家的正妻, 今日说谢玄带着家眷来了, 你去看看,是不是她也跟着一道来了。” 小翠不知陈子佩先前那些事儿, 有些疑惑:“大娘子为何不随老爷一道去前厅, 娘家来人了, 也能为大娘子撑撑门面,老爷也不好再提要将那外室抬到家中来的事儿了。” 陈子佩瞪了她一眼:“你这蠢婢知道什么, 叫你去就去, 轮得到你来教我做事了吗?” 小翠只当她是因为老爷今日说的事儿心中不快, 赶忙噤声,退了出去。 丁贤来到前厅的时候, 谢玄与陈子衿已经在等待他了,见着前两天来衙门里闹事的何锴, 他心头一惊,顿觉此事没这么简单。 然而面上还是客气恭敬:“这是什么风把谢家郎君吹来了?我小小乌程县能迎来这样的贵客,实在是一桩喜事,在下丁贤,乌程县县令。” 谢玄亦是礼貌地回礼:“丁县令客气了,今日来寻你不是来与你寒暄客套的,丁谢两家,从无往来,我们就直奔主题了。” 丁贤没有想到,谢玄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被一个少年郎当众下了面子令他心中不快,然而对方毕竟是谢家子弟,他敢怒不敢言。 “何大叔,把文书拿出来给丁县令,然后你有何诉求,今日就直接说吧。” 何锴不知道谢玄是什么身份,但是看着高高在上的丁县令如今对他都是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出,也能猜测到这位郎君多半是个贵胄,有谢玄做后盾,他底气不由得足了些,常年劳作而佝偻着的背也挺直了几分。 “这不是老何嘛。”丁贤笑嘻嘻,“前几日你还来过衙门里,有什么事儿咱们不能好好说,你看还要劳烦谢郎君跑一趟,真是的。” 何锴没有想到,人居然可以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几天前还逼迫他签字画押的丁县令,见到了谢郎君之后,居然会亲切地称呼他老何。 但想到自己今后还要在乌程县讨生活,他不敢对丁县令态度不恭敬,说话的嗓音有些嗫嚅:“县令老爷,这位小娘子帮我算过了,按照律例我只需要缴纳九十升米,我会按照律法将该缴纳的田赋都交了,但是您能否高抬贵手,将那十亩田地还给我?” “害,我当是多大的事儿。”丁贤笑得有些尴尬,他那套说辞可以骗骗何锴这样的农户,但是却瞒不过谢玄的眼睛。 然而他还是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你也知道,如今朝廷因为北伐而国库虚空,我们身为晋朝子民,多给朝廷捐纳些田赋也是略尽绵薄之力,那时候我也是不忍见你第一年收成就要全部上交,才提出收回你的田地,你看,那些粮食,我不是也全都还给你了嘛?你要是知道,后来这九十升米,我可是自己替你补上的。” 陈子衿听不得他这段虚伪至极的言辞,忍不住开口:“丁县令真是好算计,何大叔开垦荒地这三年千辛万苦,到让你白得了十亩良田。” 丁贤摆摆手:“小娘子此言差矣,那十亩田,你问问老何,真的不能够算是良田,第一年的收成是真惨啊。” 见他这般为自己开脱,陈子衿笑了:“丁县令说话前后矛盾啊,你倒是提醒我了,荒地为何比良田缴纳的田赋还要多几倍呢?” “这、这……”丁贤没有想到这俩人竟然如此犀利,一时间找不到好的托词,额头冒出了一层汗,若是谢玄将此事禀告谢太守了,那可真够他喝一壶的。 丁贤不想惹事上身,于是十分痛快地允诺了何锴将那十亩田地归还,何锴高兴极了,出了丁家便要拽着何谦给谢玄与陈子衿磕头。 何锴抹了把泪,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似的把何谦往谢玄面前一拉:“谢郎君替我讨回了这十亩地,我无以为报,阿谦是我的独子,若是您不嫌弃,就将他收在府上做个粗使杂役吧。” 何谦顺从着父亲的意思,走到谢玄身前:“谢郎君,我也会些拳脚功夫的,纵然不识字,看家护院总是不成问题的。” 谢玄连忙摆手:“何大叔,你就这一个儿子,怎么能跟着我呢,使不得的。” “只要谢郎君不嫌弃,还请让阿谦就跟着您吧。”何锴长叹一声,“他毕竟还小,跟着我一直在田间劳作,没出息的,我瞧着谢郎君家中应该是高门大户,阿谦若能有这个福气跟着您,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见他说的十分真诚,谢玄有些犹豫,于是他看了看陈子衿,想听听她的意见。 谁知道陈子衿一口应承:“我看行!” 何锴与何谦赶忙跪在地上,不停地拜谢:“多谢娘子收留之恩。” 何谦随着谢玄与陈子衿走了,何锴领着丁县令方才给的亲笔书信去衙门里拿田契。 今晚是他们在乌程县的最后一晚,明日便要动身前去拜访谢安,谢玄问道:“衿衿,为何今日这么痛快就将何谦收下了?” “我觉得何谦不错,昨日我们去何大叔家中的时候,他就十分懂礼数,而且今日他还说,自己会一些拳脚功夫。”陈子衿说着自己的想法,“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想和你说……” 正待她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听见屋外传来呼喊:“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何谦在门外拍打房门:“谢郎君,大娘子,快些出来!” 谢玄急忙穿好衣服拉开门,屋外一片火光,他回头对陈子衿说:“衿衿,快些收拾好出来,这火越来越大了。” 几个黑衣人忽然冲了出来,谢玄一个闪身,三支箭不知道从何方射了过来,幸而他躲闪及时,否则此刻中箭的就不是脚下的土地了。 “你在此保护大娘子,我去看看是什么人。” 谢玄此行只带了两个甲士随行,眼下这突如其来的大火,还有横空而来的羽箭,他将两人召集到眼前,命其中一人去追放箭之人,他与另一名甲士与那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那几个黑衣人的战斗力明显不如谢玄一方,节节败退。渐渐地,打斗声远了,陈子衿在何谦的保护之下已经上了马车,随时能够出发。 “呀!夫君的鱼竿还在里头没有拿呢!”陈子衿忽然想起,那把鱼竿谢玄用了多年,十分顺手,去哪里垂钓都要带着,于是就要下车去取。 何谦制止道:“大娘子,火太旺了,我去拿就行了,您在车里呆着,哪里也别去。” 情况危急,陈子衿也不同他争抢了,点点头,又关照道:“你小心些。” 何谦走了有一会儿也不见回来,陈子衿有些着急,该不会是没找到吧,还是火太大了进不去?她撩开车门上的帘子,准备下车去看看情况,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往后拽。 几百米外,谢玄与那几个黑衣人缠斗,忽然觉得情况有些蹊跷,这些人明显是在拖延,他忽然心中一惊。 糟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可惜晚了,等到他回头的时候,何谦拿着鱼竿一脸着急:“谢郎君,大娘子不见了!” *** 冰冷的匕首抵在她脖颈间,男人粗犷的嗓音响起:“不准乱叫,否则一刀捅死你。” 陈子衿的双手被人绑在了身前,眼睛上蒙住了一块黑布,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刚才那人将她拽上了马之后,就用黑布蒙上了她的眼睛。 然后跑了大概几里路就停了下来,她判断着,这个歹徒也是受了谁的指令前来抓她,而且这个地方离乌程县并不远。 究竟是什么人会引走谢玄特地来抓她?是想要用她来威胁谢玄吗?还是有其他目的?她与谢玄在吴兴郡并无仇家,甚至认识的人也没几个。 陈子衿的脑海里正在飞速运转着,分析着每一种可能性。那拽着她来的男人似乎将她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随后将她按在一处座椅上,把她的脚同凳子脚绑在了一处。 “好了。”似乎房间里还有其他人,陈子衿听见他不知道在和谁说着话,然后就是关门离开的声音。 眼前的黑布忽然间被人扯开,陈子佩的笑脸映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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