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本就没想瞒着她,微微一笑:“都说长姐是江左第一才女,但是在我心中,我家衿衿却比她要聪明许多呢,方才长姐轻易就被别的话题打岔,没想到这招在你这倒行不通了。” 陈子衿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别想分散我的注意力,今日你不说,那我就不让你走了。” 谢玄顺势坐到她身前,脸又凑了上来:“你现在就算让我走,我也不走了。” 这突然亲密的距离,陈子衿还是不太能够习惯,扭过脸去掩盖自己的慌乱。 谢玄将她的脸掰过来対着自己:“其实应该很容易猜出来,一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大多就是选择离开,你看崔文熙,不是就出宫养病去了吗?” 被他这样提示,陈子衿有些错愕,有些不可置信。 谢玄自然知道她已经猜了出来,便松开了手:“衿衿,你很聪明,但是有时候过于纯真了,你总是把所有人都想得很好,别人不伤害你,你是绝対不可能先动手的,但是你要知道,如今是乱世,自保只是最后一步,在此之前,我们也要学会主动出击。” 陈子衿细细品味着他这番话,然而心中仍旧感叹着—— 没想到婉宁居然是他们安排在宫中的人。
第52章 懂得主动出击 ====== 陪伴了谢安几日之后, 陈子衿与谢玄两人想着去京口北固山下的谢家庄园内再住上一段日子,于是便与谢安辞别。 谢安临别前与他们俩人说起,估计也过不了多久, 他便会离开吴兴郡, 重返建康了。 想来应该是朝廷接连损失了几名重臣,而桓温的势力还在一步步扩大,褚太后不得不重用谢安,以期与桓温相抗衡。 何谦驾车又快又稳, 陈子衿忍不住对谢玄夸赞:“我当日就觉得,小何是个不错的少年郎,和恺之一样, 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只是在谢家做个杂役,未免有些浪费了。” 谢玄点点头, 他也觉得何谦确实不错, 这段时间跟着他们,不仅人勤快, 学东西也很快, 然而对于陈子衿忽然提出想回京口, 他还是有些疑惑:“衿衿,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京口住一段时间?若是不想这么快就回建康, 我们也可以去始宁县再住上些时候。” 和吴地三郡相比, 京口着实算不上什么适宜放松游玩的地方。 “一向不虚伪, 真诚待人的谢郎君,怎么还学会套话了?”陈子衿直接戳穿了他的目的, 笑着回他:“这件事我在乌程县的时候其实就想对你说了,只是那日突然出了些意外, 打乱了原本我要跟你说的计划。” 见她信心满满的样子,谢玄也有些好奇她要说的计划:“愿闻其详。” “这段时间,你我来往于南北两处,谢家若想要军权,除了自己招募军队之外,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去捡别人现成的。”陈子衿问他,“可是眼下你觉得,除了昔日郗鉴留下的北府兵,还有哪里有更合适的吗?” 谢玄也认真地思索了起来:“北府兵素有威名,但如今郗愔掌握着大部分的兵力,还记得我先前和你分析那两头下注之道时说过的话吗?眼下桓温也是觊觎京口军队久矣,北府兵是郗家的重要筹码,必然不会轻易拱手让给我们的。” “让是不太可能让的,但是可以从长计议,昨日你不是还跟我说过,自保只是最后一步,在此之前我们要学会主动出击吗?我觉得现在就是我们前期筹谋的时候。” “那你的意思是?” 陈子衿对谢玄说道:“你还记得先前我们遇到的那个紫面少年刘牢之吗?当时他们举家迁徙到了京口,在彭城遇见的那个小乞丐,不是也随着他们一道来了吗?京口一带有诸多流民往来,刘牢之可以收留一个小乞丐,但是他毕竟不能养活十个、百个吧。” 说着,她又指了指正在驾车的何谦:“何大叔他们遭遇到的事儿你也看见了,北方战乱不止,人们纷纷南下,逃离家园成了流民,但是南方也着实算不上太平安宁,亦有许多像何大叔这样的人,来了南方仍旧会受人欺凌。” 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谢玄也有些顾虑:“供养军队需要强大的实力,若是我们大批量去招募这些人,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数次北伐之后,桓温几乎已经将国库掏空了,若是皇上与太后此时公然出资供谢家招募军队,那就等于是直接挑明要与桓温撕破脸了。” “真到了该撕破脸的时候,还是会撕的。”陈子衿毕竟在褚太后身边呆过一段日子,对于褚太后的心思,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然而她继续说道:“但是谁也说不准那究竟是哪一天了,我想说的是,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只凭你一人,是否有信心能够管得了招募到的流民。” 谢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所以你想,让我将刘牢之与何谦一道招入谢府,从现在就开始培养,等待着有一天能够发挥他们的价值。”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我觉得只有刘牢之与何谦不够,谢家也许没有办法能够供养一支军队,但是多那么十几个人,总归不是什么难题。” 她说的在理,多十几个人对于谢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如今的流民来自北方,大多骁勇好斗,其中更有不少人经历了战事,经验丰富,今后招募军队,或者接管北府兵的时候,若是能有来自北方的将领统帅,从管辖力度来说也会比自己直接管辖强上许多。 谢玄思考着刘牢之加入的可能性,说道:“那日与他分别前,我曾说过,若在京口遇上了什么难处,可以来谢家庄园托人传话,但是一直没有收到他的讯息。” 这自然是意料之中,陈子衿说道:“昔日诸葛亮需要三顾茅庐方肯出山,我瞧着刘牢之虽然是个武士,但也有几分傲气在身上的,就算他遇上了天大的难处,也不太可能会主动去谢家寻你的,夫君若是觉得他是可造之才,不如主动出击吧。” 听见这个词,谢玄失笑:“学得可真够快的。” 几日之后,他们便回到了京口。 茫茫人海中要寻一个人的踪迹也许很难,但只要用心去找,总是能够找到的。 谢玄拎着今日的渔获回到家中的时候,陈子衿站在门边冲着他挥着一张纸条:“找到刘郎君的住处所在了。” 纸条上写的一处地方,正是谢玄派出去的人得来的最新消息,刘牢之的面色赤紫,十分容易辨认,寻找起来比其他人要简单上许多,然而他们两人来到那处地方的时候,却不见他的踪影,只是听着邻居说,似乎到市集上去了。 “这里也不是等人的地方。”陈子衿问谢玄,“要不我们也去集市上转转,顺便看看能不能寻到他?如果没有遇见,等到傍晚时分我们再过来,他总是要回家的吧。” 市集就挨着码头,陈子衿与谢玄刚走过去就听见一阵喧嚣,然后就看到码头边一群人围着,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刘牢之的脸色十分难看,之前那个小乞丐还站在他背后。 “他既然和其他人干了一样的活,为什么拿的报酬却要比其他人少一半?”刘牢之质问码头上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 小胡子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指着地上一个打开的箱子,也回呛了一句:“他砸碎了我两个瓷瓶,我还没有让他赔呢。” “我没有打碎瓷瓶,本来就是碎的。” 小乞丐虽然不似当时遇见的那么孱弱了,但此时因为害怕躲在刘牢之背后瑟瑟发抖的模样,倒叫陈子衿想起了那时在彭城遇见他的场景。 看起来,他们在京口过得也不是很顺利。 小胡子见他还在辩驳,气呼呼地扬手就要打人:“岂有此理,你这小贱民居然还敢信口雌黄,我好端端的瓷瓶,下了船就被你给砸碎了,还说本来就是碎的!” 小乞丐抬头看着刘牢之:“哥,真的不是我打碎的。” 刘牢之握住了那人伸上来的手,沉声道:“你想打架的话,我来陪你玩玩。” 小胡子的手被他握得发痛,哭叫声连连:“哎哟,大家伙都来看看,没王法了简直,这小东西来干活,砸碎了我的瓷瓶,我只扣了他一半工钱,他还找来他的恶霸哥哥来打我。” 陈子衿正要上前去,只见一白衣男子已经在她之前走过去:“你这两个瓷瓶本来就是碎的,为什么要为难这个小孩子?” 小胡子有些心虚,然而嘴上还是倔强:“你在胡说什么?瞧你这长相就不是好人,莫非你也是这俩人的托?特地来讹我的?” “我根本不认得他们俩,你自己瞧瞧这碎片,若是这小孩打碎的,又怎么会一点碎屑都没有呢?这两个瓶子,分明就是已经碎了被你装进了箱子中,我劝你还是赶紧把该给的钱给了。” 人群在议论纷纷,不少人开始指责那个小胡子。 刚刚那个白衣男子的声音听着格外耳熟,陈子衿努力回忆着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她抬起头时,看见那白衣男子身边站着的人居然也在看着自己。 竟然是原先她在彭城遇见的,凌海。 而那个正在说话的白衣男子,就是凌海的主人,文玉。 他们几个异族人,怎么会来到京口? 苻坚一转身,凌海指了指陈子衿所在的方向,他便看了过来。 眼神中一抹诧异和惊艳之色迅速闪过,没想到那夜遇见的陈小郎,竟然是个女郎。 他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笑着和陈子衿打招呼:“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谢玄问陈子衿:“你们认识吗?” 刘牢之正准备上前来谢过刚才那白衣男子,结果却看见谢玄与陈子衿,他也颇为高兴,拉着小乞丐说:“谢郎君,陈娘子,竟然能够在京口遇见你们,实在是太巧了!” 他有看着苻坚,拜了一拜:“多谢这位郎君刚才出言相助我与弟弟,刘轨,还不快过来谢过你的恩公。” 苻坚摆摆手,目光却看着陈子衿的方向:“不用客气,既然是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想到那时谢安的信很可能就是被这个文玉偷走的,陈子衿对他就没有什么好脸色,身边的谢玄也是一脸疑惑地问道:“这位郎君认得我夫人吗?” 刚才听刘牢之喊他谢郎君,苻坚想到那日从陈子衿身上得到的信函,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居然是陈郡谢氏的人。 那可就有点意思了。 他也朝着谢玄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在下文玉,不知这位郎君姓名?” 还不等谢玄回答,陈子衿拦在他身前,对着苻坚说道:“既然碰巧再遇见了,那么我的簪子可以还给我了吗?” 苻坚笑着回道:“不巧,那簪子被我放在家中了,不如你留个地址给我,明日我托人送到府上如何?” “行,劳烦您明日将我的簪子送到这位刘郎君的家中吧。”陈子衿显然不想让谢玄和这个文玉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她拉着小乞丐的手,“如今你也有名字了是吗?刚才听刘郎君喊你刘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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