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微微眯着眼:“哦?为何这么说,我看你们感情颇为深厚的样子,那日在京口遇见,我不过是同你说了几句话,他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带着刀。” “那可能要令天王失望了。”陈子衿笑笑,“你得到的消息可能还不够准确,谢玄嫡妻的确是泰山羊氏不错,但我也没有骗你,我确实姓陈,当时不过是太后为了让陈郡谢氏接受这场赐婚,特意抬高我的身份,将我记在了羊氏的族谱上,你将我掳走可能顺了他们的心意,重新择高门大户贵女联姻,也能抬高谢家的地位。” 苻坚了然地点点头,然而他满不在乎地笑笑:“如果是这样,那你不是正好也得到解脱,谢玄若是这样无情无义的郎君,趁机与他和离,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我可以在关中为你寻觅一门更合适的亲事。” 她回头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不是之前还打算直接把我送给慕容垂吗?” 他忽然又策马:“我早说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应该有这么聪明的脑袋,你如果蠢笨些,或许今日也不用经历这么多事。” 陈子衿觉得和他多说无益,于是继续维持沉默,两人就这样回到了苻坚的宫中。 他下了马,对着守卫与宫人们说道:“这位是孤王的贵客,务必将她安顿好,若是有任何差池,必然唯你们是问,都听清楚了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将人给看牢了。 “诺。” 苻坚走后,几位宫婢互相看了几眼,天王从来都是语气平和地同她们说话,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想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她们一定要小心伺候了。 既然已经进了他的地盘,这宫门口的守卫众多,想逃必然是不可能的,陈子衿也不想为难那几个宫婢,顺着台阶问了句:“我住在哪里?一路颠簸,想先沐浴,不知道可以吗?” 宫婢连忙应声,带着陈子衿前往宫殿内安顿下。 连日来的奔波让她疲惫不已,宫婢准备好了热水,领着她前去洗漱。 虽然与苻坚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她觉得他并非是奢靡的君主,所以当她看见眼前这一处莲花汤池的时候,还是被其奢华给震撼到了。 “其实只要准备一个木桶就行了,不用这么铺张浪费吧。”她回头问了领她前来的宫婢。 那婢子垂着头,不敢多话,只说:“天王吩咐了,一定要仔细招待好贵客。” 眼前的浴池是莲花的形状,边缘用金镶玉包裹,花瓣的尖尖处还点缀了红色的宝珠,让这墨色的池子更显尊贵奢靡。 池中氤氲着水汽,竟让人仿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沉浸在这一池水中,陈子衿忽然想起了来的路上,苻坚提到的那位,骄奢的符长生。 她忽然有些好奇,问那宫婢:“这里曾经是苻长生用的地方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那宫婢手一抖,正在给陈子衿擦拭的帕子都掉进了水中,她吓得跪在池边:“贵人恕罪。” 她没想到这个名字的杀伤力会这么强,将那小宫女吓成这副模样,于是说道:“你快起来吧,我不是什么贵人,不过是你们天王刀俎上的鱼肉罢了,若是我说错了什么,别见怪,我不知道符长生是谁,只是听你们天王说起过。” 宫婢见她语气柔和,态度温顺,稍稍放下心来,然而她也怕陈子衿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惹了天王不高兴,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这个名字在宫里头,是不允许提起的。” 陈子衿点点头:“既然不让提,那我不说就是了,我只是见你们天王颇为质朴,没想到今日在他的宫中见到如此奢靡的汤池,想来应该是先前的人留下来的吧。” 只要不提到那个名字,宫婢的心安定多了,她回道:“这里不是给男子用的,从前是郭美人沐浴的地方,贵人放心,之前都有人来打扫的。” 她点点头,继续安心沐浴。 看来无论是建康宫还是在这长安的皇宫内,都有着不少故事。 一番沐浴洗漱之后,宫婢为她寻来了一套宫中女眷的衣衫,又为她梳了一个秦女发式。 正待那宫婢侧身要为她涂脂抹粉时,陈子衿的眉头皱了皱:“我已经成亲,还梳着少女的发式不合适吧?而且,不用抹粉了,我又不见其他人,不需要刻意打扮。” 她这番话说出口,那宫婢又被她吓得瑟瑟发抖:“贵人恕罪。” 陈子衿本来还有些愠怒,见这小宫女又吓得跪下了,叹了口气:“快起来吧,一天天的哪这么多罪要恕?我自己重新梳吧,不用你在这伺候了,你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 忽然门外一声通传,天王来了。 “从前我在建康宫中之时,皇上与太后有批不完的奏章,没想到前秦的天王,倒是悠闲的很。” 苻坚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倒也不气恼,打量了她,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换上了这身衣服之后,倒是更顺眼了,不如就留在宫中吧。” “那就看你能不能将慕容垂请来你的宫中了。”陈子衿出言提醒。 谁知苻坚竟然大笑:“陈子衿,你真是越发让人觉得好奇,我若是你,必然小心谨慎能躲一日就是一日,你反而时时刻刻提醒我,是迫不及待想去前燕吗?” 他走到她身边:“最好别对慕容垂抱有希望,他不会像我这么有耐心和你说这些话,你若是逆了他的心意,说不定就一刀直接砍了。” “现在已经到了你的领地,那么我是否可以问一句,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她忽然发现,比起弯弯绕绕,也许和苻坚相处更适合直来直去。 听了这话,他倒是没有继续和她玩笑,但是也没有打算认真回答,只是说了句:“急什么,给你夫君写的信还没有传出去呢。” *** 陈子衿被那个叫做文玉的人带走之后,华扬一刻也不敢耽搁,快马赶到吴兴郡,终于在谢安的住所处寻到了谢玄。 当听到陈子衿被人带走,且下落不明之后,谢玄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 “除了知道那个人名字叫文玉,还有其他的信息吗?” 华扬垂着头:“没了。” 谢安皱着眉:“先不用着急,我觉得子衿暂时应该不至于有危险,他们放了华扬回来传信,那必然就是要告诉我们这个消息,不如先等一等,看看他们还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谢玄点点头,吩咐华扬:“在收到对方最新的消息前,先去彭城,我记得那时这个文玉是在彭城遇见的衿衿,去仔细打探,看是否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线索。” ---- 作者有话要说: 苻生的小八卦时刻:苻生天生只有一只眼,小时候,祖父苻洪开玩笑,问侍者说:“我听说瞎子一只眼流泪,是真的吗?”侍者回答说是。苻生发怒,用佩刀刺自己脸上,直到流出血来,说:“这难道不是眼泪么?” 疯批的故事太多了,不胜枚举,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去搜搜他。
第56章 夜色下的危机 ====== 天王苻坚外出游历, 归来时带回了一个绝色美人,安置在未央宫中已有有数十日,然而始终未见册封或者传召, 众人都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来头, 私下议论纷纷。 来到秦宫已经快有半个月了,苻坚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她外出,但是陈子衿也颇为知趣,没有到处乱逛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询问了自己是否可以去天禄阁取阅部分书籍打发时间。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心中也渐渐升起了烦躁的感觉,自从那天离开后, 苻坚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伺候她的宫婢湘兰虽然不知道天王将人安置在此处的用意,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 她觉得陈女郎为人不错, 対所有人都很和气,两人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今日, 湘兰替陈子衿取来书册, 见她正坐在那绣着什么, 走到她身边将东西递上前说道:“您要的书册已经取来了。” 陈子衿将手中的针线放下,天禄阁中藏书众多, 也算是这段日子的一点慰藉。 湘兰怕针扎到她, 细心地将针线和没有绣完的帕子收在一侧, 瞥见那帕子上两只小兔,甚是可爱, 忍不住夸赞了句:“女郎真是心思灵巧,这两只小兔儿瞧着真是惹人疼爱。” “是吗?”两只小兔子让她想起谢玄, 陈子衿心中也十分高兴,“我与夫君都属兔,从前他曾作了一幅画,两只小兔相依偎,分别已快月余,也不知道另一只兔怎么样了。” 说起谢玄,她的心中又有些担忧。 那日苻坚似乎提到要给他传信,不知道是否是一个圈套。 “女郎,其实我们天王是个好人。”湘兰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対她说道,“虽然奴婢不知道您为何会来到这未央宫,但是天王一直吩咐,要我们好生照顾您呢。” 陈子衿不置可否:“我看着你也是个实在的丫头,不过你们天王是好人坏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想问问他,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湘兰提醒道:“您都没有见到天王,又怎么能够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呢?” 陈子衿心里当然清楚,苻坚将自己丢在一旁不予理会,一方面可能是在等待谢玄的进一步动作,另一方面也是等着自己憋不住先去找他。 他在等,等到她忍不住的时候,主动去与自己谈条件。 如今他在暗,她在明,如果她先开口,那必然就会失去谈判的最后筹码,但是,苻坚的忍耐限度似乎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算让他发觉自己的慌张与不确定,她也必须要去找他了。 她思忖了片刻说道:“湘兰,可否替我去给天王传个话,问问他可有空与我见一面?” 湘兰笑着点点头:“女郎这样做就対了,天王素来仁厚,您跟他好好说说,一定能够谈妥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妥”字,需要付出多少代价了。 “希望如此吧。”她刚刚捏着针绣了好久的小兔,才察觉手指尖有些酸痛了,她対湘兰说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看一会儿书就好。” 才拿起一本书,不料却从里面掉出一张纸笺。 张狂放肆的笔迹,她很难将这张纸与那个人联系起来…… 也不知道苻坚是真的忙于政务,还是故意又拖了她一日,等到第二日临近傍晚时分,湘兰才领着陈子衿来到了承明殿,苻坚已经在内等候了。 与之前几次见面不同,今日他的着装格外庄严肃穆,纵然不是本国的君主,陈子衿也莫名感觉到了些许压迫感。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合适,只得站在那,等着他的传唤。 “小姑娘这是转性了?”苻坚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我以为你能多等上些日子再来找孤王。” “如果,你前天不找我的话,今日我也要找你了。”走出了承明殿,苻坚又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模样,笑容满面,没有一丝杀伤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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