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德帝听了他这一番“肺腑之言”淡淡的开口说道:“如此说来,你倒是比你父亲宋老先生更勤勉。你这番表白当寻人抄录下来,发放给朝廷文武百官,让他们对着这番话每日三省。” 宋志诚低下了头,“微臣惭愧。” 隆德帝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宋志诚,朕看在你父亲宋老先生的面子上,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现在把一切事情和盘托出,朕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如果你执意隐瞒,明日锦衣卫调查出真相后,你便是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福公公最后警示,“宋大人,事关重大您可别在这种事上犯糊涂啊!” 宋志诚挺起背脊,跪的端正义正言辞的说道:“臣明白,臣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 隆德帝见他依旧咬紧牙关,拒不承认招了招手叫到:“昌烨,把你捡到的东西拿给宋大人瞧瞧。” 李昌烨缓步上前,将怀里的信件拿了出来,呈到宋志诚面前。 宋志诚疑惑地打量着李昌烨,又扭头看了看一旁的福公公,犹豫地接过他手中的那封信。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封信,入目赫然是自己的笔迹,用着他的口吻写信,里面详细的叙述了如何此次透题事宜。 宋志诚握着信件额手开始微微颤抖,他三两步膝行至皇帝面前呼喊着:“皇上,这封信不是微臣所写,定然是有人仿照臣的笔迹写信给白给事中栽赃陷害,故意谋害微臣,请皇上明察!” 隆德帝阴声说:“你既然事先说此事全系梁和一人所为,那他如何泄题,泄题给谁你当应该毫不知晓,为何你一下便能猜到收信之人是吏科都给事中白珲?” 宋志诚慌了神,磕磕绊绊道:“皇上,臣...臣平日见梁和同白给事中来往密切,所以斗胆猜了一下他们二人私交甚密,皇上!臣冤枉啊......” “一派胡言!朕屡次给你机会,你拒不承认。来人,把宋志诚拖下去,先行关入诏狱,待梁和将全部事情交代清楚后再行定夺!” 随行的锦衣卫得了命令上前一把拖起宋志诚,宋志诚挣扎的想去抓皇帝衣角求情,却打扛不住锦衣卫的惊人的臂力。只能狼狈的喊着,“皇上,臣冤枉啊!” * 李昌烨看着宋志诚被拖走的方向看了许久,他回想起当初徐青芜同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说命这东西,奇不奇怪?就好像一切都在重复着轮回。” 正月时的宫宴上,宋贵妃有意提起他的生母,挑拨他同皇帝本不亲密的关系,当着皇帝的面逼迫他吃了面前那盘枣泥山药糕。 李昌烨没有动筷,便因此惹来皇帝不悦,将他关入幽宫无人问津。 如今她的兄长宋志诚获罪入狱,自古以来前朝后宫都是分不开的,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想必那位宋贵妃此刻正寝食难安,辗转反侧的体会着。 礼部参与此事的众人皆被关入诏狱,锦衣卫奉命连夜对嫌疑人进行审讯,北镇抚司那样的地方,即便无罪之人进入都要扒一层皮。 贡院内的考生在几位大学士的安抚与指导下开始继续答题,为时九天的会试恢复进行中。所有事宜逐步处理结束后,内侍们抬着皇帝的辇车回了寝殿。 李昌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折腾了一夜,此时天刚破晓,黑夜正欲隐去,淡青色的天空还残余几颗稀落的星。 东方天际逐渐升起一片鱼肚白,整个皇城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他想,属于他崭新的生活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10章 嫡女 那日北镇抚司,一夜灯火通明。 一入诏狱,九死一生,梁和连两套刑具都没挨得过便招了个通透。 宋志诚宿在四面无窗的大狱里,四周阴暗潮湿,隔绝了一切声音和光线,能看到的仅是值班侍卫身旁微弱的烛光,听能到的就只有用刑时的惨叫声。 狱里的空气稀薄,他待在这短短的一夜里,经历了从心理到生理上的全面折磨。 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想明白,自己写的一份答案怎么就变成了两份,还好巧不巧的掉在了路上被行走的锦衣卫发现了。 幽宫离贡院近,按理说梁和无论怎么也不靠近贡院,可又为什么不偏不倚的跑到三皇子那里躲藏起来。 还有三皇子手里的那封他从未写过的信,荒谬!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十分荒谬! 折腾这一遭从中获益的人是谁? 不是皇帝、也不是翰林院的那些人、更不是梁和…… 而是那个不起眼的三皇子。 这个结果一旦想通,宋志诚只感到荒谬,他不相信自己在官场上沉沉浮浮这么多年,最后居然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算计了。 又或许,那个孩子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仅仅是脱困和推他落马,而是瞄准了他背后扶持的四皇子。 他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能。 试想,哪一个皇子会对九五至尊之位毫不动心呢? 次日清晨,皇帝下令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联合审理此次案件,将宋志诚从大狱中带走,他身居要职,不能草草了事。 而梁和虽然招了,却除了透题以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且一口咬定没有行刺三皇子。 而他的供词也不足以证明是受宋志诚胁迫,如此一来,便被宋志诚转了空子。 可即便如此,宋志诚依旧被革了职,被罚家中思过。 * 清晨谢禾宁从自己闺房中想来,简单的梳洗打扮后打算过去母亲房里请安。 那日夜里,她同祝公公躲在宫道故意引导梁和跑去幽宫避难,事成之后她便回到公主寝宫等待消息。 直到外面的宫人打探到皇帝已经解除了三皇子的幽禁,她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还未等她松下这口气,谢家那边便传来消息,她母亲生病已经卧床不起两日有余。 她父亲是庶长子,祖父从前对父亲的喜爱远胜于其他两个嫡出的叔叔,所以自祖父走后,二叔叔袭爵,她们这一房在侯府的日子也变得难过许多。 如今她父亲在外行军打仗,西苑只剩母亲一人,谢禾宁心急如焚一整夜都未曾合眼生怕母亲孤身在家无人照顾,或者是下人伺候的不好。 于是次日清晨她给公主留了书信,赶在宫门刚开便立刻回了永宁侯府。 幸好母亲只是感染风寒,有些畏冷发热。在她同杜妈妈的照顾下这几日已经明显好转。 谢禾宁刚一出房门便看见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为首的那个是她二叔叔的嫡长子谢礽,已经是及冠的他身量修长,穿了身靛蓝色方目纱裰衣,腰间系着冰湖蓝虎纹角带,白玉冠束起乌发,眉下是清澈的眼睛,面容皎白,五官俊俏清冷。 小的那个名唤谢云铮是三叔叔家最小的儿子,今年只有九岁,生的虎头虎脑遇见熟悉的人便会一双眼睛弯弯的看着人笑,十分惹人喜爱。他身后跟着的丫鬟正哄着他回屋吃了早饭在出来玩。 那小孩顽皮的从丫鬟手中挣脱出来,噘着嘴喊道:“我不要!” 丫鬟无计可施便将目光看向身边的谢礽“大少爷,您劝劝小少爷吧,他若是又没吃早饭,三夫人铁定不会放过奴婢的。” 那小孩一见谢礽看向他,迈着小短腿连忙往远了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后面有没有人追上来,跑着跑着就这样一头扎进了谢禾宁怀里。 小孩眨着大眼睛抬头看向她,待看清面前的人后开心地笑起来:“四姐姐,你回来啦!” 谢礽循着声音望向了她,漆黑的眼瞳泛着冷冷地寒意,目光淡淡的从她身上扫过,他的这个不亲不近的妹妹长的越发好看了,她是洁白的鸭蛋脸,一双眼睛莹亮有光,一眼看过去这人冰肌玉骨绰约多姿。当真有几分像他嫡亲的姑姑,过世的元敬皇后。 他不喜那个占着长子位置的庶出大伯,连同着也不喜欢家中的这个四妹妹。他的五妹妹谢朝云才同他是一母同胞,是元敬皇后的亲侄女,偏偏是谢禾宁生的更像皇后姑姑。 怪不得宫里的人都说谢家最有福气的姑娘当是谢禾宁。 就凭她这幅弱不经风的单薄身躯,也不知有没有命承受这份福气。 他虽是不喜这个妹妹,但他作为家中小辈里最大的一个,也要拿出些做兄长的气度来。 谢礽转过身,看着谢禾宁说道:“四妹妹回来了。” 谢禾宁福身对他点点头“兄长。” 她大房和和其他几房的孩子关系素来普通,谢禾宁自幼在府中谨小慎微,从不过多走动。 谢礽他自幼便机敏聪慧,年仅十九岁便中了进士,在朝中有皇后和谢家人照顾,如今正在翰林院做庶吉士。是不可多得的天之骄子,身上必然是有几分傲气在的。 谢礽打量着她,“四妹妹不是在宫里给公主做伴读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怀里的小孩也学话道:“是啊四姐姐,你怎么回来啦?” 谢禾宁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头发,笑着说:“当然是回来抓不按时吃饭的小朋友啊!” 谢云铮挣脱她的手掌心,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有些委屈的说道:“姐姐不要摸我头啊,会长不高的,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超过大哥啊!” 在场的几个人听了这话都不禁笑了起来。 谢禾宁放开手,转身向谢礽福身行礼:“兄长,我母亲偶感风寒公主特许我回家照顾母亲,这会儿我该去送药了,就不多叨扰了。” 谢礽点点头:“既然是伯母病了,那你快些过去照顾吧,我也要入宫上早朝了。” 谢禾宁回了母亲屋内,伸手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以免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加重了母亲的病情。 房间里烧了炭,屋子暖烘烘的。 她伺候母亲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又为她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端过杜嬷嬷事先送来的汤药小口小口的喂给母亲。 徐氏躺在床上看着女儿忙前忙后,心里泛起阵阵暖意。她的身体已经回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乏力,在养两日便能好的透彻,她不愿女儿再受劳累便劝道:“阿宁,你回来已经有六七天了,公主一人在宫多有不便,阿娘身体已无大碍,你早些回宫吧。” 谢禾宁拿过手帕替母亲擦拭好嘴角,“女儿昨日也想着等您痊愈后便早些回宫,不过近来公主有三皇子陪伴应该不会孤单的。” 徐氏摇了摇:“公主懂事体贴,你也要识大体才对。从前母亲担心你孤身入宫受人欺负,如今见公主待你这般好,阿娘也就放心了。你父亲在外打仗,母亲有没有什么高贵的出身能让你依靠,以后的路还是需要你自己走,有公主照拂阿娘也能安心许多。” 谢禾宁正欲说什么,突然听到侯府的奴仆气喘吁吁跑到她们西苑,急匆匆来传话,“四姑娘,乐阳公主的马车已经停在侯府门外了,公主说若您有空便回一趟宫,她有事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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