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露出这种落寞的表情她就受不了。要不是现在泡在池子里,她都想冲过去抱住他了。 这样一想,迟迟连忙伸出手臂,把叠在旁边的衣裙捞过来,飞快往对面游去。 “你等我一会儿!” 虽然他们有过亲密的行为,但总感觉,什么也不穿地跟他说话,好难为情。 顾不得擦干身子,她手忙脚乱套好那略显轻薄的衣裙。 谁知刚一穿好,就被人从后面牢牢地抱住。 “怎么办。”他贴着她的耳朵,呼吸平缓,仿佛沉醉在幻梦里般喃喃,“害怕现在就是最幸福的一刻,往后再也没有了。” 他呼出的酒气洒在颈侧,鼻尖也在她的耳后轻蹭,她都能清晰感觉到他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知道他眼底一定满含眷恋:“我想……” 迟迟说:“等等。” 她转过身,颇为认真地看他:“你忘记了,我们约定好,成亲时,要一起跳胡旋舞的!” 没想到她还心心念念这个,施探微忍不住失笑,却也没有反驳,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掌。 迟迟拉住他,快速在宽阔的大殿里穿梭。 有风穿过,吹动大红色的绸纱。 拂过他们二人的脸颊、鬓发、交握的手掌。 那一刻,他们好像变回了年幼时的样子。 那个小小的女孩,牵着高高瘦瘦的小和尚,来到属于他们的乐园。 宫人早已被屏退,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这对极为特殊的新人。 织金的绒毯上洒满雪一般的,荞麦花的花瓣,每每踏过,便溅起香风阵阵。 一道清脆的银铃声倏地响起。 施探微垂眸。这才发现她的脚腕上,竟绑了一串银铃。随着走动发出叮零零的声音。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 她赤脚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湿意。他的视线缓缓往上,她的衣衫极为轻薄,能隐约看见腰线,那抹腰肢细得不盈一握,好似用力便能掐断。 再往上便是纤细白腻的颈,丝缕黑发海藻般粘连其上,旁边颗颗水珠,肆意滚动,让人想要舔去。 她小小的耳垂如同糕点般嫩白,上面还有他吮吻过的痕迹。 他眸底出现餍足。 这个人,是完全属于他的。 迟迟拉着他就要奔向中场,开始他们洞房前的重要仪式,却被他低声唤住。 “我跳给你看。” 一如多年前,那个小和尚低沉温柔的声调。施探微缓步走到中央,在那柔和的烛光中站定。 他少年时无甚喜好,学东西却是极快。 这胡旋舞是他用心去学过的,身边亲近之人无人知晓。 迟迟呆呆地看着,难以想象小和尚跳起胡旋舞来是什么样子。 少年款款欠身,就在她还在发怔之际,他竟是袖袍翻飞,有模有样地舞动起来。 不似女子的娇媚柔软,竟是另一种干净凛冽,浑然天成。 大抵是改动了某些步伐,有些动作竟似剑舞。 正合了那一句诗——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轻。 迟迟瞧得惊叹不已。 大抵是习武人本身的灵巧,以及远超常人的韧性,他舞动起来,发若泼墨,体态轻盈,若天仙临凡,让人如至月宫,流连忘返。 一曲胡璇,竟比那夜那名舞姬还要跳得好看。 迟迟却是怔怔地想道:她的心愿,他果真一一实现。 眨了眨眼,她鼓起掌来,特别捧场地高声叫好。等他款款站定,她攥着手帕就迎了上去。 他出了很多汗,苍白的皮肤泛起血色,碎发黏在脸侧,低垂的长睫遮落一对澄澈的眼眸。 却一脸快意,仿佛许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喘气声也有些粗重。 迟迟给他擦着汗,他低头看着她,一眨不眨。 他的汗水都流进领口里了。 “你看上去好热。” 她看着,极为顺口地说了一句,“我帮你把衣服脱下来吧。” 施探微薄唇微翘。他从善如流地扬起下巴,打开了双臂,这件僧袍可比一般的衣服好脱,只需要打开腰间的系带就行。 她的手触碰上去才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滚烫,如同一块炭火似的。 不知为何,她的脸颊也微微烫热起来。 她猛然想起,今夜,是他们的新婚夜呐!这宽衣解带,那下一步…… “怎么不继续了?” 施探微低头,少女柔嫩的小手放在解了一半的衣带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状似好奇地问。 迟迟连忙将手放开,退后一步,正色道: “你穿了僧衣就是出家人,我不敢冒犯。” 他长眉一扬,闷笑一声,“我早已还俗。” 话音刚落,迟迟就被他一把捞回,牢牢地固定在了怀中。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放在腰间。 被迫贴着少年韧性劲瘦的腰,他声线温柔却不容抗拒,“脱。” 迟迟抿唇,指尖微颤,去解他衣带。这过程漫长又煎熬。 他只穿了一件僧袍,熨帖着平坦结实的胸膛。 随着系带松垮下来,领口开得越来越大,因出了汗,那片肌肤呈现釉一般的色泽。 看得她口干舌燥,别开眼睛,不敢多看。 她几乎是束手束脚地,慢慢将那身僧袍褪下,然后抱在怀里,放到了一旁,转头打量起他。 少年眉眼英俊,赤着上身,除了脖子戴一串玉白的佛珠别无他物。散乱的乌发从胸前蜿蜒下来,像是传说中蛊惑人心的海妖。 极舒展,极有韵味的漂亮。 腰腹紧绷,美感与力量并存的肌肉,结实的胸肌,还有上面两个…… 迟迟猛地把脸捂住。 “怎么不敢看了,之前不是一直想看吗?” 他调笑,一点都没害羞的样子,倒显得她大题小做。想着都跟他成亲了,还有什么好害臊的。 迟迟鼓起勇气,放下双手,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要证明自己才没有不敢。 施探微任她打量。 迟迟却忽然看到,他白皙的胳膊上有一些淡淡的伤痕,横七纵八,像是用小刀刻上去的,破坏了整体的完美,宛若白璧微瑕。 她立刻紧张起来,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臂,盯着看。 “你这是怎么弄的?” 施探微有些不自在,抽了抽没抽动。 实在拗不过她,他轻咳一声,坦诚道: “还记得吗?我们共见面三十二次。” 迟迟数了数那些伤痕,果然,三十二道。 施探微的指尖,按在那长度约莫有指甲盖的伤口上。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充满回忆,“这,是你带我看胡旋舞那一次。” 指腹往下一点: “这是你我一起扮金童玉女那一次。” 又上移一寸: “这是你给我买糖葫芦那一次。” 最后放在心上三寸,那最深也最重的疤痕: “这是你说,要与我结为夫妻那一次。” 每一个,每一个他都如数家珍。 看着这些他亲手镌刻的伤痕,他露出的表情竟然不是疼痛而是温柔。 迟迟总算相信那些,他说小时候会用刀威胁别人,不让别人靠近她的话了。 这……也太病了。 竟然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铭记每一次的相遇。 迟迟扁着嘴,眼泪不用酝酿就往下掉,“你想与我见面你就说嘛,我一定一定会来见你的啊。小和尚你这样我好心疼。” 她的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捧着她脸,俯身一点点舔去她的泪水。 唇瓣轻轻压着眼部的皮肤,将那处蹭得更红,又补偿似的琢吻。 “放心。现在不会了。” 这略显缠人的亲吻,终于让她放松下来,不再哭了。 她都不敢想象,当初他以为她身死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你好坚强。” 换成她是小和尚,可能一天都坚持不下来吧。 忽然想到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道,“那假如,假如以后我们老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哦,我先你离去。” “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呐? 想到这里她就哀愁不已,她的这个小竹马呀,看似沉稳强大,其实很不让人省心啊。 此刻她才知晓,原来爱一个人,总是会为他操心,为他担忧。 为他时笑时哭,为他愁肠百结,为他谋想后路…… 施探微不语。 但那双沉默而深邃的眼睛已然给出了答案。 迟迟重重一震,又忍不住簌簌落下泪来,声音哽咽。 “你不能……” 他却将她用力抱紧。 那样紧,仿佛要融进骨血之中。 他是被遗弃在这世间的信徒,毕生都在等待一个,只属于他的神明。 若得拯救,往生极乐。 不得拯救,永堕无间。 迟迟抽噎不止,被他轻柔地拍着脊背,倒也慢慢平息下来。 她揉了揉眼睛,决定跳过这个话题,“都怪我,大喜的日子,问这么伤感的问题。” 她十分自责。 那少年却忽然低低地说: “多爱我一点吧。别让我成为你的遗憾。” “嗯?” 他轻轻撇开脸,“没听到就算了。” 迟迟睁开湿重交错的睫毛,温柔地看着他。她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好。” …… 芙蓉帐暖度春宵。 大抵是第一次,他有些生疏,低低地问位置可对?迟迟不敢睁眼,满脑子都是嬷嬷给她看的那些册子。当时她看的时候,一直都在想金刚杵……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摒弃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悄悄睁开了眼。 昏暗的光线中,除了眼尾有些发红,他的神情还算冷静。英俊的眉骨却被汗水浸湿,汗水顺着下巴滚落,流进锁骨。 迟迟忍着羞.耻开了口,“大概是……是这里。” 她回忆着教习嬷嬷给她看的册子,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指点了一下。 他默了默,“抱歉。” 然后尝试了一下。 却蓦地搂紧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发出一声低低的,清越的闷哼。 听得她头皮发麻,心尖也一阵酥酥痒痒的跟过电似的。 然后,两个人僵持住了。 半晌,他徐徐地撑着起身,自上而下看着她,灰绿色的眼眸里欲色未去。打量着她的面容,他嗓音哑极了,似乎感叹,似乎幽怨: “还是……不成啊。” “……” 他妥协般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我记得,小年糕很怕疼。”旋即俯下身,乌发铺散在脊背上,好久才说,“不然……等你及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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