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迁不禁笑了:“我可以得意吗?” 七姜正经道:“但当年,娘没有为父亲做任何事,她只等着父亲自行解决,你不觉得早在萧姨娘之前,他们已经不好了吗?” 展怀迁的笑容不禁散了:“所……所以呢?” 七姜说:“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昨天爹追去司空府向母亲赔不是,他们又吵架了,梁嬷嬷说父亲被气得坐在石凳上半天不动弹,我都不敢让她告诉你。” 展怀迁胸口一窒,难过地说:“我娘的个性太强了,父亲在朝堂上和在她面前,完全是两个人。大臣们不少笑话他惧内,甚至编排一些诗词加以嘲讽,不过是父亲不放在心上。于是任何人看来,包括我在内,都是父亲对母亲一次次的容忍,常常令我无话可说,渐渐的,我也开始逃避了。” 七姜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不有了我吗,你听我的,别再奢望了,我们站在娘这一边好不好?”
第245章 化敌为友才是上策 “我不能不奢求,姜儿,他们终究不是你的父母,你不能明白我的心情。”展怀迁坦率地说,“但我听你的,往后父亲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我都不再与他争论,不再为他生气,不过,这一次不是逃避,和从前不一样是不是?” 七姜点头,拿了自己的帕子,轻轻擦拭他的嘴角,温柔地说着:“就算是逃避,也是我拉着你逃的,算我头上呗。” 展怀迁蹭了蹭她的额头,释怀道:“他们十几年都这样了,我这会儿再烦恼,实在闲得慌,外头还有好些事等着我去做,能不能平安度过酷暑尚未知,在这儿矫情什么呢?更何况,如今有了你……” 七姜软绵绵地一笑:“我也一样,要不是你,这么些破事儿我才懒得理呢,可我却心甘情愿到处救火,有时候想想我图什么呢。” 展怀迁问:“图什么?” 七姜深情地看着他:“图你开心。” 展怀迁忍不住,在心爱的人唇上亲了一口,彼此凝视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七姜稍稍避开些,他便舍不得,顺势将小人儿抱起来。 远远看着卧房门关上,张嬷嬷才带人来收走饭桌,但不许下人发出半点动静,生怕扰了小两口的好事。 夜渐深,文仪轩内,玉颜的屋子还亮着灯,下半年即将开始,年内的大小节日,宗亲长辈们的贺寿,以及年轻族人的嫁娶,这些事本家都要管。 虽说府里人口越来越少,可从曾祖父那儿散出去的旁系并不少,子子孙孙开枝散叶,属于他们家的族谱,也越来越厚了。 这会儿合上账本,玉颜要吹灭蜡烛预备休息,却听得外头有动静,不等她站起来,就听见母亲的声音:“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女儿?” 玉颜无奈地一叹,迎到门前,与要进门的母亲撞个正脸。 “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退下吧,我和姑娘说几句话。”四夫人打发了丫鬟们,便拉着女儿的衣袖进门,站定后说,“出了什么事,萧姨娘怎么了,你好歹对娘说说,我这心里很不踏实,谁也睡不着。” 玉颜淡淡地说:“您不会是害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吧。” “我!”四夫人噎住,脸上涨得通红,好半天憋出一句,“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我就是、就是……担心你。” 玉颜好生道:“娘,您虽然贪财也不仁慈,可伤天害理的事,想必是不会做的。说不好听些,大伯父大伯母与你也没什么过节,就算七姜和你不对付,那也都是明面上的,因此不必担心,不会有人撵你走,你安安心心在太师府住着,做体面的贵妇人。” 四夫人却是咽了下唾沫,眼神有些慌张,仿佛岔开话题,很突兀地问:“萧氏又爬你大伯父的床了?” 玉颜苦笑:“大房的事,与你我不相干,很晚了,母亲一个人在府里乱晃,不怕被人说闲话?眼下家中,只有大伯父和您两位长辈,大伯子和小婶子之间,可也有做不完的文章。” “放你娘的……”四夫人激怒,但这话是骂自己,她到底收住了,重重地打了玉颜一胳膊,骂道,“我行得正坐得端,只有你那死鬼爹,香的臭的都能往床上拉,我清清白白一辈子,遭了这样的孽。” 习惯了母亲的抱怨,玉颜完全不往心里去,敷衍了几句后,到底是把人送走了。 然而转身要回房,却见玉颂站在廊下的梁柱后头,她不得不上前来问:“躲在这里做什么?” 妹妹怯然道:“我想来叫姐姐早些休息,不想遇见母亲了,就没敢上前。” 玉颜说:“没事了,姐姐这就去睡,你也去睡。” 玉颂抿了唇,身子轻轻晃动,抬起的步子还是落下了,问道:“姐姐,我娘是什么样的人,她是坏人吗?” “姨娘和萧姨娘不一样,她是爹正经纳进门的妾。”玉颜说着,想起什么来,问道,“颂儿,你想不想见见外祖家的人,虽说姨娘去世后,家里给了一大笔抚恤,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许他们来打扰你,但他们确确实实在,你若想见……” 玉颂连忙摆手:“不见不见,他们若在乎我,岂能为了抚恤就再也不管我,见了面假惺惺的亲热,未必不是盼着再从太师府蹭些油水。姐姐,我只是想问问,我娘是不是坏人。” 当年玉颜自己还是孩子,无从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只知道为了姨娘,母亲没少哭闹,父母争吵时,她总是害怕得躲到二哥哥那儿去,那时候能让她开心的,便是何世恒。 再后来,玉颂出生、父亲重病、姨娘殉情……短暂的几年,快得来不及她留下更多的回忆。 “家里除了母亲,似乎没有人像反感萧姨娘那样讨厌姨娘,颂儿,撇开母亲的立场,我愿意相信姨娘是个好人。”玉颜温柔地对妹妹说,“不如明天,我们去观澜阁,问问张嬷嬷?” 玉颂体贴地说:“过几日才好,嫂嫂今天生气得不行,且让她清净几天。” 为了这家里的破事,七姜生气是不假,但有人哄有人疼,恩爱甜蜜一夜春宵,小娘子隔日便容光焕发,看什么都顺眼了。 今日来司空府,不是找母亲念书,七姜一上午都在嫂嫂姑娘们的屋子里转悠,向她们打听,曾经的瑜初郡主,是什么样一号人。 玉颜因出身受限,见郡主的机会并不多,司空府的女眷就不同了,小姐们自不必说,二位少夫人皆是名门闺秀,幼年时就在皇亲国戚堆里转悠。 七姜把能问的都问了,果然展怀迁和玉颜说的没错,郡主是个从小就有主意,处处要占上风的姑娘。 待见了母亲,大夫人提醒道:“姜儿,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将来你和怀迁要在京城立足,还有一辈子要过,没必要处处树敌。倘若瑞郡王府并无野心,倘若郡主只是过于骄傲,才故意与你们夫妻过不去,何不尝试着将她拉入自己的阵营,化敌为友,才是上策。”
第246章 包在我身上 七姜听得认真,一一记在心里,而后问:“母亲眼里的瑜初郡主,是个好姑娘?” 大夫人笑道:“必然不是什么坏姑娘,一个小小年纪就知道要担负起王府传承的孩子,骄傲也好,自负也罢,她是郡主她当得起。不过娘很高兴,你并不在意这些,那么她对你所有的看不起,都没有意义了。” 七姜托着脸颊说:“只要她不动怀迁的心思,其他的事我都能理解她,我也对怀迁说了,那么多人连带着皇上,算计一个小姑娘,实在很不磊落,但皇上的顾虑也有道理,不能打草惊蛇。” 大夫人严肃地说:“的确,晋王只是刺头,皇上这一拨要打压的,何止是晋王,皇上是在为太子铺路。先帝留下的势力,皇上这儿还压得住,可若不加以整肃,怕太子将来掌不住。姜儿,这里头的事,极其复杂,你不必事事都弄明白,但事事要跟随本心,你若觉着瑜初郡主是个好人,不该被算计被欺负,那你就和她做朋友,拉她上正道,不要看着她沉沦。” 七姜坦率地问:“娘,我能不管她吗,我哪有什么能耐搀和皇帝家的事?” 大夫人被逗乐了,感慨自家儿媳妇与众不同的清醒冷静,笑道:“怎么不能,交友是这世上,比相亲成婚还不容易的事,所谓人生难得一知己,不必强求。” 然而嘴上说着不管,从司空府回家后,七姜就琢磨着如何靠近瑜初,独自坐在窗下发呆到日落,展怀迁回来,在她跟前站了半天,都不带看见的。 “姜儿,你好歹看看我?” “呀,你回来了。” 七姜欢喜地下地来,围着展怀迁转悠,兴奋地说:“我想好了,我去和郡主做朋友,牺牲你的美色实在要不得,万一你真和郡主怎么怎么了,我得恶心一辈子。” 展怀迁走去一旁脱衣裳,嗔道:“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何况,我不会和郡主怎么样的。” 七姜说:“就是觉着,我若与郡主做不成朋友,对她对我都没什么折损,就不要把男女情谊当筹码,不要白白牺牲你和哥哥的美色。” “什么美色,我们是男子。” “你们长得那么好看,在我眼里就是美的。” 展怀迁一面换衣裳,一面嫌弃地看着七姜:“又说奇奇怪怪的话,连我都听不懂了。” 七姜却欢喜地说:“我来,我去接近郡主,我想法儿获取她的信任,你和哥哥都别插手了。” 展怀迁问:“那赴宴的事?” 七姜拍拍他的肩膀:“你就不必去了,我和玉颜去,说你太忙,你快查一查行程,那日有没有谁上京要你接待的?” 展怀迁担心地说:“她若伙同旁人一起羞辱你和玉颜,怎么办?” 七姜霸气地说:“我就把她的嘴脸,嚷嚷的全天下人都知道,就她长嘴了吗?” 展怀迁不禁皱眉,满腹担忧:“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不信我吗,怕我对郡主动情?” 七姜点头:“这是其一,再有我觉得不仗义,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倘若她真心喜欢你,她做错什么了要被你骗得团团转?” 展怀迁心头一软,何况太子也提过好几回,瑜初是无辜的,便决定成全七姜的善意,郑重地说:“就这么办,我也会禀明皇上,总之你先去接近郡主,其他的事不要擅自行动。” 七姜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展怀迁想起一事来,说道:“对了,太子也受邀了,不知会不会带陈茵同往。” 七姜正要打听茵姐姐的事,张嬷嬷进门道:“哥儿,老爷请您过去。” 展怀迁说:“正要换了衣裳过去,嬷嬷,给我预备些清粥小菜,天气太热,吃不下饭。” 七姜望着他,这几日仿佛又瘦了,不禁心疼起来,待他去了大院,便挽起袖子,要亲自给相公炒几个开胃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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