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说着,换下张嬷嬷来搀扶七姜,仔细看了看说:“今日气色好多了。” 张嬷嬷猜想姑嫂二人有话说,便识趣地离开,七姜哑着嗓音问:“有没有派人跟着,她是去庙里了吗?” 玉颜颔首:“昨天派人偷偷跟着,她的确是去庙里,这几日在家也挺安分,唯一奇怪的,是前些日子曾半夜来看我,莫名其妙地关心我,还格外高兴。” 七姜说:“有好事?” 玉颜轻轻一叹:“我怕她是知道了我和世恒的事。” 七姜反而不在乎:“早晚会知道,她要和你们过不去,或是做出丢人的事,现在将来都一样,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别放在心上。” 玉颜道:“我也这么想,就没去追究,司空府上下都是知道我娘的为人,若要嫌,也不会包容我接纳我了。” 七姜笑道:“说起来,嫁去之后,那么大一个家要交在你手里,玉颜你怕吗,你能像大舅母那样料理周全吗,外祖家的人实在太多,我到现在还没数清有多少孩子。” 玉颜毫不谦虚地说:“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不会的我就学,会的我自然要做得更好。” 之后进了门,才将瑜初郡主的邀请告诉了七姜,笑道:“你可真有本事,病得也刚刚好,兴许你没病,第二日又去了,她倒是真要烦你。” 七姜捧着茶碗说:“郡主是寂寞吧,孤零零一个人,我虽然招她烦,好歹有个说话的人。” 玉颜叹道:“如今晋王回来了,若是两府真有勾结,你再去见她,就不那么简单。七姜,往后我随你一道去吧,你一个人去实在叫人不放心。” 七姜说:“她要害我,早就下手了,若是别人要害我,再搭上你就更不值得。你放心,你哥哥派人暗中保护我呢,他比你更担心。” 玉颜自然是信的,顺手收拾炕桌上的纸笔,听七姜念叨展怀迁最近太忙,都不能陪她写字,她道:“听说大哥也忙,果然太子的弱冠礼和大婚就快到眼前,过了初秋就好,至少入冬后,能安生过个年,那时候晋王的事也该解决了,我好几年没高高兴兴地过年,今年格外期盼。” 此时,映春从门外进来,送了一封书信,是陈茵从宫里递出来的。 为了让七姜能看明白,陈茵的信函从不拽文,还会把字写得大一些,七姜认起来更容易。 不知不觉,她念完了整封信,抬头便见玉颜冲她竖起大拇哥,轻轻拍了巴掌说:“我家嫂嫂了不得,已经能看信了。” “是啊……”七姜不禁挺起背脊,得意极了,“我全看完了呢,玉颜,这些字我都认得。” 玉颜夸赞道:“几次随你一道出门,一次比一次见你稳重,那些客套话也随口就来,哪里像才学几个月的,不知该夸你厉害,还是夸大伯母教得好。” 七姜把茵姐姐的信叠好收起来,感慨道:“怪不得母亲当时坚持要我一面学认字,一面学礼仪规矩,我还不乐意呢。如今真学起来,不仅没觉得累,出门见那些人,我再也不紧张了。” 至于陈茵的信,并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分开久了想念七姜,且知道她病了,特地来函问候。 七姜高兴地说:“如今你和表哥好了,茵姐姐和太子也有指望,原本只有我和展怀迁好,瞧着你们都不好,我们心里都不踏实。” 玉颜笑道:“我和陈茵都是托你的福,姜儿,你该不是月老转世吧。” 七姜铺开纸张,要给茵姐姐写回信,摇头道:“月老不是男的吗,我可不要做男人,做女人多好,可以嫁给展怀迁。” “哎呀……”玉颜被腻歪得不行,姑嫂俩笑作一团,惹得七姜禁不住咳嗽。 但见映春又进来,念叨着:“今日可真热闹,少夫人,这是瑞王府送来的。” 说罢,放下一方裹着红绸的漆盒,玉颜上手解开,打开漆盒,里头卧着几只绣工精致的荷包,更有一股清新怡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盒中另附一张纸笺,不知谁的笔迹,但是郡主的口吻,说是听闻七姜咳嗽,送来这些装了薄荷冰片等几味药材的香囊,供她抒怀养气用。 姑嫂二人面面相觑,七姜伸手推开:“我觉着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264章 我可不去送人头 香囊里的药材,可以找叶郎中查验,但人心难测,即便是七姜笃信瑜初郡主不会害她,可突然这么大的转变,让她觉得比自己的纠缠还要刻意。 玉颜命映春去找福宝,将香囊和药材送去济世轩,可不敢轻易给七姜使,何况她的咳嗽不过是嗓子痒,不是自己刚从甄家回来,咳得身子骨都要散架那般严重。 一个时辰后,福宝从济世轩归来,经叶郎中辨别,香囊中的药材的确对抒怀养气有益处,随身佩戴或咳嗽时拿来闻一闻,皆是极好的。 “郡主必然无心害我,可她那样骄傲的人,让你带话要我去已经很了不得,怎么会又突然送东西来。”七姜支着脑袋,忽然一个激灵,问玉颜,“晋王归来后,这是他们头一回见面吧。” 玉颜说:“王爷归来有些日子了,他们之间的事,咱们并不知道。” 七姜咳嗽了几声,接着道:“大雨那天也是吃了闭门羹的,今日兴许真是他们头一回碰面,可别是晋王对她说了什么,她才这么刻意地来提醒我。” 玉颜笑道:“你和郡主不过几次见面的缘分,凭什么来推断?” 七姜支着脑袋,冷静地想了想,说:“因为她告诉我,虽然喜欢你二哥,但不愿逼迫他成为王府的赘婿,不愿毁了他的前程,还让我别总给展怀迁丢脸,要明白自己的尊贵。” 玉颜大为惊讶:“你们都谈到这么深的事了?” 七姜摇头:“其实没聊什么,是我不愿她心里惦记你二哥,把话豁出去说,她没有生气,反而说了这些话,我嘴上不饶人,心里很佩服,我相信她是个好姑娘。” 玉颜不禁笑道:“二哥哥知不知道,自家娘子醋劲那么大。” 七姜说:“他是个傻子,除了朝务就是我,看不见别人,我犯不着在他面前矫情。只要不是他自己去招惹的风流债,我就要护着他,挡在他身前。” 玉颜感慨不已:“大伯父大伯母那样子,二哥哥心里对于自己的妻子和家,必定是有所期盼,也有所顾虑和担忧的,他一定不敢想,会遇上你这样好的姑娘。” 七姜笑道:“我好不好是其次,要紧是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玉颜又被腻着了:“你呀,是真不害臊,不和你说了。” 七姜忙道:“说正经的呢,你觉着郡主什么意思?” 玉颜又仔细回忆了今日相见时的光景,应道:“听说你病了,她眼中瞧着是有几分担心,对了……我怎么觉得,她还有几分高兴,但不是幸灾乐祸,仿佛松了口气。” 七姜说:“难道以为我连着好几天不再去了,是真不去了,结果听说是生病,心里又有指望了。” 玉颜觉着有道理:“这样一想,后面命我传话叫你去取回食盒,连起来就不唐突了。” 七姜指了边上的匣子说:“这就一定古怪,她让我去取食盒,并不是去做客是不是?” 玉颜不敢细想,却见七姜召唤映春,吩咐她:“传话给大管事,去王府替我谢恩,再把食盒取回来。” 映春领命离去,七姜接着说:“就当我多心,我觉着郡主是在赶客,我们若能做朋友,也不急这几天,等等不迟,若做不成朋友,那就更不必在乎了。” 玉颜虽然想不明白其中的事,但谨慎总不会错,自然是支持七姜的决定,而后说些家里的事,说起老太太和上官清,一面等着大管事回话。 瑞王府中,瑜初听闻太师府管事到了,一来谢恩,二来取回他们家少夫人落下的食盒,她一面听老嬷嬷念叨,一面就扬起了嘴角,欣喜地说:“自然不会见什么大管事,让他在门外磕了头就走吧,食盒还给他,就说……请他们家少夫人安心养病,别到处乱跑。” “别到处乱跑?” “没事,她听得懂。” 老嬷嬷照着吩咐去安排,不久后归来,见郡主心情甚美地在桌案前写信,她取了扇子,为郡主扇风驱热,轻声道:“您是不是,挺喜欢展家少夫人?” 瑜初干咳一声:“什么?” 老嬷嬷笑道:“这几日奴婢冷眼瞧着,您很盼着少夫人来,可惜一直就不来了。” 瑜初尴尬地反问:“我喜欢她做什么,又粗鄙又失礼的小丫头,张狂又放肆,天底下会有人喜欢这样的姑娘吗?” 老嬷嬷笑道:“您说这话,眼里可没有半分厌恶,奴婢这把年纪了,不会看错。” 瑜初不耐烦地说:“你老了,眼神不好使,行了,我并不热,下去歇着吧。” 嬷嬷说道:“这下少夫人连食盒都取回了,没了登门的借口,怕是下了决心不再来。” 瑜初眼神一颤,苦笑道:“不来才好,不来才好……” 是日夜里,展怀迁从城外归来,已然过了子夜。 虽还在六月,太子弱冠礼上,祭拜天地社稷之事已提上日程,他终于从藩务上脱身,带着手下去查看地形,预备当日的关防守卫。 自然另一重任务,是监督晋王妃的出殡礼,因晋王请旨一切从简,早晨宾客吊唁散尽后,仅王府家眷扶灵出城,展怀迁一路跟到王陵,如此往返一趟,赶在天亮前回到家,已算得上顺利了。 七姜还病着,他舍不得半夜吵醒,便要去书房休息,可他不回来,七姜哪里睡得安稳,稍稍听见动静就醒来,隔着窗问:“怀迁,你回来了吗?” 展怀迁赶忙回到房中,点了灯,担心地说:“怎么不睡,叶郎中说了,夜里安睡最滋养五脏,说好了不再为了等我熬夜的,又不听话。” 七姜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到底换来一句:“好,不说了,我知道你惦记我。” 待心爱的人洗漱沐浴归来,安逸地贴着热乎乎的身子,心里总算踏实了,七姜才说了郡主的事,说了自己的判断,问这么做对不对。 “没想到,你这么机敏谨慎。”展怀迁欣喜不已,捧了七姜的脸颊亲了口,“还以为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只会横冲直撞的小霸王,我家少夫人了不得。” 七姜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晋王哪怕查不到你,也一定怀疑所有为皇上效力对付他的人,他可是明着暗着对付你两回了,指不定下一次就冲我来,我可不去送人头,最近这段日子,我要老实些,不出门了。”
第265章 与展家再结姻亲 展怀迁动容于七姜的聪明和冷静,让他还能有心思玩笑说:“是不是懒怠了上学,又怕母亲生气,才想出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七姜却问:“冠冕堂皇四个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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