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抬起头问:“京城守军,还打不过两三千人?” 展怀迁耐心解释:“到时候可不仅是兵力对抗,朝堂势力的对抗才是重中之重,若是朝廷大员纷纷倒戈,将皇上孤立,再多的守军都能成为叛军。姜儿,历朝历代推翻了多少皇权,将来有时间,我慢慢讲给你听,我们眼前遭遇的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七姜眼眸轻轻一转,好奇地问:“若真是郡主放火,你猜她烧了什么?” 展怀迁分析道:“或是与晋王有关,或是可以助他夺取皇权的东西,但若是先帝遗诏之类,几乎不可能,哪怕先帝真有此意,也躲不过我爹和司空府的眼睛,不可能有什么遗诏存于世。” “还有什么东西,能帮晋王登基?” “或许还能反过来想,想想什么能折损当今的威名和天命。” 七姜不懂:“天命?” 展怀迁说道:“何为天子,为君者威服天下,除了政绩仁德,更重要的便是让百姓相信他是天命之子,是老天爷决定的事。” 七姜笑道:“也就你们自欺欺人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山高皇帝远的,谁当皇帝真的不在乎,只要春耕秋收能顺利,吃饱穿暖过太平日子,一天换一个皇帝也和我们不相干。” 展怀迁是信的,莫说一辈子也见不到皇帝的普通百姓,他们这些当大臣的心里也都明白,什么天命之子,不过是好听的说辞,谁还能当真呢。 “但这反过来,可以成为攻击皇上的把柄,不是天选,就没资格当帝王。”展怀迁正经道,“你不在乎,我也不信的事,对于皇上和皇权却至关重要。” 七姜问:“能有什么东西呢?” 展怀迁一时也想不到:“外祖父一家是更早就辅佐了当今的人,后来多了父亲,最重要的那几年里父亲一直在皇上身边。若是父亲都算不到的事,那就要再往前推算,是父亲不曾经手的事。” 七姜笑道:“再往前,我们都还没生出来呢,别想了,想想将来吧。” 展怀迁点头:“皇权之争、朝堂之争,永远不会休止,我们又何必在其中作茧自缚,把自己的日子过烦恼了。” 七姜高兴地说:“就是,好不容易来人世走一遭,怎么都要对得起自己才行,管他们呢。” 如此,把相公哄好了,便催着他沐浴更衣,张嬷嬷送来些饭菜,虽然时辰晚了,可孩子不能不吃东西,待展怀迁回来,两口子对坐用饭,有心爱的人在面前,胃口自然也好些。 只是快吃完的时候,福宝从前门过来,因淋雨不便进门,站在屋外说:“别庄传来的话,老太太不让送走清姑娘,闹得翻天覆地,那头的管事怕老太太有损伤,暂时把清姑娘留下了。” 展怀迁看向七姜:“什么时候的事,你对我说过吗,是不是我忘了?” 七姜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记得有没有对你提起,但的确我做的主,别庄也是我们展家的产业,她上官清凭什么吃我们的住我们的,又不是没饭吃的穷亲戚,这连接济都谈不上。” 展怀迁道:“眼下怎么办,那里的下人担不起责任,岂能眼睁睁看着老太太折腾,这人看来是送不走的。” 七姜说:“你们怎么总怕有人会真的以死相逼呢,都给惯的毛病,你们家老太太用这一招威胁了你爹几十年,叫我看,不是她手段厉害,是你们太蠢。” “姜儿……” “我还是不是少夫人,女眷的事我能不能做主了?” 展怀迁忙道:“能,怎么不能?” 七姜起身到门前,对福宝说:“告诉他们,收到消息三天内不把上官清送回家,我就把他们送回家,办不了差事,白吃闲饭吗?” 福宝问道:“少夫人,万一、万一老太太真的……” 七姜冷冷地说:“那就在当地找一家好的棺材铺,用最好的板材。” 福宝吓得呆住,张嬷嬷赶来说:“傻小子,这话可不许乱传,说让他们送清姑娘走就是了,还愣着做什么,传话去。” 说罢,张嬷嬷跟着七姜进来,好生道:“您这话传出去,外头该说我们家没规矩,不孝可是大罪,少夫人,横竖他们一老一小在别庄也上不来,不如您就通融通融。” 七姜坚持道:“不行,我们展家可不能耽误上官姑娘的终身大事,她又不是丫鬟下人,我们老太太不缺人伺候,留她在身边算什么意思?” 张嬷嬷看向二公子,展怀迁摇了摇头,他知道,单就下药那事儿在七姜这里过不去,以她的脾气,没把上官清撕碎了,还是碍着律法的。 张嬷嬷担心道:“奴婢怕老太太真出了什么事,外头等着抓老爷把柄的人,一个个乌眼鸡似的。” 展怀迁说:“嬷嬷,再看看吧,不纠缠几次祖母不会罢休,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
第274章 七姜气炸了 七姜随口问:“说起来,是谁答应把上官清送去的,上官家胆子这么大吗,若是能允许她去,何必多此一举将她们分开,还是上官家的人傻?” 展怀迁全然不知情,这会子是必定答不上来的,但张嬷嬷眼神稍有闪烁,本想敷衍过去,但被七姜看见,走到面前问:“嬷嬷,您有事瞒着我吧?” 张嬷嬷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您说什么呢?” 展怀迁道:“嬷嬷,您就不会撒谎,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张嬷嬷看了看俩孩子,无奈地一叹:“听说是大老爷惦记老太太,怕她在别庄过得不好,就命人从上官家把清姑娘接去了。” “父亲?” “爹?” 两口子都很惊讶,七姜气得不行,叉着细腰来来回回地转悠:“他什么意思,自家儿子伤成那样,他都忘了吗,那一老一小吃什么亏了,我连个大耳刮子都没赏她们呢。” 展怀迁上前来劝:“姜儿别激动,冷静些,你又上火了?” 七姜气道:“这都不上火,不得憋死,不行,我要去找你爹理论,他怎么把人送去的,给我怎么把人撵回去。” 说着甩开了展怀迁的手,喊上映春替自己穿衣裳,不顾外头还下着雨,怎么都要出门。 展怀迁跟来,替七姜撑着伞,路上想开口劝说几句,奈何这小娘子的火气,比瑞王府的火势还大,雨水都浇不灭,父亲这次是真踩着她的底线了。 这一边,展敬忠用过晚饭后,便独自在书房,今日一下子见了那么多品阶低的官员,听说了各部、司、衙门间不为人知的琐事,令他有诸多的思考,这会子整理思绪,正将今日听说的一些事写下来。 忽听得门外有动静,不多时,嬷嬷便在门前说:“老爷,二公子和二少夫人来了。” 展敬忠道:“让他们进来。” 说罢继续低头书写,听见脚步声后,才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事,下着雨还过来?” “父亲,是您把上官清送去别庄陪伴老太太的?” 儿媳妇带着怒气的声音闯入耳朵,展敬忠的笔才停下来,抬起头看着他们,七姜一脸的怒气,几乎是瞪着自己,除了妻子和母亲,他可有些年份没见过不怕自己的人了。 展怀迁努力缓和气氛,说道:“父亲,表妹已在婚嫁之龄,多年来照顾祖母,七姜不愿耽误她的终身大事,要将表妹送回去。祖母不答应,与别庄管事起了冲突,他们怕祖母伤了身体,就妥协了,今晚刚传回来的消息,但我们又听说,是父亲做主送表妹去陪伴老太太。” 这番话虽是事实,可一板一眼说得七姜肠子都痒了,她就开门见山地问公爹:“您已经原谅他们了吗,已经忘记怀迁为了不被上官清得逞,把自己的伤口撕裂,反复发烧差点死了吗。大老爷,您是真糊涂,还是对谁都不在乎。不,你在乎,很在乎你的老娘,这才搬出去多久,你就放心不下了。” 展敬忠冷声道:“姜儿,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你的父母是这样教导你的?” 七姜说:“是啊,我怎么忘了呢,您是老太太的儿子,您不就是老太太教导出来的吗?” “姜儿……”展怀迁就差伸手捂她的嘴,只能半边身子挡住七姜,站在前头对父亲说,“我们来请父亲的示下,还是将表妹送回去的好,好让上官家早早为她谋婚事。” 展敬忠道:“你祖母初到别庄,处处不合心意,我才拨了清儿去陪她,也算有个解闷的人。清儿的婚姻大事不差这一年半载,但凡有好人家,提亲便是了,难道还要她自己出面,在别庄并不妨碍。” 七姜推开展怀迁,质问道:“就不怕她们又兴风作浪害人吗,大老爷,你的结发妻子在城外住了十年,你想过她会寂寞吗,你想过找谁去陪她吗?” “放肆!”展敬忠一脸严肃,呵斥道,“姜儿,是不是没人教你规矩。” 七姜反问:“什么规矩,说话不算话是规矩吗,是我把她们分开的,现在你又给送过去,往后我这个少夫人说话还算数吗,这算规矩吗?” 展敬忠冷声道:“她们远在别庄,从此与家中不相干,无需你操心,这件事到此为止,退下吧。” 七姜问:“若是我非要上官清走呢?” 展怀迁见这架势不对,他总不能责骂父亲,唯有劝七姜:“我们退下吧,姜儿……再慢慢商量。” 七姜推开他的手,瞪着展敬忠道:“若有一日,母亲要回到这家里,我会拼死拦着她,因为你不配!” 展敬忠怒视着儿媳妇,又看了眼在一旁两头为难的儿子,朗声道:“来人!” 方才吵得那么大声,大院嬷嬷在外头早就听见了,尴尬地到了门前,小心翼翼地问:“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展敬忠道:“送少夫人去祠堂,罚跪两个时辰,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父亲!” “老爷,这么晚了……” 七姜并不惧怕,更不屑地说:“真可笑,上官清给你儿子下药,你动她一手指头了吗?大老爷,你这算窝里横吗,好像也不是,毕竟对着你老娘,你从来就没硬气过。” 展敬忠淡漠冷静地看着大院嬷嬷,说道:“少夫人若不去罚跪,你们所有人替她,阖府上下所有下人,替她罚跪。” “你有病吧……” “姜儿!” 展怀迁终于上手捂住了妻子的嘴,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也太了解七姜,脾气暴躁的小丫头,怎么斗得过这只朝堂的老狐狸,她沉不住气,这不是没几个回合,就失去了思路,只会发脾气。 “父亲息怒,郡主尚在府中,您若一定要在责罚姜儿,能不能待郡主离去后。”展怀迁克制内心的情绪,冷静地说,“儿子替姜儿向您赔不是,她年纪小不懂事,儿子会好好说她,请您收回成命。” 展敬忠冷声道:“那就带回去,好好教她规矩,上京以来闯的祸也不少了,连贵妃娘娘都敢公然顶撞,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哪天就丢了小命,实在太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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