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都好了,您去用饭吧,一会儿我就把信寄出去。” “又吃饭了?”老太太叹气,厌弃地说,“哪有什么胃口,一天天的气也气饱了。” 话虽如此,还是挪到桌边动了几下筷子。 且说沁和堂的饭菜,大厨房从不敢怠慢,自然是色香味俱全,但世上能吃的东西有限,一年四季翻来翻去就这些花样,老太太早就腻歪了。 吃过饭喝了茶,在窗下看着春阳迷眼,正有些犯困,听见外头几个丫鬟说话,叽叽喳喳好没规矩,她不禁呵斥:“什么人吵闹?” 立时有人进来,着急地说:“大家正问,见着朱嬷嬷没有。” 老太太慵懒地说:“她儿子上京了,见儿子去了。” 那人却道:“奴婢问了后门的人,没说朱嬷嬷的儿子来了,他们也没见朱嬷嬷,嬷嬷能上哪儿了?”
第72章 人都去哪儿了 老太太眉头一紧,隐约觉着不妙,命院里的下人去家中找寻,连上官清也跟了出去,一个时辰后众人从各处回来,竟无一处找见朱嬷嬷的踪迹。 上官清问下人:“方才是谁来传话,我瞧见一个丫头带着朱嬷嬷出去的,只是没看真切。” 当时正传午饭,大厨房的人进进出出,下人们也轮班去吃饭,谁也没在意是哪个传的话,反倒是只有老太太听朱嬷嬷告假,说儿子来了,她去后门见一面。 “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从家里不见呢?”上官清说,“昨晚今晨,嬷嬷可对你们哪个,说过奇怪的话?”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昨夜四夫人那儿闹腾,回来夜深了,该睡的都睡了,值夜的几个也没和嬷嬷说上话,伺候朱嬷嬷的小丫头们和往常一样端茶送水,并没有奇怪的事。 忽然有个丫头说:“记得二少夫人那天在大厨房闹,二公子说,要禀明老爷后,将嬷嬷送回老家去。” 老太太立时想到了,喝令侄孙女:“去观澜阁要人,她跟了我一辈子,若不是被人绑了,绝不会无故失踪。” 上官清道:“倘若真是二哥哥与二嫂嫂所为,那二嫂嫂便是以女主人自居,清儿一个姑娘,亦非展家人,此刻闯去观澜阁要人,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老太太冷笑:“她若敢对你动手,我今日就要了她的小命,给我翻遍观澜阁上上下下,哪个敢阻拦,就从太师府滚出去。” 上官清得了“御令”,便带着人赫赫扬扬往观澜阁来,七姜正领着丫头们踢毽子,她们忽然闯进来,正要一脚飞过来,毽子险些砸中上官清。 “真是,不知道你们要来,清姑娘,砸到你了吗?”七姜绑着袖子,束起裙摆,一身干脆利落,轻盈地走到上官清面前,自行将毽子捡起来,热情地问,“要不要一起玩耍?” 上官清也不好冷下脸,和气地说:“朱嬷嬷不见了,倘若二嫂嫂见过,还请告知她的去处,不然……眼下家中各处都依照老太太的命令搜查过,观澜阁自然也要搜一遍。” 七姜手里把玩着柔顺的毽羽,缓缓走到院中央,同样客气地说:“你要搜,我是不在意的,但你二哥哥交代过,他在院子里放了不少军队里的什么密件,我不懂,可听他的意思,若是被人动了,被人偷看了,是要杀头的。” 上官清长眉挑起,质疑道:“军机密件,二哥哥怎么会随便放在家里?” 七姜说:“兴许人人都跟你这么想,就不会有人来家里找,不是挺好的?” 几个中年女人围上来,与上官清商量半天,虽然都觉得新娘子唬人,可万一是真的,牵扯上军机大事,她们个个儿吃不了兜着走。 上官清预想了无数种胡搅蛮缠的场面,最难堪就是大打出手,她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就打算来大吵一架的,没想到,这小村妇竟然不吵了,在这儿拿军机大事压人,那可是老太太也不敢说个不字的。 她努力压着火气道:“府里谁不知道,老太太离不开朱嬷嬷,二嫂嫂若是有朱嬷嬷的消息,还请派人到沁和堂告知一声。” 七姜微微一笑:“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只是要来搜屋子呢,朱嬷嬷被她儿子回老家去了,你去告诉老太太,二公子已经和她儿子说明白,往后一年四季的粮米布匹,府里都会管着,不叫她受冻挨饿,她在府里辛苦几十年,也该歇歇了。” 跟来的那群人,顿时吵嚷起来,张嬷嬷大声呵斥:“都给我闭嘴,主子跟前,有你们说话的份?” 上官清忍不住了,怒道:“是不是你们将她绑了,房里东西一件都没收拾,怎么会说走就走。” 七姜问张嬷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张嬷嬷垂首应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七姜说:“二公子归还了朱嬷嬷的卖身契,她上了年纪没了男人,如今就是她儿子做主。清姑娘,我们太师府这样的人家,总不能跟强盗似的扣着人不放吧,她儿子要接走,我们有什么法子呢,至于她房里的东西,那都是太师府的,不该她带走。” “就请二嫂嫂跟我去一趟沁和堂,亲自向老太太说明白。”上官清冷声道,“朱嬷嬷是我们上官家的陪嫁,跟了姑祖母一辈子,就这么被你们打发了,说破天去,也是没道理的。二嫂嫂,您这么做,是要寒人心的。” 七姜说:“早晨下雨,我们厨房熬了姜汤,你要不要来一碗?” 上官清坚持道:“还请二嫂嫂跟我去老太太跟前说明白。” 七姜摇头:“又不是我把人接走,你让老太太找朱嬷嬷的儿子问话,与我什么相干?” 边上一个女人嚷嚷道:“后门角门哪儿哪儿都问了,谁也没见过朱嬷嬷和她儿子,朱嬷嬷根本就没出门,还在这府里。少夫人您别把话说满喽,夜里等二公子回来,请大老爷做见证,您敢不敢叫人搜这观澜阁?” 只见张嬷嬷一个箭步上前,扇了那女人一巴掌,骂道:“下贱东西,你指着谁说话,这家里还有没有规矩?” 上官清冷脸道:“嬷嬷,我们可是代替老太太来的。” 张嬷嬷赔笑:“姑娘自然是了,怎地这些奴才也是,也太给她们脸了,姑娘别动气。” 七姜上前拉了张嬷嬷回去,揉揉她的手心说:“手不疼吗,你傻不傻?” 话音刚落,映春带着罗叔,牵来六七条大狗,这些训练有素的护院犬,最是会嗅气息,沁和堂来者不善,它们都能感受到,便是一心护主,露出獠牙冲着她们低吼。 上官清吓得花容失色:“二嫂嫂,你要放狗咬人吗?” 七姜上前牵过一条大黄犬,高兴地说:“它们不咬人,真的,我放给你看。” 吓得上官清连连后退,此时另有人跑来,在她耳边低语:“姑娘,秀景苑的雁珠也不见了,据说上午四夫人传话回来,让她找一件东西送去侯爵府,可刚才四夫人又传话回来,找的还是雁珠,她们这才发现,雁珠不见了。” “二嫂嫂……”上官清排开挡在她面前的女人,问道,“秀景苑的管事雁珠呢,她总不会也被儿子接走了吧,她根本没嫁过人。” 七姜很不耐烦地说:“怎么丢了人就问我,我是替你们看管人口的吗,不如衙门里报走失的,都算在我头上?你们一群人闯来吵吵闹闹,我客气忍耐你们,再这么胡搅蛮缠,可别怪我翻脸。”
第73章 都是我和我相公的 一次次因为云七姜而在下人面前丢脸,上官清已是忍无可忍,大声道:“自从嫂嫂进门,全家上下无不以礼相待,可祖母的怜爱、姐妹的和睦,都被你视如草芥。莫说高门贵户家的小姐绝不会这般没教养,就是小户人家,但凡家中有长辈,也不至于如此。嫂嫂殊不知,您肆意妄为、任性跋扈,丟的是亲家老爷亲家夫人的脸。” 七姜说:“你嘴皮子这么利索,怎么不去茶馆说书,我一定给你捧场。” 上官清怒道:“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七姜径直走到上官清面前,怼着她的脸说:“你说了一车子的话,我大半没听懂,可有一句听懂了,你说我爹娘没教养?” 上官清后退半步,别过脸道:“就事论事,二嫂嫂若觉得不中听,那就请做些中看的事来。” 七姜笑道:“我们家再没教养,也没把孩子送别人家养,听说你七八岁就来了,吃了展家十来年的饭,正好今天大家都闲着,把账结一下吧。” 上官清脸涨得通红:“我、我是老太太养大的。” 七姜说:“太老爷过世后,老爷就上奏朝廷,表明自己能赡养母亲,不敢再让朝廷费心,停了太老爷死后的抚恤。至于老太太手里那些产业,是展家祖上传下来,至今也写着大老爷的名头,仅仅是大老爷托老母亲照管着。说了这么多,你听明白了吗,连老太太都是儿子养的,你若算老太太养的,不还是吃展家的饭?都十年了,赶紧把账结一下,要是你爹娘太穷,就让老太太拿体己给你掏钱呗。” 上官清激怒,语无伦次地说:“你、你无理取闹,你算什么东西,你敢不敢到老太太面前羞辱我、我爹娘?” 七姜闲闲地说:“沁和堂那个鬼地方,我是不乐意去的,你要是把老太太找来,我倒可以再说一遍。至于我,皇上钦赐指婚,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进门的展家少夫人,这家里一草一木从今往后都是我和我相公的,你不如去金銮殿上告御状,看皇上怎么判,我就怎么招待你。” 上官清气得被丫鬟搀扶着才能站稳,指着七姜的手也不住颤抖:“你等着、你等着……” 七姜却再次牵过狗,故意装作拉不动,放着它们去追咬,将一群女人吓得逃窜出去。 随着她们散开,朱嬷嬷和雁珠不见了的事,也在家里传开了。 这两位平日什么做派,狗仗人势得罪多少人,府里七八成都是记恨她们的,如今被少夫人收拾了,个个儿在心里叫好。 秀景苑里,几个丫鬟婆子来玉颜和玉颂面前跪着说,平日里都是雁珠挑唆她们欺负二姑娘,她们若不欺负二姑娘,就会被雁珠折磨,她们实在没法子。 玉颂弱弱地躲在姐姐身旁,也不知该说什么,玉颜哑着嗓音道:“过去的都过去了,雁珠如今下落不明,待弄明白了去向,自有说法。即便她再回来,你们也不该受她教唆,你们的卖身契在展家,不是在雁珠手里,我不知要在家里待多久,可我在的日子,你们若还不把二姑娘放在眼里,就别怪我无情。” “是是是……”众人叠声答应,得到大小姐允许后才退下。 二姑娘闷了半晌,怯怯地问姐姐:“雁珠再也不回来了吗?” 玉颜摸了摸妹妹的脑袋:“颂儿不怕,她回不回来,都不会再让几个下人欺负你,咱们家就要好起来了。” 妹妹弱声问:“姐姐,你还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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